“真的耶。”
南汐音将手从我的额头上拿开,显然是对我说自己发烧好了的话,抱有一丝怀疑。
真是个爱瞎操心的家伙。
南汐音将手缩在自己的胸前,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在确定我无事之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呢?青的治疗能力应该对这个没用吧?但你为什么会比其他人先恢复呢?明明在你之前就请假一些人都还没回来呢。”
听她这么说,估计在我不在的这两天,她应该已经走访过其他因突发高烧请假的同学了吧。
“答案很显而易见吧。”我说。
“哦!?”
南汐音两眼放光期待着我能讲出什么独特见解来,而我自然是不会让她失望的,我说:
“因为我是陈思异,全富江最靠谱的男人。”
南汐音一下子垮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陈思异同学,是很厉害啦,但是......”,她抓了抓后脑勺,“但我觉得应该更多考虑一下那些没有陈思异同学这么厉害的人。”
我可不光是在开玩笑,只是在发烧好了之后,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底气,或者是某种该称之为信心一样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我具备了这样的东西之后,我的发烧就好了。
“其他人,他们有什么症状?”我问道。
“就是发高烧像你一样,不过有点值得说明的地方是,那些人的身上都有一处烫伤留下的疤痕。”
“像是这样的烫伤?”
我扯开领子将脖子上的烫伤展示给了她看。
“没错,就是这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握之后留下的痕迹。”
“那些人的精神状况呢?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吗?”
除了难受以外的感觉,我的身体素质较好,因此在发烧时,内心情感的变化还是能很轻易地察觉到的。
毕竟其他人发烧之后大多都只会感到稀里糊涂的,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够发现哪怕一点,我当时的心情与其他人的心情的共通之处。
那股被凝视之后的压抑感。
那份被激起的“愧疚”。
如有人与我一样有着这相同的情感,那么对于铜像的“机制”或者说它的特点,我就应该能摸索出一点。
南汐音挠着下巴想了想:
“好像有一个人,当时嘴里一直重复‘“对不起’之类的话。”
接着南汐音耸了耸肩:
“也可能只是烧迷糊了。”
“知道这些就够了。”我说,“那家伙的能力似乎跟人的‘愧疚’相关。”
“愧疚?为什么呢?”南汐音问。
“因为青的事......”
“这样啊......”南汐音没有多打听。
“她跟我谈了谈,现在得到她的支持之后,我也感觉坦荡了许多。”
“也就是说,只要能摆脱心中的愧疚,就能从高烧之中恢复?”
“应该吧,只是我是这样恢复的,不代表别人就一定能这样。”
“还有别的方法吗?”南汐音问。
是啊,即使我说得没错,让一帮重症病患者怎么干显然是不太可能的,至于别的办法,那当然也是有的:
“干掉铜像。”
南汐音拍了一下脑门:
“我这么问显得我好笨啊.....”
要干掉铜像的话,该怎么下手呢?从王子诺那里动手?但她,最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她平时都挺喜欢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但最近都看不见她的身影,或者说听不见她对手的哀嚎。
但,偏偏命运就是如此巧合的事在我离开文学社教室后,在楼梯上,我就撞上了,她的脸色比之前还难看了。
“唔!抱歉......”
她在向我这个撞了她的人道歉?
“啊,是你啊。”
看清楚了撞上她的人是我,她也是挺直了腰板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的语气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骄傲。
“社团活动。”
“你还是文学社的?”她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似乎有点不相信我这个被她认定是大罪人的家伙是这个以帮助别人而在学生间闻名的社团的成员。
“啊,算是吧。”
“还”?为什么要用这个字?
“你有事要来文学社?”我问。
“我......”
“你需要帮助?”
这个决定性的提问,几乎是击溃了她,她扭身准备逃走,我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放开我!我才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所以排斥的是我吗?
“你可能不需要,但别人呢?”
我大概能猜到她会来这里的原因,毕竟目前唯一能跟铜像扯上关系的,就是她了吧,青可能有点笨,但她的直觉或者说洞察力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回到文学社,南汐音还在这里,安静地看书喝饮料。
“南汐音学姐......”
“是小王子呀,快进来坐坐吧。”
南汐音真是什么人都认识,不过毕竟王子诺是校园明星,南汐音认识她倒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
“小王子有好久没来了呢,上次借你看的书看完了吗?”
“我......还没有......”
“是吗?我都还想再推荐你几本的。”
“嗯......”
王子诺低下了头彻底没有了动静,而南汐音则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
“没关系,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王子诺又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闪躲,像是对我怀着某种“愧疚”之情一般。
她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除了揍了我一顿之外,而且这种事我确实没法对她生气,因为她的动机是出于“正义”。
“说吧,没关系。”我附和着南汐音道。
她终于是开口了:
“最近,我总是在做噩梦,很糟糕的那种......”
“比如?”
“我最近经常梦见自己杀人。”王子诺淡淡地说。
梦见自己杀人,对于一般人而言都是相当糟糕的梦了吧,那种意识到自己酿成大祸的恐惧感,就好像是妈妈叫你把冰箱里的冻肉拿出来解冻结果却忘了一样,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犯错感到害怕,更是因为这个错误终将被发现而感到害怕。
对于充满正义之心的王子诺,她这样的人,恐怕这份恐惧还得放大好几倍。
“而且,每当我做完这样的梦之后,都会有人出事.......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你把他们害成了那样,事实好像也确实是如此,但把全部都怪到你头上又有点不合适了。
“那些因某人阴暗面而诞生的妖怪,自它诞生那一刻起就是独立的生物,它所犯下的错过不应怪罪到那个人的身上。”
这是唐白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稳定住那些人的情绪才这么说的,但这总之就是这样了,就好像是在说不应该去怪那个杀人犯的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