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花吧。”
这应该是青会认为的,我这辈子做过最为正确的决定了吧。
时值盛夏,是花儿开放的最为鲜艳的时候,铜春市,城南郊区的那一片花海,是我与友人的秘密基地。
但却在她死后,在我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地方的时候,在我考砸了高一最后场考试的时候,却又想起了那里。
许是盛夏炎热缺水,那里的花都低垂着头。
就连颜色都已经褪去。
唯有一朵青色花还高仰着头,在看着我。
我一时被迷住了,两腿不自觉地向她走去。
我俯身,向她伸出了手,一根青色丝,缠绕住了我的指头。
接着,最后一朵花也失去了色彩。
花海中最后那一抹青色,成为了我灵魂的烙印。
“我想让你染上我的颜色。”
文欣沁,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
“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有着自己的颜色,而你,你的灵魂好像已经褪了色。”
“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吧,即使被人误会也好,这份热忱,绝不能丢!”
破出租屋内,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爸妈在外工作,而我不愿住校,所以在外租了这样一个的屋子。
原则上讲,没买学区房是不让走读的,但事实上签了个免责声明以后,学校也懒得管你。
可以说是毫不在乎,只要责任不在他们头上就行。
不久以后,我就不会再孤独了。
暑假的第二天。
我被脖子处的瘙痒给弄醒了,我睁开眼,太阳还没有出来上班,我也不愿起床,但卧室外,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搅得我心神不宁。
“进贼了?”
我是这么想的。
“等他发现我这里的东西还没他手上的撬锁工具贵的时候,他应该就会走了。”
我拿枕头盖住了自己的头,祈祷着能再多睡一会儿。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好家伙,不演了是吧?
我从枕头边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走到了房间门旁,握住了门把手。
如果他想闯进来,我就直接捅他。
又没动静了,脚边好像有一只老鼠爬过,现在不是管它的时候。
我慢慢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被搞得一团糟的房间。
他还把我冰箱里的吃的给扔的到处都是。
咬一口就丢,我都不敢这么奢侈。
就连生肉和生菜都被咬过......
“啪叽!”
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转身看去,是一摊线团一样的东西,似乎好像还在蠕动。
我吓坏了,向后一躲,那团线团却缠住了我的脚踝,使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更糟糕的是,我手里的刀,还因此刺进了我的屁股。
“啊啊。”
我大叫着,下意识想要把刀拔出来,但又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过,说这种情况不应该把刀拔出来。
我起身打算拨打120来救自己一命,但那团线,缠住了我的两条腿,使我几乎动弹不得。
慢慢的,那团线如蟒蛇般,将我锁住,并最终,在我的胸口处形成了一个茧蛹一样的东西。
“茧蛹”颤抖着,变成了一个小人,差不多就我一只巴掌大,她踏在我的胸口上,一脸冷漠地看着我。
“啊。”
她张开嘴,指了指里面。
饿了?
但我现在可没办法给她弄吃的。
她将脸扭向一旁,目光锁定在那片从我的身体里爬出去的血液上。
随后她一跃从我身体上跳了下去,掂量起那把插在我屁股上的刀。
“啊!”
她毫不留情地将刀给拔了出去,随后调动起缠绕我身的丝线,裹住了我的伤口。
炽热的痛感消失了,只留下冰冰凉凉的舒服的感觉。
依旧是冷漠的表情,但从她高仰着的头和插在腰间的双手,不难看出她对此还是十分骄傲的。
感谢的话,我是不会对她说的,毕竟我这伤的形成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似乎是察觉到我心里的想法,她鼓起脸蛋,皱起眉头,瞄准我患了甲沟炎的大脚趾,就是一个猛踢。
这股剧痛,使我摔倒在了床上。
她又跳到了我的面前,指了指自己嘴里。
“拿你没办法啊。”
我掏出藏在床底的零食,拿出了一块比她人还大的饼干。她两眼放光,兴奋地抱着那块饼干啃了起来。
虽然什么巴掌大的袖珍人听起来很诡异,但她却又表现得意外的可爱。
她跪在饼干上,一点点从上面挖着吃,吃到一半,她托起一块饼干渣子,面向了我。
是要分享给我吗?
我伸手打算去拿,但她立马将那粒渣子护在怀里,朝我做了个鬼脸。
待我将手抽回时,她又举起了那粒渣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是想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她点了点头。
“是饼干。”
“遍......甘?”
不会说话?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是欧金金。”
一想到她以后会对我说“想吃欧金金”,我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向上扬。
她皱起眉头,瞪了我一眼:
“匾甘!”
看样子她识破了我的诡计,想不到这小家伙智力还挺高的。
她擦了擦嘴,指了指我。
“陈思异。”
“成.....屎.....意!”
随后,她捏着鼻子扇了扇,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好想拍她一巴掌,但又怕把她给打死了。
“那你呢?你是个什么?怎么这么小?”我问道。
奇怪,她不会说话,但好像却能理解我表达的意思。
没有回话,她举起两只胳膊,不屑地看着我,还用鼻子呼了两口气,好像在说:
“我一点都不小!”
那总不能是我太大了吧?你这个从格列夫游记里爬出来的小东西。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这只是一个视角的原因。”
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啊?
“跟你裤子里的小虫子比起来,我还是很大的!”
你这家伙趁我睡着时,都干了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在裤子里放一只虫子?”
那不是什么虫子,只是我身体上很正常的一部分......
“身体上的一部分?那我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你不该纠结为什么你只有我一个巴掌那么点大吗?
“我也想要。”
不,你不想。
“我的身体是‘残缺’的。”
她当着我的面撩起了她的白色连衣裙,低着头看了起来:
“这个‘洞’,我肯定是弄丢了什么东西。”
这是正常的......
“正常?不太了解人类的身体。”
这么说,她果然不是人类,也对,除了拇指姑娘,我实在想不出来哪里会有这么小的人。
那你是个什么?怎么这么小?
“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名字呢?
“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是你找到了我。”
她青色的头发,让我想起了那朵青花。
你是那朵花?
“花?不知道。”
“但你打扰到了我,害得我现在好饿。”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看样子,确实是那朵花了,一只小花妖?真是稀奇,此前我还没见过妖怪呢,虽然超自然事件没少见。
那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要。”
“匾甘,好吃。”
这句话,是她磕磕巴巴地讲出来的。
要是只吃饼干,倒也养得起,但,养妖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奇怪吧?
所以,该给她起个名字了。
既然你想要那个“虫子”,我知道这么说很怪,甚至有点涩情。
但也从侧面反应了出来,起码你是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类的,对吧?
“嗯。”
那么,名字,就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敏子?”
是一个人的灵魂,文字化的体现。
“嗯,嗯,嗯。”
“那给我一个‘敏子’吧。”
虽然这么说,其实我也还没准备好起什么名呢,青花是吧......
她那一头青色的秀发,又吸引到了我的目光。
“那就叫你‘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