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顽强地穿透并不算厚实的灰色亚麻窗帘，在莉莉丝紧闭的眼皮上投下一片晃动的光斑。她不适地蹙起眉头，下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散发着清新气息的枕头里，试图隔绝这份打扰。身体依旧沉重，如同灌了铅一样，身体内的紊乱感虽然平复了些，但残留的痛感和深深的疲惫感仍然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寸骨肉里。
“唔...”一声含混的呻吟从枕头里逸出。莉莉丝艰难地掀开一条眼缝，红宝石般的眸子透着迷茫，随着眼睛对室内的光线适应，房间里的事物逐渐变得清晰。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米白色墙壁...
她像只慵懒的猫，极其缓慢地在柔软的被子底下蠕动了一下。丝滑的布料摩擦着光洁的肌肤，带来一丝异样的触感。
“我的衣服呢？”
莉莉丝这才惊觉，昨天晚上她因为疲惫至极，直接就陷入了昏睡，也就是说她在一个陌生人家里裸睡了一晚。
这个认知瞬间让莉莉丝清醒了大半，苍白的脸颊飞起两抹不自然的红晕。她猛地坐起身，银白色的长发如瀑般滑落，遮掩着身体，头顶的呆毛也随着动作猛地翘起。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莉莉丝小姐？你醒了吗，早饭已经做好了。”
艾莉清越空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知道了！”
莉莉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飞快地扫视房间，目光锁定在床脚那团裹着血袋的、沾满尘土和干涸暗红血迹的衣服上。
“没办法了！”
她咬了下唇，忍着肋下隐隐的抽痛，迅速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飞快地抓起那团又脏又皱的衣服套回身上。布料摩擦着敏感的皮肤，残留的尘土和血腥气味让她皱了皱眉，但这总比赤身裸体强。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随后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烤面包的焦香，夹着煎蛋的油润，和一丝果酱的清甜。她循着香味，有些局促地走向餐桌，手指不自在地揪着衣服皱巴巴的下摆。
凌夜已经坐在餐桌旁了。他换上了一身简单的深灰色休闲装，头发似乎随意抓过，还带着一点水汽未干的痕迹，少了几分夜行时的冷硬，但眉宇间依旧透着一种疏离感。他正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对付着盘子里的煎蛋和培根，右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啧，这家伙，果然又把那身破布套上了。
凌夜瞥了一眼莉莉丝的打扮，在内心中有些嫌弃的吐槽道。
算了，反正一会儿就换掉。
凌夜摇摇头，又叉起一块培根，仿佛莉莉丝从未出现过。
艾莉则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边。看到莉莉丝出来，她平静地抬了下眼，绿眸在她身上的“战袍”上短暂停留，便走向客厅沙发，拿起上面叠放整齐的一套衣物走了回来。
“换上吧，这是干净的。”
艾莉将衣物递给莉莉丝，声音依旧清冷，
那是一套浅蓝色的连帽卫衣和米白色的休闲长裤，还有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
莉莉丝接过衣服，低声道了句谢，转身逃也似的回到房间。关上门，她看着手中干净的新衣，特别是那几件全新的贴身衣物，心里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窘迫，也有一点点...被细致照顾到的暖意？她迅速脱下身上原本的脏污衣物，换上了新衣服，虽说有些宽松，但不影响它的舒适。
“应该可以了吧？”
莉莉丝有些忐忑地对着房间里唯一一面小镜子照了照，镜中的少女银发红瞳，被浅蓝色衬得少了几分狼狈，多了点清透，只是眉宇间的苍白和警惕依旧挥之不去。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房门走出去。
嗯，这次不错。
当她再次出现在餐厅时，凌夜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她身上，这次停顿的时间略长了一两秒。随后点点头，在心中默默点评道，随后下巴朝着一个空位微微一扬，
“你的早餐。”
莉莉丝的目光落在餐桌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没有煎蛋和培根，也没有牛奶。只有一个透明的高脚杯，里面盛着暗红色的、略显粘稠的液体——是冷藏柜中储存的血液。
莉莉丝在心中欢呼了一声，表面却强装镇定的坐下，端起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缩，但动作却没有停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满足感，连带着肋下的隐痛似乎都减轻了些。胃部的灼烧感被彻底安抚。
似乎呆在这里也不错？莉莉丝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刀叉偶尔碰撞瓷盘的轻微声响，以及凌夜啜饮咖啡的声音。艾莉将面包篮放在餐桌中央后，也坐了下来，安静地开始吃自己那份早餐。
就在莉莉丝感觉僵硬的四肢都舒展开来时，凌夜放下了咖啡杯，瓷杯底与桌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吃完了？”
他抬眼看向莉莉丝，语气和讨论天气没什么两样，“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莉莉丝放下还剩一点血液的杯子，抬起头，红眸里带着一丝警惕和询问。
“带你去市里的异能者协会登记。”凌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理由我会说明。登记完，协会那边会评估你的情况，给你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工作？”莉莉丝有些愕然。
“嗯。”凌夜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你好歹是个六阶的强者，总不能指望我一直为你免费提供血液和住处吧？昨天的那些费用我还没开始算呢。”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当然，你可以继续住这里，但月底别忘了交房租。”
登记工作？继续住在这里？这待遇是认真的么？
莉莉丝红宝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凌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痕迹，但很快便在那冰冷冷的表情下败下阵来。
“房租我会按时给你的”
莉莉丝倔强地回答道，但是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协会那边...他们不会...”
莉莉丝有些迟疑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卫衣柔软的布料。
凌夜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嘴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笃定。
“放心，我已经提前通知过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个暂时失忆、有点实力的人而已。至于外貌就更不用担心了，毕竟人类中因觉醒异能而改变瞳孔与发色的人多了去了。”
莉莉丝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在思考了一下两人的实力差距，纠结了几秒，只能认命地“嗯”了一声，不在多问。
“那我们十分钟后出发。”凌夜站起身，拿起放在柜子上的车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