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协会大楼，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刺得莉莉丝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并抬手挡在额前。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身份卡，感觉它沉甸甸的，似乎承载着她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
“感觉如何？”凌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人类莉莉丝”
莉莉丝抿了抿唇，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低头，反复摩挲着卡片上的纹路。一种混杂着茫然、不真实感和微弱希冀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接下来去哪？”她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和刚才的冲击而有些干涩。
“商场。”凌夜言简意赅的回答道，“去给你买几件衣服。”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走去，
莉莉丝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见凌夜已经走远，她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默默的跟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皮革和淡淡机油味的气息。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凌夜停好车，带着莉莉丝走进那座巨大的、灯火通明的购物中心。
高耸的玻璃穹顶下，是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店铺，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穿着时尚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涌动。
凌夜并没有在外围多做停留，而是带着她拐进一条相对宽敞、店铺风格也更为简约安静的通道。
“自己挑。”
走了一会，凌夜在一家以米白、浅灰、藏蓝等柔和色调为主，设计简洁大方的少女服饰店门口停下，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地发布指令，
“挑几件你喜欢的，钱我先垫着”
他的语气像是在下达一项不容置疑的任务指标。
莉莉丝站在明亮整洁的店铺门口，看着里面挂满衣架、叠放整齐的各色衣物，再次感到了茫然。导购小姐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小姐你想看看什么风格？我们店新到了几款连衣裙，还有这种带刺绣的...”
面对导购连珠炮似的推荐和过分热情的笑容，莉莉丝更加局促了，脸颊泛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躲到了凌夜身后一点的位置。
她的目光在那些挂着的衣服上快速的移动着，只觉得眼花缭乱，无所适从。但很快，她的视线像是找到了避风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店铺内侧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那里陈列着几件颜色深沉、款式极其基础的衣物：纯黑色的圆领T恤、深灰色的束脚运动裤、藏蓝色的连帽卫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简洁的线条和舒适的面料。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默默地走过去，拿起那件纯黑色的T恤和那条深灰色的运动裤，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了那件藏蓝色的连帽卫衣。导购小姐看着她的选择，热情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呃...小姐，您确定要这些基础款吗？我们有很多更时尚、更能衬托您气质的...” 她试图引导。
莉莉丝只是抱着衣服，低着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
“我就要这些。”
导购小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保持职业微笑：“好的，请跟我来试衣间。”
试衣间不大，但干净明亮。莉莉丝关上门，反锁，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导购的目光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她看着手中崭新的衣物，一种新奇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换上那件纯黑色的T恤。柔软的棉质面料贴身舒适，没有任何束缚感。深灰色运动裤也恰到好处。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宽大的黑色T恤掩去了她过分纤细的身形，深色衬得她本就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银色的长发如同月光般流淌在黑色的背景上，红宝石般的眼眸在深沉的色调中显得更加深邃，甚至透出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心动魄的妖异感。偏偏她脸上还残留着刚进商场时的茫然和局促，形成一种奇异而强烈的反差。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T恤的下摆，又转了转身，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试衣间里格外清晰。
“嗯，还不错”
当莉莉丝换好那身简单的黑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抱着换下的旧衣服走出试衣间时，凌夜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停顿了足足两三秒。他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就选了这件？”
见莉莉丝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凌夜问道，
莉莉丝点了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揪着T恤的下摆。
“太少了。”
凌夜无视了她略带抗议的眼神，在导购羡慕的目光中迅速将店里扫视一遍，随后便径直地走到旁边挂满针织衫的区域，亲自挑选起来，只见他随手拎起一件质地柔软、触感舒适的浅米色针织开衫，又精准地抽出一条同色系的休闲裤。
“这套。”他将开衫和裤子递给导购，然后又大步走向卫衣区，手指随意一点那件印着简单白色云朵图案的浅蓝色卫衣，“这个，同款不同色各拿一件，再配条黑色裤子。”他的选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莉莉丝看着导购小姐飞快地去拿衣服打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没有说什么。
......
当莉莉丝抱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坐在车上时，她感觉这一切好像有点不真实，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再是之前那种火烧般的灼热。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正在发动汽车的凌夜。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脸的线条在城市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和冷硬，下颌线绷紧，似乎在想些什么。傍晚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谢谢...”
莉莉丝小声的嘀咕道。
“你刚才说什么？”
凌夜似乎没听清，在前面问道。
“没什么，夸你长得帅。”莉莉丝没好气的怼道。
“没想到你眼光还挺不错的。”凌夜厚着脸皮回复道，收获了莉莉丝回一个大大的白眼。
车子平稳地驶入熟悉的小区，莉莉丝抱着新衣服的袋子，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单元楼，莫名的产生了一种类似“回来”的感觉。
之后，之后的日子会怎样呢？她看向窗外的眸子里，映照着温暖明亮的阳光，第一次没有充满警惕和迷茫，而是带上了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新生活”的模糊期待。
虽然未来依旧充满未知，但至少此刻，她应该暂时融入了这片阳光之下了吧。
这样想着，她怀中的袋子被抱的更紧了一些。
而这，或许也是凌夜所希望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