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千载一瞬的永恒记忆

作者:殷悦星恒 更新时间:2025/6/12 12:24:57 字数:3303

七月末的蝉鸣像融化的蜜糖般黏在玻璃窗上,樱川渚盘腿坐在二手沙发边缘,右手拇指不自觉的乱动,一会摸摸裙边,一会用指尖蹭着沙发的裂纹。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迅速起身,又慌忙地将茶几上散落的大学简章塞进乐谱夹——最上方那张《东京艺术大学》的折角处,上面还残留着文埜用荧光笔划出的星星标记。

打开门,长发的少女已经戴上了黑框眼镜,发色也带有一点栗色,文埜的样子已经让渚感到一点点陌生。

“突然说要讨论乐队续存问题,也太狡猾了吧?”

文埜的帆布鞋尖探进门的瞬间,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高中三年的日子,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空白,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高中三年眨眼之间就结束了啊,嗯嗯。”

说的人明明无心,听到自己耳中却感觉文埜是在故意气自己。

两人都已经是完成入学式的大学生了,文埜却偏偏穿着早已不合身的高中制服。

暮色透过渚出租屋的百叶窗,在堆满纸箱的榻榻米上切割出一道道斑马纹。

文埜蹲在纸箱堆里,看着纸箱中的乐队周边,银质耳环随动作摇晃,在渚的记账本封面投下一小块光斑。

“你还留着这些东西?我还以都捐给轻音部了。”文埜举起一个手环和荧光棒,塑料包装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渚没有接话。她盯着文埜蹲坐着的背影,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试图辨认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这些乐队周边、记账本、手环、票据——都是她们之间没能说完的话、没能确认的心意。她藏着这些东西,像是某种固执的证据收藏,证明那段生活曾经真实。

空气中浮动着洗衣精和干燥纸箱的气味,还有一点点文埜身上柑橘香味的余韵。

渚转身时碾过散落的琴弦,面对面质问着文埜:“为什么报考了国立音乐大学,却不跟我说?故意错开我的考试期,然后又……”

空气凝滞了五秒。

文埜维持着整理票据的姿势,刘海在眼下投出蝶翼状的阴影:“唔,你这个不是要讨论乐队的事情呀,这不是在讨论我们的事情么。”

“因为不这样说,你根本不会过来。”渚揪住她的手腕,将文埜拽向自己,记账纸哗啦散落。

那些记录着两人共居生活的小账目像雪花一样飘散——

「擅自更换淋浴间洗发水-105円」、「凌晨投喂红豆馅饭团-230円」、「吉他护理过度损耗-500円」。

两个人的消费差额被渚维持到了一个微妙的地步,却文埜被一句“情绪价值”轻轻推翻。毕业季后,两人只在乐队活动时见面——她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遗忘”。

文埜眨了眨眼,感受着腕骨处传来的温度:“渚的目标一直是东京艺术大学吧?明明有机会实现目标,最后却选择跟我一起的话,太浪费了。”

“又是这种自说自话。”渚看着文埜那张冷静的扑克脸,心中的感情让她愈发烦躁,“三年前擅自说出‘要守护我的梦想’,然后又擅自向老师提出“一起合租”的申请,最后你却选择在毕业季人间蒸发?”

蝉鸣突然汹涌。

文埜盯着眼前的短发少女,语气微妙却隐隐带刺:“不是说好到高三为止吗……渚说的话,以及最近的行为都很奇怪哦。完成目标和梦想,不是该开心的事情吗?”

“闭嘴!”渚猛地将她按倒在纸箱堆里,乐谱如白鸽惊飞。薄荷和柑橘的气息划过耳际,“考上大学这种事,跟你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吧!”

文埜耳侧的太阳形耳环轻轻晃动,在夕阳下反射出一瞬细碎的金光,像是被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得战栗。

那张保持着冷静的脸,终于染上了慌乱、呼吸失序的脆弱感。

渚看着文埜那副表情,心里说不上的酸涩——就和那天下午如出一辙,和文埜被投票要赶出乐队的那天。

文埜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仅仅因为她太认真,太热情,让人“感到不安”。仅仅因为“不安”这种模糊的情绪,她就成了别人宣泄的出口。

她知道,眼前这个脆弱的文埜,就是自己认识的文埜 。

“渚……现在这样,即使是朋友,也太……太越界了吧?”文埜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在小幅地挣扎着,眼神却没真的拒绝。

“这不都是你教的吗?用越界行为把别人捆在身边的手段。”

文埜后脑勺压着母带,冰凉的塑料壳硌得生疼。她抬起手,小心地戳了戳渚的脸:“为什么还留着这些票据?连我弄坏沐浴露泵头都要记录……”

渚声音动摇:“用这些借口继续留在你的身边,继续合租……然后,把这三年来你撕裂的距离感,全都讨回来。”

两人坐起身时,夕阳已彻底落下,黑暗中,她们只能看见彼此眼里的光。

窗外的蝉也突然噤声。

“那就……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啊。”文埜微微侧过头,等待着渚接下来的台词。

渚张了张口,稳定了一下内心,张口:

“我……其实早就,已经忘不了你了。所以现在,我把我的答案拿出来。”

“——文埜,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永远的爱你。”渚直视她的眼睛,终于完成了这场漫长的告白。

“嗯,好啊。”

文埜那个毫无波动的回答,干脆的让渚有点意外。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看着文埜那个一眨一眨的眼睛,渚终于开口问道。

“如果其他人跟你表白的话……”

文埜轻轻地眨眼,“如果有人跟我表白的话,我对恋爱的对象这些东西没有追求,我只爱我的音——”

渚突然咬住文埜的下唇,血腥味在齿间弥漫,打断了文埜的话。

这个动作,渚在脑海中排练过千百次——在淋浴间抢洗发水时,在琴房争夺最后一个饭团时,在毕业典礼后空无一人的更衣室。

意思是,只爱音乐吗?

渚想进一步贴近文埜,却被对方轻轻拦下。

文埜直勾勾地盯着渚,那个眼神像是对咬破嘴唇的行为感到生气和无奈。

但她还是握着渚的双手,轻轻一勾,带动渚的手向下方移动。渚的指节无意间蹭过文埜的衣襟褶皱,接着,整只手被稳稳按在了她的腰侧。衬衫布料下的体温与腰线清晰可感。

两人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在对视,渚的手也只是沿着衬衣的测线缓缓上移。

突然——不断向上触摸的手,却突然滑入白衬衫侧胸的破洞里。

“……这是什么?”渚愣住,感受到自己指尖上的金属触感,像是文胸后面的连接金属扣,轻轻一碰,便散落开来……

文埜脸上的羞涩与不安倏然收起,反手将渚压倒,将自己的眼镜丢到一旁。而散落的荧光棒在她们身旁发出幽蓝色的冷光,仿佛星河倒灌进六叠大小的房间。

那不合身的高中白衬衫,贴身到渚甚至没发现衬衫的侧边被文埜剪了个小口子。

她扯开渚的衬衫第三颗纽扣,文埜的银质拨片项链叮当坠入身下人锁骨的凹陷。嘴角止不住地上翘:“你这家伙,一直偷偷喜欢我吧?”

说的同时,她举起手机,展示给渚看,手机里播放的正是渚偷录的,自己的声音。

“不能每次,都让我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吧?”

渚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中三年前那个黄昏,文埜把吉他硬塞到自己怀里、邀请组建乐队的模样,与现在一模一样。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我主动表白?刻意保持距离是……想诱导我表白?”

“答对了。”文埜的犬齿擦过她耳垂,“所以这次我要偷跑——为了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你放弃梦想。除非,你是我的恋人——”

说完,她牢牢吻住渚。没有退路,也没有伪装。三年来两人之间的那些隐忍、误会、越界与纠缠,在这一刻终于落地有声,这是三年纠葛的终点,也是新的起点。

三年来她们就像是团纠缠的耳机线,早已分不清是谁先越过了警戒线。

因为对方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文埜她才答应的那么轻描淡写,所以一直到现在,那些慌乱和羞涩,全是文埜她伪装出来的表情吗?可能有一部是吧。

“你真是——太坏了。”

渚不甘地扯下文埜的制服领带,柑橘香的气息轰然炸开,“live house演出,吉他部分全权由我编曲。”

“不行。”文埜的虎牙在夜色中闪光,“比起这个,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文埜突然拽过渚的右手,两人身影交叠的瞬间,运动手环同时亮起,散落在地的荧光条仿佛让人置身星海。

如梦似幻的今夜,千年一遇的明月,构成两人永恒的此刻……

【心弦渐渐被你牵动,沉溺于你夺目的笑颜。

在这条明暗蜿蜒的长路,即便佯装毫不在意——

看啊,我还是不受自控地喜欢着你,

无论你生气的样子还是疲惫的样子都令我眷恋。

却又为你那拼命的生活方式所担心。

明明还有千言未诉,

两人的私语却被现实撕碎,飘散长街。

心弦渐渐被你牵动。

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即便故作疏离,视线却始终锁定于你。

现在,让我们一起奔向梦想的彼岸吧。】

始发列车缓缓进站,晨光穿过玻璃墙,落在她系紧鞋带的指尖上。

从这座车站出发,去国立音乐大学,要坐南武线换乘京王线;去东京艺大,则是反方向的山手内圈线。

路线不同,方向背离。

但这一刻,我们肩并肩,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她没说话,只是把车票塞进外套口袋,然后轻轻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心里像踩准了某个休止符后的第一拍。

没有拉手,也没有诺言。只是从这一站开始,我们都往各自的方向去——却终于走进了,同一段我们所期待的节奏里。

散落在出租屋内的记账本,最新一行字迹清晰:

「一起度过的未来——用余生全额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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