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将近清晨，被水汽与白雾所覆盖的诺尔林大学中，夏季的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位于图书馆附近的老槐树。
“叮铃。”
老槐树下，身穿深蓝色雨衣的希尔夜在早日的小雨中沉睡着。他宽大的雨衣中，手机屏幕上莹绿与鲜红的按键相交织，振动的机身企图唤醒睡眠之中的青年。
希尔夜缓缓睁开双眼。
将雨衣下依旧干燥的手放在屏幕之上，轻轻一划，屏幕退回本有的蓝色界面。
“已经早上了吗…”
手机显示，时间是早晨五点二十五分。
天空尚留有浓郁的夜色，只是受云层所覆盖，勉强透露出几抹将近的晨曦。
看着持续了一夜的雨，希尔夜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他慌忙将自己雨衣下的书包打开，里面，一本褐色的羊皮书静静躺着。
归还《歌尔巴德》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由于近几日连绵的雨，图书馆进入了闭馆期，然而受院长嘱托，自己一定要将这本书亲手送到位于诺尔林大学的图书馆中。
赞美祖神，脆弱的古书一夜无事。
赶着夜色尚在，希尔夜走到图书馆前。
诺尔林大学的图书馆被一圈镌刻着花纹的黑色铁栏所围，在昏黄的煤灯照射下透露出神秘与未知。
铁栏内是一片接续一片的荆棘与红玫瑰。在几日雨水的洗礼中，已有几片血红却散发迷人香气的花瓣打落在地，而荆棘却因此富有金属的光泽。
遮掩的黑色门扉无风自动打开，希尔夜踏过泥泞中铺着的石板，走到了已然敞开大门的馆前。
“打扰了。”
他向馆内鞠了一躬，将褪下的雨衣挂在了一旁的门把上。
步入馆中，偌大的图书馆空旷无人，万物死寂，只有台前的老者一人用手撑着脸，昏昏欲睡。
“那个，老先生您好。受长辈委托，我前来归还贵馆的书。”
他再次鞠了一躬，将身后的书包打开，小心取出其中的羊皮书。
“哦？”
老人从昏睡中缓缓苏醒，抬起眸子看向面前的青年，昏花的双眼藏着浊气。
“你这打扮，不是校内学生？”
希尔夜点点头，他将《歌尔巴德》放在前台桌子上。
看着桌子上的羊皮书，老者眉间皱起。
“这书，是《歌尔巴德》吧。那就有些麻烦了，你先等老头我一下。”
他佝偻着腰蹲下身去，似乎在圆环桌子下寻找着什么。或许是因为桌下很久没有打理，老者的动作翻起些许灰尘。
“咳咳…不是这个…也不是这本。”
不多时，他取出了一本褪色的红皮书，坐会自己的背椅上，取出眼镜翻看起来。
“小伙子，是谁让你送书的？”
“是我生活的孤儿院的院长。”
老者抬起头似乎是在确认般打量了面前的希尔夜一眼，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这是很就以前的事了…”
他将书翻到某页，用手指点了点泛黄纸张上秀丽的字迹，似是在反复确认。
“原来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他转身，在身后的巨大古木书架中搜寻起来。
“老先生，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的目光在书与书之间搜寻着什么。
“也不是什么秘密。嗯…大约是四十年前，我校的古大陆语系尝试破解大陆一统后最初的语言，起因正是因为诺尔林大学意外交换到一本以古大陆文字为底的书。”
希尔夜看看手里的羊皮书。
《歌尔巴德》是现大陆语，老人的话语另有所指。
“当时我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本书正是我负责主持交换的。古大陆语书基本是历史孤本，究竟是谁所著，上面承载了什么内容，都无人可知。提供那书的人反复只提了一个要求。”
“要求？”
“嗯，当《歌尔巴德》归还之刻，应将其还于归书之人。也就是你。”
交换吗？
“没错，一本是那本古大陆语藏书《天澜》，一本即是你手中的《歌尔巴德》。不过嘛，由于史料匮乏，对《天澜》的破解工作也就不了了之，学校将书留在我这里吃灰。”
语毕，他眼神一亮，从一旁搬出一座木架，慢慢攀爬上去，将一本封面为琉金色的书轻轻抽了出来。
“你稍等。”
他取出钢笔在红皮书上画了一个圆，标注了归还日期。
“《天澜》再也无人可以破译吗？”
老者有些意外青年会询问这样的问题。
“也未必，岁空冥青瞑的族长想必是这片世界最长寿的存在，他或许是古大陆语时代的亲临者。当然，拜见神族的难度更胜破解古大陆语就是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用纸将《天澜》包了起来，递给了希尔夜。
“天下孤本，多加小心。”
希尔夜点点头。
“另外，老先生，请问您认识艾娜多琳女士吗？”
“艾娜多琳那小妮子，这个学校没有谁是不知道的。想要找她就挑个合适的时间去位于诺尔林大学中心的星塔，她大多时间都在那里办公。”
希尔夜再行一礼。
“今天的事情真是有多劳烦。”
他走出图书馆 ，穿上深蓝色的雨衣再次冲入雨幕中。
……
兴许是由于天气以及休假，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星点的学生。
诺尔林的草坪覆盖了学校大片面积，建校前这本是一片巨大的无主草原。
行走在红色砖石铺就而成的道路上，两端绿茵草地的积水反射以整片天空的色彩，再伴以不散的雾气，令人仿佛身处童话中。
仰望着远处已经半步耸入层雾的星塔，希尔夜裹紧雨衣匆匆赶路，脑海渐渐陷入回忆。
自前世记忆涌现后，他便下定在将来的某一天离开孤儿院的决心。
院长负责的孤儿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年满十八岁的人无论去留，都不得再受免费的接济。
年长于希尔夜的玩伴多数选择留在孤儿院中打工帮忙，照顾晚辈。此时此刻的他理应处于接济状态，在自身年满十八之际启程。
但意外变故致使自己的谋划不得已提前了近半个月。青年意识到自己已然无法继续留在孤儿院中，因为……
“咚咚…”
希尔夜的心脏抽搐了一下，他脸色一僵。
“偏偏是这个时候！”
冷汗沿着他的背脊划过，愈发颤抖的心脏开始凌乱的跳动，痛楚开始攀附他的身体。
“可恶！”
希尔夜裹紧雨衣，趁着道路上无人，跌跌撞撞的向远处的杂物房跑去。
“不能此刻就发作，必须，必须先藏起来。”
“咚咚！”
大雨渐增，雨水拍打在雨衣上有了更深的力度。打湿了青年黑色的发丝，也侵染了其中逐渐浮现的深红。
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心脏的放纵与自身的异变。
十米，五米，希尔夜角落一转，藏在建筑物后，脱力的坐在地上，将后背依靠于身后的墙壁。
“哈…哈。”
他大口的喘着气，右手按住心脏，巨大的痛苦令其要紧牙关。
粗鲁的喘息声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逐渐变得细嫩，轻柔，渐渐的化作了少女娇嫩的呼吸音。
原本合身的雨衣此刻如同巨大的塑料布般将她遮住，而头顶的帽子却慢慢褪下。
深红偏紫的发丝从中显现，其上华美的曲线犄角停止了进一步生长。
望向身旁小水洼中的积水，水面反射着少女此刻的面容。
猩红的眸子中携刻着紫色的纹路，冷漠又犀利，在发丝的遮掩下美的不可芳物。
“真是狼狈啊。”
看着倒影中憔悴的少女，希尔夜无力地说道。
正是这副模样令她不得已提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