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药谷丹殿废墟深处,残存的半截白玉丹炉斜插在焦土中,炉壁裂纹间渗出粘稠的七彩毒瘴,混合着枯朽死意,在铅灰色天幕下蒸腾起不祥的雾霭。秦姝跪坐在炉前,素白裙裾浸透冰晶血渍,掌心三色心印明灭不定,将最后一缕涅槃生机注入炉中濒死的躯体。
“咳...小姝...”柳含烟残破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声咳嗽都带出淡蓝冰晶碎末,温婉眉目被蛛网般的暗红纹路爬满,“情蛊...反噬...压不住了...”
话音未落!
嗤啦——!
她心口骤然爆开一团靛蓝冰焰!无数细如发丝的——情蛊血链——从肌肤下穿刺而出!链条末端粘连着跳动的心脏碎片,每一节锁环都流淌着焚世心烬与扭曲情愫交融的——诡谲邪光!
“师尊!”秦姝瞳孔骤缩,三色药光化作牢笼罩向冰焰!
太迟了!
冰焰中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柳含烟身躯寸寸坍缩,白发褪为鸦青,皱纹如潮水退去。待冰焰散尽,炉边只剩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裹着宽大染血的素袍,赤足踩在焦土上。女童仰起脸——赫然是柳含烟幼年版的眉眼,只是左瞳浸满靛蓝心烬,右眼残留温婉药芒,脖颈缠绕的情蛊血链已缩成一道暗红刺青。
“临哥哥?”孩童清脆的嗓音裹着蛊毒甜腻,小手猛地揪住秦姝冰蓝长发,“你的头发怎么变颜色啦?”
秦姝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荒墟边缘。
“轰——!”
姜临一拳砸碎扑来的虚骸腐尸,靛蓝冰瞳忽明忽暗。胸前星痕深处,一缕情蛊血链虚影疯狂扭动,引动心烬火海翻腾不休。
“呃...”剧痛撕裂神魂的刹那,孩童笑声突兀穿透识海:
“抓到你了!”
娇小身影从天而降,精准骑上他脖颈!柳含烟幼年版双腿钳住他咽喉,小手胡乱抓挠银灰面具:“面具丑!摘掉摘掉!”
靛蓝心焰本能暴起,却在触及孩童颈间刺青时骤然温顺。蛊毒甜香钻入鼻腔,焚世煞气竟化作暖流滋养星痕裂痕。
“麻烦...”姜临反手拎起女童后领。
“要举高高!”孩童踢腾着赤足,情蛊刺青泛起妖异蓝光。姜临手臂肌肉瞬间僵直,被迫将人架在肩头。
女童得逞般揪住他一缕黑发,小指勾起缠绕把玩:“头发比小姝的软多啦!”
三日后。百草残垣。
秦姝凝视丹炉中沉浮的“忘情丹胚”。药气蒸腾间,无数画面在炉壁闪现:
——青涩少年姜临将沾露的药草别在她鬓边,指尖掠过耳尖的酥麻...
——涅槃火海中那人残破背影,星痕炸裂时溅在她唇角的滚烫黑血...
——光茧同囚时背心相抵的体温,掌心交握间滋生的孽缘...
“断。”她并指如刀斩向心口,剜出一团跳动的三色心血注入丹炉!
丹成刹那,异变陡生!
炉盖炸飞!七彩毒雾如巨蟒窜出,裹挟着秦姝剜心的苦恋记忆,化作漫天——泣血相思雨——笼罩整片残谷!
雨滴坠地生根,疯长出遍野猩红“忘忧草”。药童王虎误触花瓣,突然扑倒在地嚎啕:“翠花!你为什么嫁村长儿子!”更远处,炼丹长老抱着烧火棍哭喊:“师妹!当年那炉九转丹真是我炼的啊!”
“林婉儿!”秦姝咳血厉喝,“你的药肥!”
废墟角落,林婉儿哆嗦着捧起陶罐:“新...新配方...”罐中七彩药泥混杂着虚骸晶砂,正咕嘟冒泡。她脚边,一株向日葵骤然膨胀成三丈巨花,花盘裂开锯齿状口器,根茎化作触手缠向哭嚎的人群!
“吼——!”
食人葵的咆哮掀起腥风,成百上千株变种妖植破土而出。藤蔓绞碎丹炉,猪笼草吞噬哭喊的修士,巨型蒲公英炸开毒针风暴...
“我的嫁妆!”
“还我初恋!”
哭嚎与咀嚼声奏响地狱交响乐。
秦姝挥袖震碎扑来的藤蔓,却见一株食人葵正咬向姜临肩头——
“滚开!”女童柳含烟突然尖叫,小手拍向葵花!
靛蓝心焰与药灵轰然对撞!食人葵炸成齑粉,而姜临星痕深处的情蛊血链应声暴涨,猛地勒紧心脏!
“噗——!”他单膝跪地,黑血从面具下涌出。
女童掌心焦黑,仰头呆呆看他:“临哥哥...疼吗?”
秦姝的冰魄药光僵在半空。
混乱中无人察觉,所有妖植根须正疯狂扎向地底——那里,沉睡的虚骸骨爪被情蛊与苦恋记忆浇灌,爪心一只覆盖七彩毒苔的巨眼,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