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寒玉问心·归墟证道

作者:飞天游侠 更新时间:2025/6/29 11:08:54 字数:4571

寒玉髓池的氤氲雾气如同凝结的月华云涛,无声升腾、流转,将池中沉眠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玉色微光里。石屋静谧,唯有玉髓灵液从地脉孔窍中汩汩渗出的细微声响,如同冰泉滴落玉盘。

姜临一指落下。

指尖那缕凝练如月魄核心的冰魄神辉无声没入苏渺渺眉心覆盖的银灰面具。

并未强行穿透!

而是极其温柔地,如同沉入水面的羽毛,点在了面具表层那流转着微弱银辉的古老符纹之上。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尘封万载的冰弦被悄然拨动的清鸣,在石屋中轻轻回荡。

紧接着!

一道凝练纯净的玉色光束,毫无阻碍地从池底寒玉髓壁上升腾而起,与姜临点落的神辉精准勾连!光束如同无形的管道,将池水中精纯的冰魄玉髓能量与他那道冰魄神念完美融合、引导!

瞬间!

整个寒玉髓池表面氤氲的玉色雾气骤然翻涌变幻!

如同被无形的画笔搅动的画布!

雾气凝聚!拉长!展开!

在池水上方不足三尺的虚空之中——

一幅清晰无比、由纯粹玉髓光影交织而成的——

动态图卷!

骤然显现!

图卷核心——

赫然是小玲儿跪坐池边、倔强扬首的身影!

图卷以她为视角,无声地映照着——

玄天崖顶那场惨烈的寂灭核心吞噬!

小玲儿绝望中吹响的破音竹哨!

万仞玄晶空间中无穷冰兽的追杀!

那声在毁灭边缘悟出的混沌“心音”!

枯骨死域中心晶玉棱岩缝隙中透出的神光与“心剑玄脉”古篆!

法则盟誓,烙印加身!

玉阶之上,她拖着濒死的师父,在“霄”字巨篆的凝视下步步惊心!

青霄宫门后那枯剑地狱中如影随形的死亡!

九死一生中逃出那片正在崩塌湮灭的归墟核心……

……

图卷无声。

唯有光影流转。

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到纤毫毕现,每一次血污的喷溅、每一个绝望的眼神、每一次在死亡边缘爆发的挣扎与领悟……都如同昨日重现,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凝固的虚空中!

小玲儿死死盯着那副凭空显化的图卷,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画面……是她和师父经历的试炼!是那些鲜血、死亡、绝望与最后关头的挣扎与明悟!师祖……竟然能以这种方式“看”到?!

她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巨大的羞耻与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全身!她本能地想要低下头,避开那些如同被剥开伤疤直视的血淋淋的画面!但在目光扫过池水中央时,她却猛地僵住!

池水中!

苏渺渺平静沉睡的脸上!

覆盖的银灰面具表面!

正亮起一圈淡淡的、温润的玉色光晕!

那光晕流转的轨迹……竟与虚空中显化的玉髓光影图卷……产生了微妙而同频的共鸣!

与此同时!

玉髓光影图卷的画面,已然流转到了最后的——

青霄宫枯骨炼狱的核心!

那片象征着终极寂灭的万器朝宗祭坛!

那柄缠绕亿万锁链、即将降下归墟光束的无锋巨剑!

苏渺渺为证心剑、强行引动三道毁灭法则熔炼自身的疯狂之举!

小玲儿不顾一切引动心剑烙印、燃烧混沌玉魄本源的玉哨长鸣!

师徒二人生命交缠、在最后湮灭边缘引动同源混沌心念、最终引爆巨剑核心!

……

以及……

……

那道玉髓光罩载着她们冲入生门裂缝的最后背影!

图卷至此,缓缓定格。玉髓光影归于沉寂,池水上方的虚空重新被雾气填充。但那份以法则之力重现的、承载着无法言说之痛与悟的试炼历程,却如同无形的烙印,沉重地压在石屋每一个角落。

小玲儿的目光,死死钉在池水中的师父身上。师父的面具上,那圈共鸣般的玉色光晕如同最后熄灭的余烬,悄然黯淡下去。师父依旧沉眠,但小玲儿却清晰地“感觉”到——在她看到图卷最后那引爆巨剑、冲出死域的画面时,师父放在玉髓池中的、那只离池边最近的手指——极其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如同梦中无意识的悸动!

是因为……看到了吗?

师父即使沉眠……也能感觉到吗?

小玲儿的心被巨大的酸涩与心酸狠狠攥紧!

死寂。

沉重的死寂重新笼罩石屋。

洛清漪的目光在那副消散的图卷与小玲儿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如同玄冰雕塑般立于池边的姜临身上。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温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心剑玄脉…万器朝宗…枯寂归墟…三道法则熔炼……”

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如同在评点一件世间最危险的绝器。

“渺渺这丫头……对自己够狠。这每一步,都是在磨灭自身的存在根基,去硬撼大道法则本身的威权。若非她自身冰魄本源根基扎实到极致,又有这寒玉髓池强行续命,换了旁人,早已灰飞烟灭千百次。”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小玲儿,那目光温和,却带着洞悉本质的穿透力。

“小丫头,你更不简单。在那种绝境下引爆混沌道心本能,以弱冠之龄引动大道烙印,成为她最终斩断法则枷锁、证得那一缕混元道基的关键支点。这非大毅力、大智慧、乃至天生大道眷顾者所不能为。这寒玉池水映照的,不仅仅是试炼的经历,更是……你们证道归墟的法则烙印!”

洛清漪的目光最后转回姜临。

那双温润的眸子,似乎穿透了冰冷的银灰面具,直达其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姜冰块,”她的声音沉凝了几分,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与关切,“看到了?问完了?这问心之苦,于她,于这孩子,都已刻入骨髓道痕。下一步,你当如何?”

姜临沉默。

如同亘古矗立的冰山。

唯有覆盖面具下的下颌线条,绷紧如即将断裂的弓弦。

寒玉髓池的雾气在他周身萦绕,却无法渗透那沉凝如同实质的青衫分毫。

许久。

久到石屋内的空气都仿佛要被无形的冰魄冻结。

姜临缓缓抬起头。

目光。

如同两柄沉淀了万载寒芒的玄冰之刃。

穿透了洛清漪。

穿透了升腾的雾气。

精准无比地——

……

落在了小玲儿那张布满泪痕、苍白倔强的小脸之上!

“为何……”

冰冷的声音,如同宇宙真空中的寒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剥夺温度的穿透力。

“……用‘心音’?”

他没有问“如何做”。

只问“为何”。

小玲儿浑身剧震!

巨大的压迫感瞬间攫住心脏!

为何用“心音”?

为何……在万仞玄晶的最后,她不是用更强的力量,而是那一声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叮”?

在枯骨死域中,不是去硬撼冰兽,而是尝试引动“心剑玄脉”与晶玉深处神光的共鸣?

在那最终的灭世祭坛上,不是以蛮力相助,而是焚烧自身本源去引动那玉哨长鸣、唤醒微末的心念牵引?

因为……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腾!恐惧!委屈!本能!孤注一掷!保护师父!

就在她呼吸艰难、无数答案堵在喉头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瞬间!

池水氤氲的玉色雾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

在她与姜临之间缓缓凝聚!

一道——

如同万年寒玉髓天然生成的——

……

玉髓镜面!

镜中!

映出的不是她的脸庞!

而是——

她在玄晶空间被冰兽巨蜥横扫狼狈翻滚、右臂剧痛中被空间冰刃撕裂的刹那!

她绝望匍匐在地、眼看着污秽墨色毒雾即将吞噬而至的瞬间!

她无措地看向手中那半截焦黑开裂、沾染着两人血污的……

……

破竹哨!

嗡!

玉髓镜面骤然亮起!

画面瞬息而变!

映照出她在那一刻!

因绝望而濒临溃散的瞳孔深处——

那一点被强行点燃的、如同黑暗中投下的最后一缕微光的——

……

纯粹守护意念!

那意念被破败的哨身捕捉、引动体内最微末的混沌共鸣!

发出的……

……

那一声不成曲调、破音尖锐却又直指心湖核心的——

……

“呜嗷——!!!”

镜面再转!

枯骨死域,晶玉岩壁裂缝开启,神光喷薄!她被那磅礴气息冲击得几乎魂飞魄散!面对那咆哮欲出的玉髓洪流!

她颤抖的手伸出!

指尖触及冰冷岩壁的瞬间!

镜中清晰地映照着她识海深处!

一片混乱崩溃的意念漩涡中!

唯有一点……

被师父在崖顶轻拍肩头、在昏迷中微抬指尖触碰的记忆所引燃的——

……

想要抓住!想要分担!想要守护!的……

……

纯粹信念!

那信念驱动!

不顾一切探指刺入缝隙!

引动了最后的心剑玄脉烙印!

最后!

万器祭坛,归墟光束降临!

师父在湮灭核心燃烧自道,巨剑喷吐污秽墨血即将吞噬那最后新生的冰魄神辉!

镜中清晰映照出那一刻——

她瞳孔中倒映着毁灭与绝望!

体内濒临枯竭的混沌玉魄丹核核心!

那道黯淡的“心剑玄脉”烙印最深处!

一点源自最本源的……

……

不愿失去!

一点……

……

不惜一切!焚烬自己也要护住那点光芒!哪怕只能再牵引最后一丝微末心念!的……

……

执念!

破竹哨在她神魂燃烧下发出最后的玉鸣长啸!

镜面熄灭。

氤氲雾气重新弥合。

小玲儿如同脱力般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师祖……不是在问!

他早已“看”到!

那玉髓镜面……映照出的……是她在每一次生死关头……那被所有恐惧、挣扎、疼痛掩盖的……

……

最核心的……

……

驱动一切的……

……

本源心念!

非道法!

非法则!

只是……最纯粹的……

……

不想失去最重要之物的执念!

石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如同风暴过后的冰原,死寂中沉淀着某些无法言说的东西。

洛清漪静静地站在一旁,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了然的悲悯与不易察觉的叹息。她看着池水中沉睡的弟子,又看看池边那个小小身影经历道心拷问后的苍白倔强,最后看向那道如同承载了万古寒渊的青衫背影。

姜临沉默着。

覆盖面具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

……

那道无声裂开的渊壑,在玉髓镜面倒映出的本源心念画面冲击下……

……

仿佛……

……

被投入了一枚……

……

带着微弱温热的……

……

……余烬。

极其短暂。

如同错觉。

随即又被更深的、沉重的冰寒覆盖。

终于。

冰冷的、带着万载玄冰般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砸落在死寂的空气中:

“执念为火,焚道引劫。”

“然道之本源,非惟力胜,在……”

微顿。

那声音似乎在搜寻最合适的词,每一个音节都无比沉重:

“……”

“……在心火与道则共振之处。”

他的目光缓缓移开,不再看小玲儿。

重新落回寒玉髓池中沉睡的苏渺渺身上。

那只方才点落面具的手指……

……

极其极其缓慢地……

……

收回。

指尖萦绕的冰魄神辉已彻底融入那点指的动作之中。

小玲儿怔怔地跪坐在原地。

执念为火,焚道引劫……

心火与道则共振之处……

这如同淬火炼心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沉重地砸在她刚刚被道心拷问过的心湖之上!那是师祖的回答!是点拨!是在告诉她……她最后之所以能成功……不是靠蛮力……而是那守护的执念引动的心念之火……恰好踏入了与那“心剑玄脉”法则本源共鸣的频率!?

就在这时!

嗡——!!!

寒玉髓池内!

伴随着姜临那道冰魄神念的彻底收回!

原本平缓流淌的玉髓灵液如同被注入了生命!

骤然剧烈沸腾起来!

池底亿万蜂巢般细小的孔窍瞬间放大!喷涌出远超之前的粗壮玉髓洪流!那洪流精纯、澎湃、带着最原始的寒魄生机!

同时!

整个寒玉髓池壁的万年寒玉髓瞬间亮起无法形容的纯粹玉色光华!光华流转凝聚!沿着池水中苏渺渺的身体!

自下而上!

化作一道巨大的、由无尽玉色符文与冰魄道痕凝成的——

玄冰玉脉之茧!

瞬间将沉睡的苏渺渺彻底包裹、封存!

玉脉之茧内部!

无数道精纯的玉髓灵液凝成的法则丝线穿透她体表那层冰魄玉膜!精准地刺入神阙深处那点沉寂微弱的三色混元光点!

如同亿万最精密的手术针!

带着最浩瀚的玉髓生机!

开始了一场……

……

由内而外的……

……

……

法则重塑!

池水上方氤氲的雾气骤然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一股沉重的、足以隔绝内外时空的玄冰法则气息瞬间弥漫整个石屋!

封茧!

温养!

重塑!

这是最彻底、也是最凶险的疗愈!如同将破碎的瓷器融化重塑!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关。”洛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打破了玉茧成形带来的震撼,“冰脉封茧,以玉髓本源强行回溯,梳理她体内那强行熔炼的三道法则根基,唤醒核心。这过程…凶险异常,需有人护持内里本源不溃,外力难以介入分毫。”

她目光转向姜临:“这块冰,现在完全交给你了。我这‘玄天引魂针’能暂时沟通玉茧内外,若有凶险……”

姜临缓缓抬起手,打断了洛清漪的话。

他一步上前。

直接立于那巨大的玄冰玉脉之茧前方。

身影如渊。

覆盖面具的脸庞微微低垂,面向那流转着无尽符文道痕的玉茧。

没有言语。

只是一只冰冷修长、指节如玉的手……

……

缓缓抬起。

极其轻柔地……

……

按在了……

……

冰冷坚硬的玉茧表面!

嗡!!!

整个玉茧表面无数符文道痕骤然亮起!

一股凝练到极致、仿佛凝聚了他所有神念意志与浩瀚冰魄本源的守护之力!

如同沉坠的九天寒月核心!

悍然灌入!

顺着那玉茧内部的亿万法则丝线!

精准无比地护持在苏渺渺神阙深处那点被强行重塑的三色光点核心之外!

如同最忠诚的守护壁垒!

抵挡着法则重塑带来的任何可能崩灭道基的恐怖冲击!

他站在玉茧前。

如同最沉默的礁石。

承受着玉茧内部每一次法则重塑带来的能量潮汐冲击!

每一次冲击都如同无形的巨锤砸在他的神念之壁!

青衫的下摆在无形的能量震荡中微微拂动!

覆盖面具的唇边……

……

一缕极其微弱、却同样惊心动魄的……

……

……

鲜红……

……

……

无声……

……

……

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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