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已过三月,积雪从未停歇。
我们是4个人;三个站在墓地里边,合力拿着一把锹子;其余的那个则站在院门的另一边。
神明是公平的——对无罪的,衪赐予天生的温暖;对赎清的,祂赐予永生的安息;对有罪的,衪赐予伴生的风寒。
“小黑,有些时候我也在想,或许我们从未得罪。在一起行走的时光也是一种幸福吧?”(六)这些事情我们已经做了许久,她以前也总是这样无缘地产生莫名的问题。
“不,主上赐予我们这些是为了让我们悔改,不是为了让我们幸福。”(我)我时常也仰望降下大雪的天空,衪并没有怜悯我们的意思。
虽然这种对话对世事毫无帮助,但却已成为我们的家常便饭。换作是平常我定会跟她再聊一会儿,可风中的那一点渐渐飘来的脚步声却说这事没门。
“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人下葬,真是意外。”(守墓人)嗯,我亲眼看见他的家人把他抬到这儿,并为他铺上温暖的毛毯。
“请问有人吗?!”(我)与六分别后,我开始大声呼喊。
脚步声立马被吸引,并向我的方向赶来。
“这该算是祸不单行,还是双喜临门?”(守墓人)再看清我的样貌后,他开始着眼打量起我。“小家伙,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敢在这种时候跑出来?”他的手上拿着锹子,蹲了下来。
我眨了几下眼,又勉强地挤出了点微笑。
“谢谢你的关心,先生。能给我一点温暖吗?我真的好冷。”(我)这句是真心的,因为我每说几句话就要抖一下。
再这么下去,这只骨头恐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但他没在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在知道我的“目的”后,便是瞬间地停滞——很显然,他并没有多余的衣服给我。
但雪依旧是不停的,它只随着自己的性子从我们脸间愈快地飘过,时间也连着被赶走。
他的眼神从威胁和震惊逐渐演变成闪躲,最后无缘地离开,把我留在了原地……
“你成功了吗?小黑。”(六)不知何时,她再次出现,带着已知答案的问题。
这问题对于一个牙齿已经快被冻烂的人来说,也已经不需要答案——所以我便冲她笑笑,随后即刻躲进她带过来的毯子里。
“看来你们成功了,那么咱们走吧。”(尼尔)尼尔觉察到了我们完工的动静。我想,从音源的位置判断,他应是站在中间的空地。
其它人在他发话后立即动起身体。可当我想站起时,却又一把摔进雪里。在那片漆黑中,仿佛又瞧见了昏星……
我再睁开眼睛,周围还是来自夜空的黑。
但黑了,又没完全黑。所性,我便借着一缕微光,摸出了柜前的啤酒。
“是梦吗?”(我)是梦!
没想到,我又梦见了那天那夜。这或是因为今天是冬的第一天罢。
不由自主地,我拨开瓶盖。然后曲腰痛饮。
尽管有的人嘴上总停着“前进”和“现实”,但最后却活在“过去”——这“有的人”便是我。
抬头看向窗外便能觉察到,我又成为悬于都市上空无人需要的北极星,根上带刺的玫瑰,菜园里在腐烂中游走的舔虫。
顺势我又俯下视线,在流动的静夜中,所见的则是一抹不常有的灰——这样看来,她现已经成了黑夜的一部分。
大体,心中有那么一两个我是赞同直接走的——可现在,我全然是不屑于偷懒的,所以便去见她就好。
站起身,随手抓起床上的一套衣服,带好全部的积畜,再拿起地上的油灯,东西齐了,我便出发了。
显然,我家并不是什么高楼,所以一直看不见,她便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记得你不是会夜视的人吧?”我问,把灯放下,我顺便在楼下的椅子中随手抽了把。
“确实不是”(裒凘)她跟了上来,坐在我对面。“所以,你为什么拿那盏灯,毕竟你也不会夜视?”她将视线对住我,带着一点月牙。
“还是先说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吧?”(我)我把那话撇开,因为这不是正事。
她将腰靠住椅背,看过了我一眼。
“你问我为何会夜视,想必是在问我为什么会“看”到你下楼吧?”(裒凘)她说道,然后又向窗外看去。“因为我相信不是我一人彻夜难眠。”逐着视线跟去,她似乎正望月。
我开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又被咽了回去。看来,上面的话皆为多余的废话。
“媞娜,你忘了她了吗?”(裒澌)她的视线又扑向我,这次则带着点笑意。
“是啊,或许忘了吧。但痕迹总被抹去,脚印却会留下。”(我)……
从复活孤儿院旁边的墓穴走出来后,我们一直蜷在大毛毯里。由尼尔在外面牵着,指引方向。
“所以,你们的计划便是让我在外面牵着,然后自己躲在里面?”(尼尔)
尼尔忽然开始问,貌似是太无聊了。
“是的呢,尼尔先生!若是有什么麻烦,我都可以随时出动哦。”(六)率先回复的是六,她总对外人很热情。
“那能介绍一下自己吗?说起来,我还不是认识你们。”(尼尔)介绍……是什么意思?
“我叫做六,今年十三岁。擅长修修补补和拆东西。”(六)听起来,好像就是说下名字,然后描述特征。
“我叫四十二,今年十三岁。擅长打架斗殴。”(四十二)虽然不是大人的对手。
“我跟他差不多吧。”(我)虽然也想说点什么,但仔细想来,除了这双手,我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你擅长打架?看不出来啊。”(六)她忽然转身,边走边揣着玩味的笑。“你能认真回答吗?小黑”她细细地眯了下眼,这意味着这不是笑话。
为什么她对“介绍”这么在意?是重要的吗?
“硬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吧……但大体发色很吓人?因为黑发,我总被说是外面来的恶魔。窖主也说过,只有恶魔中的某种是我这样黑发黑瞳。” (我)原话好像恶魔还是魔族?但大体应该是一种东西吧?
话落,我便挠挠脑袋往六看去,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歪歪脑袋。
“你……不会是自己想听吧?”(我)见着尼尔也没什么反应,疑问使攀上心头。
“小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六)她翘起月芽,表情又回到了几秒前……嗯,鉴定为又犯病了。
“比起这个,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显然我不能惯着她。
“二比二。”(六)?“今天是二比二,扯平了。所以就不回答了!”她把声音扯得很大,仿佛想让所有人都听见。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如果是想吓人的话,那效果确实到了。
“小黑不是想知道答案吗?那就来试着抓我吧。”(六)原来是想胡闹到底了。
“嚎,那就承让了!”(我)说罢,我眼睛一横,托起胳膊向她冲去。
虽然说得简单,可连续几次都扑空,因为每当我放下手准备捉她,都会被迎面的毯子挡住。
“四十二,帮我个小忙。”(我)实在想不来办法,我只好悄悄凑到四十二身旁,寻求援助。“不如咱们会作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边说悄悄话一边扯住四十二的衣角。
“嗯……”(四十二)他点头,是沉默的认同。“不过你不该抱有侥幸。我得提醒你,她一定会听见的,总算你对着我的耳朵放低声音。”说吧,他摆起毯子两下幅度十分得大。
我也配合着停下手上的事不过一会儿毯子就又相似地震了一下。
互相对视一眼,我和四十二就都明白了——她已经从毯子里出去。现在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能等到这只即将被冻坏的小可爱了。
……过了一分钟左右,她还是没回来……
“那家伙不会走丢了吧?”(我)扯开毯子向外看去。 “喂,六你去哪了?!”虽然尽全力地喊,但四周迎面而来的雪却让我发不出什么声音,这让我更急了。
雪吹得十分急切,每当我欲要探出一点视线,它就伸手把我抽回去。
不行,愈要退缩,却越想越慌。
此时,毯子也停了。看来尼尔也注意到了。
“嘿!六,你还在…”(我)将身子整个抽出,我大声喊叫六的名字,却又被突然地推了一下。
“抓到你了。”(六)她忽然出现,然后抓住了我的手。
虽然她的脸也被染了白色,可猎物和猎人却在不知的地方悄然置换了。
“那么,现在可以继续走了吗?”(尼尔)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尼尔也加入进来。
“你们合力的是吧,这是作弊吧?”(我)借着她的手直起身,然后挠了挠头。
“嗯,毕竟你也来找我帮忙了。”(四十二)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早一点走。”(尼尔)他的脚步声从耳边走过,声音还抖了几下。
“嗯,尼尔先生也很冷呢。”(六)回到原位,她的声音还是充满活力。“刚才看过了,现在我们处在兰斯广场,未知的路可能还有很长呢。”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地安静了不少。
见她没再动上半身,我便伸手去拍她肩上的寒酥。拍了好久好久……
“前辈不管是在小时候还是长大的时候都如此活跃呢!”(裒凘)怀念地,她有意学着六说话的方式。
我突然想凝重地说上什么,可肚里却无合适的文墨。
“是的,我从一早也与你说过,她是个浮夸的家伙。”(我)学着她的样子靠住椅背,我勉强地从缄默中挤了几句话出来。
这或许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
“话说回来,你小时候竟还算是个幼稚的唉!”(裒凘)她忽然摆出微笑,想让气氛活跃些。
“是的,说到底,一个小孩能有什么成熟,操纵我们的不过恐惧罢了。”(我)我回过视线,与她正对。“话说回来,不是你先开始说到媞娜的事吗?现在连一句关于她的信息都没有,你不觉得无聊?”毕竟现在可是个睡点。
“哼,那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听你叙言过去。”(裒凘)大体也是想严谨点的,话意全然不像是她的。
“呵。”(裒凘)我低头掩盖自己的嘲笑,不管怎样,这就像是街上的混混突然模仿青楼女子,真的很难忍住,一旦看到的话。
“你笑什么?”(我)抬起头,就看到她疑惑。“噢,看来,我都变了许多。”噢,你又懂了?
记起来了,每次这种时候,她这样笑都意味着误会,也是一种自嘲。
我起身走向右边的窗户并敞开,雪便借着风静静地飘了进来。它们一边嘻笑一边跳到每个能染上的角落。
我则是借此继忆过去。
现在是城北的凌晨。那轮若影若现的月华只让我想起在雷帕的时光,我垂在一片暗淡的花园。即使闭上了眼,那些黑暗刺下的毒却不曾消停。
或许这雪不是那年的暴徒般的白酥,而是一缕微光,从窗子里来……
一个散落小雪的早晨,兰斯广场,我借着一根长木棍撬开了一户人的窗子。
从墙边听去,这家似正为过冬粮食的开销发愁,或者说这一带最近都正愁这个。
虽然我并在这之中也并没有幸免权,但这家小孩手里的小猫玩偶才是主要考虑的对象。
天气并称不上好,不走得快点,体力便会耗尽。
来不及拟定什么“无中生有”的作战方案,我抓起岩劈便向上爬。直到爬到窗边,不出意外地,意外来了——在我确认到主人应该就在附近的房间并准备落地时,有人从背后“啪”地拍了我一下。
反应不及,我下一秒就摔在地上,惊慌失措。
起身,耳朵中只剩下一点回声和一句“对不起”······还有什么?一阵马不停蹄的脚步声!
条件反射,我立刻瞪大眼睛,观察四周。这地方是餐厅,附近的东西就跟祖安家的差不多,只是规模都小了不少。
没有犹豫,我即刻像箭矢般钻到餐桌下,并尽量压住声音。
令人庆幸的是,我抬起头,望见的是四处奔走的大脚,而不是自眼睛中来的怀疑的视线——但这很快便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我收到了来自小孩的。
现在,大人们正寻找着我。以免打草惊蛇,我就这样边挪动手臂边与她瞪着。
每当她起嘴准备呼叫家长,我便做一个鬼脸引开她的注意力。
心脏猛烈地震动骨头,这不是背水一战,但由于我不擅与人交往,这仍成了场硬仗。
大体过了二十秒种,我终于到了她的身边。她还笑着,目标就平静地被抱在手上。
她看上去只有“复活”孤儿院孩子的平均年龄,比我小了七岁,这也是我选她的主要原因。
我又做了一个鬼脸,这次是最夸张的一次,她直接笑出了声。趁此良机,我抓起玩偶就往没人的地方冲去。
没想到的是,那小孩竟也不是吃素的。玩偶丢失后,她便立马“仰头长啸”,引得大人全注意到了我并开始追击。
显然,我没法在奔跑上胜过大人,但仗着先手优势,也还是顺利溜到了窗户边上。不过,主上既会为你打开一帘窗,也会让你爬不上去,这是窖主说的。
又显然,现在我便爬不上去了。
“快!抓住他!”(大人们)嗯,想想怎么找下一家吧。
心如死灰,但不出意外地,意外又来了——随着一只手再熟悉不过地伸来,我已能知晓来者为何——是六来了。
她就像以前一样抓起我的身子,带我逃到了室外。而大人们也翻过窗户,穷追不舍。时间就这样激烈地转动起来,最后我俩藏进了下水道里。
“可恶,人呢?”(大人们)脚步声连绵不绝,似乎父老乡亲也出动了。“我知道他们,来自“复活”孤儿院,以前就是著名的无赖,现在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彻底成了流浪汉。”(其它大人)大体就是这样。
我和六相视一笑,仿佛时间又回到了结识的那个夜晚。
“那么,我们现在出发?”(我)我想要快点进入主题,毕竟时间也不多。
“不管四十二了吗?”(六)虽然看不见,但能察觉到,她正笑着。
我没再啰嗦什么,只是走向前以行动回应。
“就喜欢你这么痛快呢”(六)她亦跟上前。“现在去的话,大概就到正午十二点了,我们都会有好天气的!”她牵住我的手,带着本无在的心情……
“当时,我凝重地不悦,她欢悦地凝重。然后我们一同摸黑前行。”(我)话落,我便从仓库里翻出铲子。
我直腰欲转身,却看到裒凘竞在正擦拭着六的斧头。
“还真是奇妙的巧合——你不把它带去吗?”(裒凘)不对,她不会完全没在听我的故事吧?
“不是你让我讲的吗?不听了?”(我)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的嗓子状态确不太好。
“哈哈……”(裒澌)会过我的意,她边挠头边尴笑着。“或许你误会了!我是说其实大致上这巧合应该和你的故事有关?”嗯……懂了,“先继续讲吧!你接下来是要与媞娜见面了对吗?这一定会很精彩!”然后成功把话题撇开了。
“不过总的来说,你还是想听的对吗?”(我)我举灯欲从门出去。
“嗯。你突然自言自语了?”(裒凘)自言自语是窖主的习惯。看来今天的我的确是十分的混乱……
“自言自语?尼尔先生也有这习惯吗?”(六)再一次挺起微笑,今天的六对外人显得格外友好。
但友好皆是带着目的的,她的目的是什么呢?一会儿去问问好了。
“哈哈,小朋友你误会了。她那样‘自由’的人只是少数而已。”(尼尔)尼尔蹲下身,摸了摸六的脑袋。
确实,窖主与他不同,她从不摸六的脑袋。
我又将视线看向这座孤儿院——从体积上来说,这地方应不会比“复活”要大。但从装饰的程度来看,这里显然更精致:飘来的雪就能衬出第一个不同,即是这里的墙都涂了颜色,而对于“复活”的墙来说,这雪可称得上是同类了。而且“复活”的墙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洞,躺在哪里都有微微的凉风。
仔细看,这建筑上还写着几个字:天······家。
“是天使之家!”(六)······?!
“尼尔,她说的是对的?”(我)要知道,窖主可说过识字是高级技能。
“嗯是的。这栋建筑就与你们的那座孤儿院一样,是‘冬回之夜’后,院长捡来的。原来是精神病院,叫恶魔之爪;现在是孤儿院,相对地,便叫天使之家了。”(尼尔)精神病院?似乎窘主说过,是专门关押我们这种人的地方。不过,这不也是孤儿院吗?可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居然真的识字!”(我)是一种预感,今天的感叹号还会更多。
而六则是翘起副小眼神,与往常一样,显得十分开心。
“这就是窘主说的不正当竞争吧?”(四十二)不正当竞争?四十二的意思是六一直在暗里自己学识字!不愧是四十二,一语点破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才没有呢!”(六)这下终于轮到她急了。
我顺势插住腰,欲要冷笑两声,可就硬是被抖搂挤了回去。奇怪,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们不冷吗?”(尼尔)灵魂质问。
我看了一眼四十二,他冻得一动不动。我连忙抓住他的手将其拉了进去。唉,明明上一秒还淡定呢。
但六却依然笑盈盈地站在雪中,向我伸出惨白的小手。
“怎么,不来拉我吗?”(六)又一记灵魂……个鬼呀!“如果不拉我的话,我可是不会自己进来噢!”又犯病……但已经习惯了。
我伸手把她拉了进来,她则是幅诡计得趁的样子,甚至还跳了一下。
“果真和她说的一样,活力用不完呢!更准确地说,跟她一样。”(尼尔)尼尔把我们领了进去,嘴里念着奇怪的话.....
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是我和裒凘点的咖啡到了。
在这悠闲的时光我们本该大声畅谈,可毕竟是到了那个决定我人生——认识媞娜的时刻,这又使得我们思绪万千。
风是雪领来的,可却又吹得温和。
“我说,当时媞娜会不会用了什么魅惑术啊?能让你那么鬼迷心窍。”(裒凘)好问题,但又是不重要的问题。
或许她只是不想再过问繁琐的细节,便找了另一个话题。
“这种事你去问空眺便好,但重要的是我喜欢上了她,这早已发生过了。”(我)我端起事咖啡,仔细地端详。液流悄然卷成蜿旋,仿佛开了花……
走过湿暗的走廊,我们到了接待大厅。相对于满是洞的室内,“复活”也有这种接待室的。但毕竟,风是不必邀请就会来的客人,所以那地方几乎与外面无异。现在看来,这地方确实温和不少,与外面相比。
不等我们吹促,尼尔一来就敲响了迎客钟。
只过了几分钟,潮水般涌来的脚步声便出现了。
随着脚步和笑声的接近,数不胜数的孩子也涌了出来。这其中甚至不乏我们的“老朋友”。
仔细想来,“复活”的大多数孤儿都转来了这儿,这也是他们对六和四十二表现得格外热情的原因……他们怎么不对我热情!
“嘿!你们不想我吗?”(我)我在人潮中用尽力气呐喊,然后孩子们只像是见了鬼似的藏在其它人身后。
“快躲起来!魔王甲生气了。”(某个孩子)这家伙一边叫喊,一边躲到六的身后,而她则是一副关爱空巢老人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可怜人。
“不能这么对小黑哦。他并不是什么恶魔,况且你们以前的食物大多都是小黑偷来的哦。”(六)六蹲下身去与孩子们解释,同时又侧颜一笑,向我竖起大拇指。
不错,她还是会干人事的。
“可偷东西不是坏人做的吗?”(孩子们)再一次,灵魂质问。
“呃……是啊,哈哈。”(六)她一边快速地转动视线,一边尴尬地摇头。
果然,这家伙还是靠不住。
“原来,他们以前都是靠偷窃过活的吗?”(其他小孩)?!好像有人发现了不对的东西。
这下不止是我,连带着从“复活”来的孤儿也一起被害怕。孩子们在房间到处乱跑,让人眼花缭乱。
“等一下,大家冷静!”(尼尔)一声大吼解开局面,孩子们停了下来。
我们将视线对向尼尔,但过了半天他却语塞了。遗憾,他并不是想象中可靠的大人。
“或许你们还忽略了一点!”(四十二)终于,四十二要出手了吗?“黑若是去外面偷吃的来喂你们话那他自己吃什么?”啊?
“他……他是恶魔,当然要吃我们啊。”(小孩中的一个)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假设他要吃你们的话,那为什么现在还不吃。”(四十二)或许是因为窖主利用转院保护了他们?
“因为有你们在啊。”(小孩中的一个)但既然你们都知道我是恶魔,那么为什么他们不制服我呢?这......
“你们的意思是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吃人对吧?而且我们会保护你们对吧?”(四十二)这真的是重点吗?
暂且没法跟上四十二的节奏,我稍稍分了点神,却注意到了地上有几根黑色的头发——窖主说过,大脑过载会使人掉头发……害怕。
“从你们的意思来说,我们仨应是经常在一起的,不然会没人看着他。那么再谈谈:即然是偷,你们觉得是在哪偷?”(四十二)室内吗?
“肯定是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其中的又一个孩子)垃极桶也算,但我并不认为那算偷。
“那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会不会有人?”(四十二)应该会有的吧?“这并不是重点,实际上,如果有人要来的话,也是一样的。”这种时候作为恶魔的我······“你们觉得作为一个吃人的又饿了几年的会袭击那人吗?”会,这是显然的。
“这有什么的?”(其中的一个孩子)正常的反应。
“此时,经常与我们一同行动的黑必然会被我们目击,而会保护你们的我们也不会站在他这边。”(四十二)添柴!
虽然不能排除我们仨联手的可能,但由于四十二在孩子中的威望,这莫明的严谨显得莫明有效。
“可他偷东西唉!”(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孩)灵魂……算了,今天不能再触及灵魂了。
现在,我需要一个转移话题的契机。
“小黑!”(六)好女孩!“他的头发和你一样黑唉!”啊?其他的黑发,这对我来说也是为新奇。
我转过身去,便看见六一把将一个黑瞳黑发的与我年龄相仿的家伙拉了出来。
“是魔王乙,魔王乙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居然真的有乙,甲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说实话,见到与我发色相同且年龄相仿的,我的心里是存着激动,可他的眼神却悄悄地如临大敌。
浅浅地,我们之间应是存在隔阂的。
“既然你们不接受魔王甲,那是怎么接受魔王乙的?”(六)其实可以像我一样处······
像我一样处理,本想这么说。可当将注意力放到孩子中,我才发现他们不仅不避,有的反而靠近了他,就连我的“老熟人”也是如此。好家伙,搁这儿搞针对是吧?
“魔王乙是做善事的!”(其中的一个孩子)魔王……还分好坏?“他教了我们很多,就例如折纸飞机。”说罢,那孩子便从手里甩出个三角状的东西。
只见那东越过众人的头顶和寒冷的空气,驾着风就降到我肩上。
止止……止非击?听名字难道是武器?可仔细想,这外形也不像。
我从肩上将那东西拾过,又往六和四十二那边瞪了几眼,询问他们的议建。
“材料是纸的话,‘纸非姬意思应是是纸而不是姬’。”(四十二)合理。
“小黑,小红,‘纸飞鸡’就是用纸做的会飞的鸡啊。”(六)语落,六还向乙偷瞄了一眼,大体是在确认答案。
虽然依乙的眼神来看,这应不是正确答案,但会飞的姬……又是什么?
“唉?不对啊!既然他们不怕你,你为什么藏起来?”(我)想想来想去,果然还是这个问题重要。
不让我失望的是,这话刚传到他耳边,那副黑色的瞳孔便立即挺起如同弦上的箭头。
“这个嘛,想必一定是因为不想被叫称号吧?”(六)不出所料地抢答了。
怎么想都不会是因为这个,可偏偏那个乙在这时红了脸。
“真是搞不懂你们,我为什么要为了不被叫称号而躲起来了。”(乙)他突然开始手舞足蹈
“因为害羞。”(六)六咬住中指。
“不是。”(乙)他双手抱胸,深呼一口气。“不,是。”(六)六将脸对住他。“不是。”(乙)乙的态度依旧坚决。“那应该就是吧。”(六)她放大声音。“不是。”(乙)乙的态度依旧。“那不是?”(六)语气转为疑问,如同即将放弃的跑马。“是。”(六)态度依旧。“是?”(六)六抬起头。“是。”(乙)态……承认了!
“哈哈!我就说是吧!”(六)六边大声笑边拍打乙的肩膀。
乙则是恍然大悟式地抬头作出想要解释什么的表情,却不说一个字。
不行,今天的糟点太多了。
一瞬地,我与四十二一相视,决定现在就得好好拷问拷问。
可当我再转过身,集中精神,光携来的六的眼神却又让我更加疑惑。
不知是否来自旧日的风留下的伤痕,那份轻轻地,被薄冰敷面的微凉忽然地掠过我的脸颊。
观察到这气氛的异样,我向众人伸手欲发问。但简单的几句刚吐到嘴边,角落中潜伏的手却抵住了我。转过身,青绿的鸟羽自风降进视线——这之下,余光竟仍看得清楚,那是个女孩,双手藏在身后的。她侧过身,自然又不整地笑着,眼神在错综中诉说着什么……
“那个女孩便是媞娜,”(我)我心中的媞娜。
裒凘没说什么,似乎还沉浸于方才的回忆。这应是我断得突然的缘故。
但终是不想接过话茬,我翘着腿,望着咖啡使续然沉沉。
时间流逝总会成死刑犯的噩梦,甚至对于处刑人和守墓人亦是如此。
她恍然注意到了什么,观望着我的周围,正起身子。
虽是正住了身,但她仍是不语,瞪着眼睛。在疑问中,那神情还正在抗义不合理的断章。
还请你原谅我。在回忆到那个深刻的画面时,人总会停顿那么一两刻。
阵风像是一只活泼的小鸟,忽忽地为我们的桌上携来一只羽毛。
“噢,是那只鸟的灵魂来找你了吗?”(裒凘)平静中稍带着些震惊,她的注意力不经意地滑到了羽毛上。
“你是被那旅者给说迷糊了吧,这世上可没有专程来送羽毛的野鬼。”(我)非要说的话,那也是风吹来的。“而且它可不是‘那只鸟’,它的名字叫柳翮。”读作“柳盒”,虽然不好写,但音节上并不复杂。
“呃,虽然记不上,但这确是好名字······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提到它的名字?”(裒澌)尽管不记得名字,她的神中仍是挂着不小的兴致。
“在见着媞娜后,我忽然昏倒了。”(我)记得不错的话,那时的四十二和我皆是染了风寒的。“睁开眼,我便看见了它和一根绿色的羽毛。”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它,但似乎却不是它第一次认识我······
“小黑,小黑!”(???)耳边忽然传来了呼喊。其音调在脑内出发后,就如同回声,在心田间反复弹跳。总之,这不会是人的声音。
从昏迷中醒过神,看清楚了,说话的是一只······鸟?这鸟用翅膀挡住半边嘴,歪头瞪着我。它的眼神很怪,因为其它的鸟的眼神中总带着些灵性,可它的眼中却似是空无一物,显得有木讷。它的羽毛是蓝色、绿色······红色?不对,是都有!这些颜色十分均匀地插在了它的身上。我从未用漂亮来形容一只鸟,可这不成文的规定,此刻便破了。
小心翼翼地,我驱动它停在了手里,然后撑身坐起。
“你叫什么名字?”(我)见它似乎可以沟通,我便试着让它说自己的名字。
“柳翮。”(柳盒)柳盒?
话落,它便振翅从羽衣中抖出一张小纸条:柳敛独馨世上懰,荷衣渡人需六翮。
“柳什么世?荷什么六?”(我)显然,我可不认得这么复杂的字。
“自我介绍。”(柳盒)这个纸条难道是用来介绍它的吗?
再将注意力放到那张纸仍是无果,我的余光又发现了一根绿色的鸟羽。
“这是你的?”(我)我拿起羽毛向它询问。
它没再发生奇怪的叫声,仅是呆呆地和我对视。或者,这是另一种回应的方式。
回望自己的记忆,我突然意识到,似乎还有其它的什么人来过,应该就是他带来了这羽毛。
观望周遭,我正身处一个土灰色的小房间中。这地方家具齐全,床桌子皆是备好了的。伸手敲了敲墙面,意外地,发出的声音沉闷了不少,比起“复活”。
待着精神完全醒来,我畜足力气,一口气从床上跳了下来。
“别忘了相信!”(柳盒)话落,紧接着,柳盒振动翅膀从床旁的小窗飞走,留下一根蓝色的羽毛。或许,它是什么人的信使罢。
将不解抛入脑后,我打开卧室的门,顺着走廊向另一个区域走去。
在看不见的角落,苍天似乎早已开始酝酿起风寒。那股力量划过空气的声音。甚至穿过墙进了我的耳朵。
“啊秋!”(我)不出意外地,我的身体状况比我想的要出意外。这提醒着我——必须抓紧了。毕竟,一场病结束的时间总会成为未知。
后知后觉地,孩子们的熟悉的嘻戏声也随风传来。
以手扒住墙角,我悄悄地探出脑袋,瞧见这地方是这里的食堂。
不经意地一瞥,我又见着了几个“老面孔”,这之中还包括了七。
七,一个比我小了三岁的女孩,总是抱着一只小猫玩偶,眼里总藏着深刻的好奇。正巧的是,窖主也是在这年纪收养了我,她似乎在我眼中也看见过这份好奇心。
而她现在正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食堂吃饭。
“嘿,在做什么?”(六)一张小脸伴着青绿的发丝忽然闪进视线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跳出的青蛙。
“你做什么?!”(我)回应她的,是来自我的同等惊讶的反应。
显然,神出鬼没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它不会被适应。
见我还没缓过神来,她坦然地露出身子,脸上挂出月芽,紧接着,她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一般意味着她有事要找我。
“哦,对了,你认得这个吗?”(我)将方才的纸条递给她。毕竟,她好像识字来着。
“柳敛独馨世上慓,荷衣渡人需六翮。”(六)居然真的会念!这不经让我怀疑这纸条是否是她自己写的。“这是首藏头又藏尾的诗,首联的最后一字和颔联的第一字用来表示名字的读音。首联的第一字和颔联的最后一字表示的写法。”看来她已见过那只鸟了。诗……好像在哪听过这词。
“可是,你怎么确定哪两个字是读音,哪两个字是写法的?”(我)“瀏”明显比“柳”还复杂吧?为什么要用前者作为读音。
“这只是窖主的鹦鹉,她跟我解释过。”(六)……!这是窖主……的阴武?
“可如果那鸟是窖主的,我怎么从未见过它?还有阴武是小名吗?”(我)四十二不在,总感觉自己成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在问题的连番进攻下,六的从容逐渐消失,微笑也带着些许尴尬的表情。
“不好意思,小黑,我也不太清楚呢。有可能是刚好错过了吧。不过鹦鹉是种鸟,会模仿声音的鸟。”(六)刚好错过?这不太可能吧。
我开口欲继续发问,可嘴张开了,话却没到嘴边。虽然直觉说她很奇怪,但又不知从何开问。
“对了,这么久了,你不要吃点什么吗?”(六)细细地观察,才发现她还有一只手藏在墙后。
我不饿……虽是想这么说,可被问到后,才发现我不是不饿,而是习惯了。
“嘿嘿,你和四十二都中了风寒。病要好好吃饭才能好哦。”(六)她把藏住的手伸出,现身的是一碟盘子,盘子上的是面包和汤。
我静下心,聆听雪的声音。风鼓动我的手,抓住面包大口大口地吃。这口感又让我回忆起那年偷偷溜进大人们的宅子。风浸进我耳朵,桌子上摆着丰盛的晚宴。
我抓起汤碗,举头痛饮,汤水顺着衣服流下。一阵温蕴后,盘中的食物便也尽了。
“咳咳!”(我)病忽然发作,来不得有些突然。
回想起来,这病可真是怪。明明来了,却不会让人一直咳嗽,难道是症状比较轻的原因吗?
“你去买食材吧,劈柴不适合你。”(六)冷不丁地,她谈起正事。灵巧的小手拿出一袋钱币。
“这种事不一般都是大人干的吗?”(我)更何况,我买东西从来都不用钱。
“情况有变。最近,大人们都讨不好处的样子。”(六)她边说边将钱袋递过。
我安静地垂了垂眉毛,以微笑回过她的邀请,随后就摆起手自她的身边飘走了。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衣角。跟着直觉,我转过身。清晰地,我能见着她的驻立。她没走,仅是微笑,然后向我招手。
“媞娜也出门了,如果遇到了,就请互相照应吧。”(六)她的声音与雪一同进入高潮,这使我愈发觉得,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什么东西正在改变?”(裒凘)她急忙地发问。看来,她并无听迷语的怪致。
我深呼一口气,然后起身看了看四周。显然,在他们眼中,我无疑是个怪人。那些从不同道路上投来的视线是冷的,疑惑的。
才发觉到,光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染了进来,现在应是正午。
“是冬夜,窖主在那天说过——冬夜来了。”(我)……
风化作利刃,雪化作尖矛。它们于眼中谐作,于耳中咏唱。在出发前我从尼尔手接过的大衣竟也抵不住分毫。
这样的雪已经许久没来过了,仅有的两次是在遇到窖主和被丢下的时候,那些日子都是晚上。
寻到尼尔说的“棚子”,这地方似乎盖了残缺的“屋顶”,那些异于人的冷气并没办法完全进来。棚里的人并不多,但都被包得严实,我看不到他们的眼神。
窖主不时会说一句话:“货比三家”。我顺着她的思路走过了许多店铺,可那些店主的眼中却尽是可怕的情绪。
有些时候,火光并不与我为伴,它只是想看我烧尽。
一个小角落,我敞开钱袋,掂量一下,一下又一下。终是发现,以大人们开的价,这些根本就不够。
仿佛踏着湿泥,我缓慢地再从暗走出。
仰头深呼,仅是望见庇佑我的算不上“棚”。那只是几块摇摇欲坠的大木板。这棚子似是刚建起来的。
我将手揣进薄薄的衣袋,走到一家武器店前。转动眼球,我必须承认,或许小刀和绳子才是唯一的选择。
“啊秋!”(我)当我正思索着方案时,突然,我的病莫明地来了。
恍忽中,我伸手接过了根蓝色的羽毛,那上面的味道并不好闻。
是那只叫柳翮的鸟吗?可当我观望四周时,却什么都找不见。
我从武器的店旁离开了。因为转念一想,这天气总算我偷到了,也不会让我走多远。
目光在银幕中疾驰,却还是一无所获。
直至冬雪将太阳掩住,我只好随着直觉走向一家角落小店。
与之前的门店相比,这里的架子看上去结实了不少,可却不摆什么货物。
“你好,请问小先生想买什么?”(店主)一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小柜子前擦着根带羽毛的木头。
他的声音比其它店主儒雅不少,眼神中的情感像是一样却又不一样。
我将袋中的钱掏出来,如果不够的话,他应会把钱赶出去。
“你应该是从孤儿院那边来的吧?”(店主)他站起身,露出壮硕的四肢。
不知怎得,他竟识出我的来历。他的眼睛翻涌二下,似是终于等到了什么人。
“货就在那里,毕竟你们也不容易,看到想拿的就拿走然后把钱给我便好。”(店主)他伸手指向一处被墙和木柜包住的地方。它就在我的左手边。而我的面前是不断摇摆着的窗。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仅是走上前去将挡路的凳子移到窗户的正下方。
迈着步子,向柜后走去。
他说得不错,这地方确是准备了食物。我细细地打量起这些吃的面包、大米、南瓜甚至是肉都齐齐地排摆在架子上。这大概是贵族家里厨房的配置了。
忽然,火的燃烧声自风中传来。那灼热的触摸从大脑蔓延至胃液,把我烧得好不痛快。
可正当我准备抓起一块面包狼吞虎咽时,不明的直觉却骤然清醒。
擦拭过口水,我立马在食物的堆积中翻找。震惊的是,在这堆食物中还藏着一绿色的发光的箭。
我的神经彻底紧绷。很快便意识到了那火焰的真实性和随之而来的静声——该是撤退的时候了。
忍着瞧美食的激动,我向窗下的凳子直线冲刺。
举起双手,我熟练地从窗边翻了出去。
“那个小孩好像跑了!”(好似在哪听到过的声音)这声音十分地粗壮,发声者定是打手或是类似的人。
呼吸急促,在落地后,我便慌忙地查看四周。面前是一堵墙,周围则是墙与房屋夹成的过道。并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人数,我只好藏在第二、三个房屋间隙静静地等待风静。
将近过了十几分钟,运气并没有抛弃我,也没有任何人找来。不过详尽的地毯式搜索仍是令我放不下心的。
风从鼻吸间悄然流走,它甚至让人愈发缭乱,无法缓解。
显然,结论是我必须在无路可走中走出一条路,这驱动我从墙外走出。
走上过路风雪的街头,状况并无好转,或可曰为急转直下——在某些墙上甚至还贴着我的名字。
不出所料,很快我的身后便跟上了两个脚步声。我没有在几十分钟内便成为全民公敌的经验,所以便只得急切地疾行。
庆幸的是,他们仍未彻底识出我的身份。而不幸的是,我的头脑越来越不清晰了。
在恍忽间,我碰巧走进一座石房中,一座什么都没有的石房中。
而空无一物是“冬回”过的建筑所持有的特征,可这里却不像是没人居住——不论是洁净的地面亦或是一些不同于室外的气味。这大体是因为什么人把此地当做了自己的家。
此时太阳应已经落了,可透风的窗口却依射进了蓝光,这是幻象。
不可否认地,我越是紧张地逃,就越是头昏欲裂。
我将大衣脱了下来,随手甩到地上。而原本在其中的钱袋也一起自然地飞出。
扶着额头,我在昏暗中寻得一处楼梯。
我能觉察到这楼间似是存在一层阻力,愈是往上,病便愈急促。
眼前一黑,我不幸被绊倒了。
撑起身子,睁开眼,我能目及到的仅有闪着蓝光的乌云。我已病入膏荒了。
在迷失中寻觅过一会儿,周遭变得越来越乱。我总能感觉到有人正追我——不,那应正是他们的脚步。
急中生智,我开始于附过近摸索,还真找到了墙后的密室。
墙后,脚步已然上楼。然而我的呼吸仍停不住。
心中只剩下一句忠心的祷告:无需害怕,他不曾来过这里……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可胸前的那道声大体里跳了四百五十下。小脚步声交错地响了许久。他似会找到我,这预感萦绕在心头。
“老大,这儿有道血痕!”(粗犷的喊声)血痕?是我身上流下来的吗?头痛甚让我无法意识到这点。
脚步声靠近,他们的搜索范围又小了。
我艰难地以墙撑起身体,洞察他们的走向。
我尝试分析局(试)势,可不知觉却又怨起:为什么要追我?为什么害我?明明钱已被扔在了地上,到底还有什么理由?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信任?最终——我只得了个越来越乱的结果。
似是为了映照我的心境,外面的步子也愈来愈乱,甚到座还伴着几道铁器论动的声音。
……门转动了,不存在的强光刺进眼睛。理智让睁眼,可身体却不争气地在原地发热,恰似燃烧。
我本准备好任他们差谴,但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来。
我从门的另一边过,周逸是破了铁笼的牢房。不间断的眩晕正指引着我,我感受得到。
曾经,窖主和我漫步于干涸的池塘。她在那里教导,何以扔出一枚石头,扔向池塘。
天已经暗了,不再有刺眼的光。我只见得他们身尚在地上,温柔地无言。
下楼,我便见到星光。月亮方没站起,几颗星却已早到。
在昏迷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孩。她长着蓝金相间的半边羽翅,麦黄的瞳中衣着紫商。
“抱歉,但我似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媞娜)少女开口,止住然后又开口。
风在此刻才忘记喧嚣,转而舞起方才贴在墙上的纸张。纸张正好写上了我的名字。
名字又忆起儿时的池塘。那是唯一一件窖主没能教会我的事,因为在此之前我早已知晓了抛出石子的方法。
“谢谢你的信任。八十九,这是我的名字。”(我)我捡起,直腰,抛出。这是第一次我在外面想起自己的名字。
于迷雾中,昏星升起。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启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