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冬天,小的时候,一个无名的女孩被脖梗上的铁锁牵着。那是我。当然,这地方是失败者的“归属”。所以,这只来了我一个。
“四号,失败。”(饲养员)四,我的名字。“这个也不行吗?明明感觉就要成功了。”他的语气带着些许遗憾……走了。
紧接着,他摔门,不带一丝犹豫。这大抵是因为我的“潜力”,让异己活下去的理由,已经完了。
我独坐雪中,只感觉到风伴着雪的吹拂。转折点是自天顶飞来的一只鸟,它长着红绿蓝共同绘制的羽毛。
我从雪中起身,向不远处的街道走去。
“窖主小时候与我们相同,也是孤儿吗?”(孩子)说是也是。
“但我跟你们也只是有点像。”(我)孩子们并没有注意到重点,不出所料。
“那是什么不一样?”(另一个孩子)那可就多了。
“比如我有着与生具来的使命,替怪物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我)不过这编得确是点假。
“切,你不是失败了吗?”(孩子)一个孩子浮夸地作出鄙夷的表情。
“失败者!”(一群孩子)接着是异口同声。
害,随便吧,他们开心便好。
擦擦汗,我决定从柜子中取一瓶酒喝。
“不准喝!”(孩子们)他们一拥而上,我直接被推了回去。
“可恶,八十九那小子不为我说点好的,尽说这些。”(我)本来想饮酒来迎接冬天的降临,这下没机会了。
“自言自语!”(孩子们)就好似注意到了我的失落,他们又挺起微笑。孩子总是这样,似懂非懂。
我叹了口气,然后开门站到一旁。
“走吧,我们去玩雪。”(我)我抬手将掌心对准另一边的门框。
“太好了!窖主同意我们去玩雪了!”(孩子们)孩子们又精神起来,一同迈开短小的步子。
无法否认,听我讲了这么久,他们也只是在等这一句而已。
我向酒柜最后瞥了一眼,便闭门去追上孩子们的步伐。只有火光才能照出一条康庄大道,所以我还是将酒瓶独自留下了……
自从被饲养员扫地出门后,生存几乎花上了我所有的时间——翻垃圾占了四分之一;乞讨占了四分之一;寻找躲藏的地方占了二分之一。我找到的藏身处几乎都只能待上一会儿就不再温暖。于是,睡眠成了奢望。我每天都很疲倦,不再能使上什么力气。
在这条生存的路上,恩赐我最多的便是那只从雪中飞来的鹦鹉。柳翮不是我在书上见到的任何一种,但却十分地擅于对话并且每次总能给我指一条明路。这街上也总走着与我相似的人,他们被称为低头行者,凡是与柳翮之言不对应的,最终都会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与我最不对付的是一群我从未认识的人。不知为何,他们的眼神总是垂下,仿佛被铁链栓住的野狗,等待的只是链子解开的时机。
第四次,我被那眼神吓退,使尽所有力气躲到了下水道中。他们没有跟上来,只是将一个袋子扔下。
我用力将袋子打开,那里面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女。她的皮肤大抵与我一样深,除了一个地方——脚。她的脚十分的干净,在第一眼我便能确信是捡到宝了。
柳翮不在,我便能即刻扑身上去闻,这味道能让我想起以前的幸福的时光。我就这样与它同偕,沉浸于美梦去了……
待我从梦中醒来,那少女仍睡着。她似乎已经许久没睡了,我便不再叨扰她。但也不敢原路折返,所以我便向下水道的更深处走去。
大致过了一个小时。这里是一幕黑夜,而我是擅于在黑夜中前行的。可在这重复的路中,却莫明地有种不重复的“既见感”。它不吸引我,也不排斥我……
一个刚睡醒的人显然不能和饥饿困斗太久,尽管也继续走下去试试看了,但我终是到出口,顺之而上。
从井盖中探头,光又浸入视线,我看到柳翮羽亦从光中飞来,犹如我与它的第一次相遇。
“不用再找晚餐了,您就这样一直向前便好。”(柳翮)话落,它便静静地停在我的肩上,语气不再如往常那般严肃。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早已无剩反对的念想。显然,空洞的理性只会让我与走上歧路的人们一样。我必须听柳翮的话,是让我走到现在。
所以便无需再想。我一直走着,走过热闹的街道,在那里,人们从街角探头,又于雪中低头,嘴边的笑向着天际,向着地下那些温暖的地方去了;我继续走着,走过寂默的小巷,在那里,垃圾桶里有食物,可我仅是垂下眉目,扛住背继续走着;我走着,不知何时,云从大海那里带来了雨,让我在无神中沐浴,也摧毁了我的最后一丝精神。
恍然扭过头去,我才发现柳翮已然飞走。这时理性才重新夺回高地,——或许它只是放弃了我。
但事情没有变化,我仍然走着。多出的仅是一丝孤独而已。
我被饥饿绊倒了。大雨无只是无休地降下。然后,冬天停了……
“之后的日子我已经不怀念了,可它们无疑地成为了我的部分,呵。”(我)我的年龄已不适合与孩子们玩耍,所以便只是找了个角落与柳翮大眼瞪小眼。
“你就和传闻中一样喜欢自言自语,窖主女士。”(伊)可清净的时光总是流得快。比如说现在这里就出现了个麻烦的人。
“不,并非传闻。你清楚这并非是咱的第一次见。”(我)我立起身,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她是伊,没错。我们的关系是那种不管怎么讲都说不上好的。
“不,并非并非。您真的误会了。您也请楚我们家的命脉已经从这儿移至云城。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和儿子最后再嗅一次故乡的味道。”(伊)她这话说得十分荡嘴,并且还附带了尴尬的笑——结论是我确实吓到她了。
“那你的儿子呢?”(我)但正沉浸于过去的我还是生了一点警惕。
“哈哈,他正和孤儿们玩在一起呢!”(伊)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并没有任何的恶意或是控制欲。这揭示着她似乎已经完全地变了。
她无色的发丝和眼瞳在风中摆荡亦无散落,微笑如同儿时那般但也变了味道。不可否认,我有些过于多疑了。
“窖主神经大条!不用介意!不用介意!”(柳翮)柳翮见势飞到我的肩上,顺便大叫帮忙缓解气氛。
“真是有灵性的小鸟。虽然眼神呆了点,但竟还懂人情世故。”(伊)嗯,这么想来,伊似乎从来没与柳翮说过话。
忽然,一阵哭声从树林传来。
“啊!对不起!是我们家的!”(伊)话未落,伊便向林中跑去。
我走得不急,只是悄悄地从树后露头。伊正抱着的应该就是她的儿子。而其他孩子也靠住伊的腿,关切他们的新伙伴。他们都是好的,眼中又闪着些八十九的颜色。
“这地方对他来说陌生得很,我们去街上玩吧。”(我)我从树后走出。
“好!”(孩子们)孩子们异口同声。
在以笑容稳住了孤儿们后,我又将目光放回那有家的孩子。他的眼色与伊一样是白色。也因这点,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那时,我最怕的或就是这眼神的变体。
“人这生物可真奇妙,生在什么环境,便会长成什么样子。”(我)我边走边打哑迷,想要被回答却不想。
“恕我直言,您太悲观了。”(伊)世界变了——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但显然,过去和未来都是未知的。所以我又向前迈出了一步,进过去也进未来……
我被收留了。
尽管我最终倒在了地上,但柳翮也并未抛弃我。它飞回来了,在我醒来的第一刻。我发自内心的地感谢它还相信我。
柳翮说收留我的是一对不为过冬发愁但也谈不上富裕的夫妇。他们还没产子。因为不想承受抚养孩子的经济支出,他们**性将我捡回家。
“可抚养这个词难道不就是用于现在这种情况吗?”(我)我侧过头,望着立在窗边的它。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将新生的婴儿变得像您一样成熟。”(柳翮)它没有回头,然后也不再说什么。
与家人一起生活,太阳日子里变得不再冰冷,小草和大树不经意间就冒了出来。我从未见过它们长得这样快,仿佛一场雨后就都长大了。
“你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我们决定今天你就去上学吧!”(妈妈)
她的言语中透着喜乐。她开心,我就开心,可是······
“妈妈,上学是什么?”(我)柳翮并没有跟我提过“上学”这档事。
“呃,上学就是去一个叫学校的地方记一些东西然后认识一些朋友。”(妈妈)她蹲下身,抚摸起我的脑袋。
“朋友就是柳翮那样的家伙吗?”(我)爸爸曾说过柳翮是我的朋友。
“是,但又不是。至少在学校里交的朋友不长羽毛。”(妈妈)妈妈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准备开门。
我本想再问问,但问题到嘴一到嘴边却弹了回去。罢了,去了便知道了。
于是在那一年,我上了学。
学校和家里的差别很大——墙都是硬的,可相比家里,学校却总是有那么些冷。
每当那些同学向我搭话,我总是只会说些以前在街上流浪的事,因为其它的事太过“平常”,不足为道。
但我的同学也并非经历过我的故事,时常只在听完挤出一点微笑。与我相对的是法斯——他的故事总是充满冒险,例如与恶犬搏斗或者是于海上与爷爷打败海怪。这些故事惊心动魄,而且在听完后,总让人觉得自己也已经历一遍,仿佛不需要亲身体会。
遗憾,我没有交到新朋友。在课余或放学后,我时常只觉得自己又成为低头行者,漫无目地穿行在无人的走道上。
第二年的某一天,我偶然经过一间会议室。内容是关于法斯的——他似乎因为头发过长被校领导指责,班主任因此同样遭到训斥。
那一天的班会,法斯不出所料地遭到批评。法斯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第二天,法斯在检讨的时候诉说了自己学习的目的——一场关于真理的实验,只有去尝试才能摸清去路。
不出所料地,法斯遭到了反驳。老师直言这样的检讨不会得到分数,因为人生是需要价值的,是需要准备的。
那一天,法斯第一次和老师吵架,最后以法斯的退让收场。
我依稀记得初次与老师的相遇。他平静地走着,而我垂下眼眸,低头走过。
“呼~”天空又起了雨,但这次却再无花草路出来。
转头,我已经到了最后的学年。
“妈,我回来了。”(我)我悄悄地推开门,雪自风中浸没了我的耳朵。
进屋,我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到房间。柳翮似乎不在这里。
“作为学生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小九,你不想跟妈妈说会什么吗?”(妈妈)她时常像这样隔着门与我对谈。最开始,我总能说上许多,因为想得少。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说,因为我将来要背负这个家。
起身,我从桌子上翻一本书,页间跳动的是国家的伟大和惊宏的发展。
几页后,嗓子干了。我想找个杯子,却不经意地摔在床上。
我的生活再次地被埋入雪中。
“快走吧!快走吧!”(柳翮)是柳翮,它回来了,一边飞,一边呆呆地叫着。
我下意识地想跟随它的指引,可动作到手边,却又停了下来。
“去哪里呢?”(我)疑惑简洁明了,却又带着份量。
这是一条马尔科夫链,它有数之不尽的答案,而我有用之不竭的反驳。
它没说什么,只是飞到其它房间去,嘴里叨着同样的话。
我困了,想要喝口水后就睡一觉,低下头去,又恍然抬起。
“去哪里?”(我)我还是找到了柳翮。
“魔族就要来了,你快回到下水道吧!”(柳翮)它的眼神不再松讷,回到相见时的状态。
魔族要来了?魔族是教科书上的邪种,它们的降临,总代表着毁灭。
而我依然相信着柳隔羽,这件事从未改变。
“妈妈,我们快逃吧!柳隔说魔族就要攻过来了。”(我)我自己都有不可置信,我的嘴到底在说些什么。
妈妈跟我并不差多少,而爸爸又去工作了。
没有办法,我立即抓起妈妈的手,向门外奔去。
外面的雪仍未停止,我在奔跑中甚能听见清脆的碰撞声——那应是来自剑的。这使我更加坚定了。
“等一下,我想应有更好的地方。”(妈妈)她半信半疑地提出建议。“咱们去找当地的大贵族吧。如果魔族真的来了,那应该出去找他们帮忙。”她在雪中大声叫喊。
仔细想想,下水道也并非最好的选择。我决定听妈妈的。我向大贵族的生活区奔去,而柳翮却意外地驻足于原地。
魔族果然来了,当我从家中跑到别墅区时,它们甚至已经捷足先登。
这儿的守卫没有失去阵地,但与此同时也陷入了苦战。
我瞅准机会溜进了别墅区。这里的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难民,看来柳翮说得不错。
我和妈妈自然地走进沉默的人群中。虽然沉默,但依旧有一些声音——那些不谐和音的观点各种各样,所说的无非不是其它逃跑的办法。
就在我思索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楼梯间传来。
“请各位稍安忽躁,我已派人与皇城取得联系,增援马上就会到。”(大贵族)我站得太远,并没有听清他的语气。
但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相信他,其它的声儿很快便没了影儿。
听到这个消息后,妈妈很高兴,而我只是望向窗外的天空。
不知何时,妈妈松开了我的手,深入人群,呼喊爸爸的名字。
我本也想这么做,但柳翮依然在外等着我。
从别墅的状况来看,防守魔族并非轻松的事。因为不少原来在大厅的士兵正一个一个被调往门外——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抓起边框从窗户翻了出去。
我的运气很好,魔族还没有攻到这里来。同时,战场的局势似乎比想象中更糟——剧烈的碰撞声、士兵的叫喊声又或是不时出现在眼前的硝烟不一不再提醒着我——从正面走的话恐怕连只乌鸦都飞不出去。
凭着对这座小镇的熟悉,我于街巷的缝隙里寻了一条弯路。
“你听,那边好像有人。”(魔族士兵)声音从街道的另一边传来,我能分辨出这绝不是人类的声音。
我值得放下赶路的任务,立即投身入墙角。
心惊肉跳,脚步声渐渐逼近。
“你耳朵聋了吧,这里压根就没人。”(魔族士兵)听起来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接下来便是一阵的寂静。
可我仍没有探头,而事实告诉我这选择是对的。
又一阵脚步声从远方传来,这应是他们的增援。
没有办法,我只得换一条路。
这路走得也并不畅——魔族仍然包围了这里,只是没有那么紧密。
我又凭着记忆潜步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下水道的井口处找到了柳翮。
“下去吧,这便是命运。”(柳翮)它静静地站在井口,淡淡地催促我。
我下意识地回望,但父母和同学都不在那里。他们在我的心中如同钻石,可却也让我怎样也回不了头。
与上次相同,柳翮并没有跟进来,而下水道的尽头仍然召唤着我。
于是,我选择独身一人向那里前进……
大抵又是过了一个小时,我伸手摸到了梯子——看来到出口。
鬼使神差地,我又停了下来。暂时地,我竟开始回首过往的人生。
这只是我第一次来这儿,却总是有一种亲近萦绕在附近,挥之不去……
“本来还想询问有关上学的事,毕竟那孩子马上也要上学了。”(伊)她顿了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揭开我的软类。“但现在总感觉不太能问呢。”意思就是我这阴郁少女的建议完全没必要吧?
将孩子们安置好后,我淡淡地抽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现在是“复话”附近的一所敬老院里。在这个浸于雪中为世界,老人反而更有童心。
见着伊也随我落坐,我意识到我仍然想说点什么。
“呃,请问那孩子叫什么?”(我)清清嗓子,我找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当时,我和丈夫约定:如果是男孩就叫空明,是女孩就叫十二。”(伊)说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月华。我想这应是值得开心的事。
不过,这两个名字还真是让觉得“熟悉”。
“空眺和挪明!空明!十一和伊!十二!”(柳翮)看来有人,噢不,有鸟比我更急。
伊的小脸一下子就染了个透红。
“哼,你还在想空眺的事?”(我)不知怎得,忽然有些同情她的老公。
“不是的!”(伊)以前那个盛气逼人的伊仿佛回来了一点。“只是一点怀念……”但又一下子龟了。
“细说怀念!细说怀念!”(柳翮)这话一出,我想所有人都会知柳翮在装傻了。
“好吧,或许它也没那么可爱…”(伊)伊瞧了瞧歇斯底里的柳翮。我想她在心中已下结论——是我更可爱一点。“对了,空眺他也是与您同行的孩子吗?我总感觉,他有那么点像你。”像我?
“没有过,我上一次与空眺见面甚至都已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她不说我还不知道——在不要脸这方面,我和空眺确有几分像。
然在这句话结尾,两人一鸟都沉默了,因为下一个要聊的人——十一,他身上有太多能聊,又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我从昏暗的下水道里爬出来,走进孤儿院,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
那时的我劫后余生,我曾向柳翮询问父母的消息,但得到的只是沉默和一束束海棠花。
最终我成了一座孤儿院的家长,我将那所孤儿院命名为“复活”。因为我想这个词或许跟我有着不解的渊源……
漫天的大雪飘荡在呼啸的寒风中,太阳的光在世界里到处翱游仿佛是飞舞的黄花。
在那个冬天,小的时候。
追随着游走于世的光芒,亦或是飘荡于风的残影,我曾不断地向天空中伸手。
目之不请,听之不明。
我只是不断嚎叫着,啼哭着。
“你还想话下去吗?”(???)……
“如此那般的话,就尝试抓住我的手吧,抓住那世人们不再向往的未来。”(???)……
“让无知的孩童选择是否要抓住未来,你还真是残酷呢。”(初世)后来,便被人这么说了。
不过,终究只是些垃圾话罢了。
“毕竟到最后,没有人会后悔自己活下来的。”(我)我靠着倚背,把燃尽的烟草丢到一旁的铁桶……
“那就随便你,反正候选人越多越好吧。”(我)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抽着烟草,眼前这位流着长发,雕着一双绿瞳的男子便是我的客人。
“ 嗯,别忘了,要是最后选不出来的话,你也不要强取哦。”(我)我曾经也多次说过这句话,这大概是我干过最啰嗦的事了。
“放心吧,教主大人,我像是那种人吗?”(初世)没有什么偏差,“再说了,我也不会这么将就的。”是一如纪往的对话。
湛蓝的冬天的空中不断地降下无限的风雪,尽是常登于此的旅者也不曾停滞不前。
总算他现在仍是与我谈笑,但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这么从容。
躲过檐下如雨般的积水,我抱着刚捡的孩童和他一起回到了孤儿院。
“那个什么,你叫他吃一顿好的吧。”(我)悄悄地挂起笑脸,我将那小孩送到男子的怀中,“到时候也可能会多请几顿。”(我)连声轻叹。
“这种时候倒是会想起我了。”(初世)男人接过巴掌大的小孩,顺便从衣兜中掏出一卷烟草。
“自己一直抽着开心,不如与我共享春宵?”(初世)这种话题对我没什么优势,推掉算了。
“哪里有什么春宵啊,”(初世)他把柴盒递给我,“给我点一根吧,再追加一场棋便罢了。”(初世)还真爱下棋。
“明明每次都下不赢。”(我)我划着火柴,边笑着边与他互相调侃着。
“要是昨夜的酒还剩着就好了。”(我)擦响火柴,我为他点上烟。
“哼,真不知你到底是上心还是不上心啊,随手就把孩子交给我这种人。”(初世)是啊,奇怪。
“不过,我也不像是温柔的好人就就是了。”(我)自言自语。
“哼。”(初世)他笑了一下,大概就掇中了他的笑点。
“哼。”(初世)撩撩头发,我也笑了一下。
虽然气氛很友好,但其实我们互相都并不期待这种对话,便无言地分道扬彪了。
走过接待室,来到教堂,窗外是凛冬的飞雪,我走到讲台前,府下身便开始做起祷告。
“春光犹龙兮化残雪,樗珉者兮风天南。飘泊者,乘景其云流;无知其简撮。夫耄勤者,以沉沦固塞之壳协身,以诗王诞逖隐之由承业,而不焉视于皓下。盖负猿人之孙,随窈者步若绿云而……”(我)
“窖主!”(六)被打断了。
其实也没关系,毕竟祂也不给我发工资。
“食物不够了。”(六)眼前的小孩像绿色的雏鸟,咬咬地报着愁事,害,早就料到了。
“这大雪天的究竟要去哪里捡吃的啊?”(我)何况我这两袖清风的。
“又开始自言自语了。”(六)少女指着我,跷起小嘴,这表情是在担心我吗?
“勉强也算是回答了吧。”(我)我站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
“自己去想办法?”(六)嗯。“然后又被打个头破血流?”(六)恶。
“说话一次性说完啊喟!”(我)不过情况也差不多吧。
作为那人的女儿,毒舌这点是完全遗传到了。
“所以你需要帮忙吗?”(六)带着小孩出去的话,大概是有风险的。
“但是这算是无奈之举吧。”(我)冬天的时总会有这种时候,而且是不允许失败的。
“嗯,把四十二和十一也叫上吧。”(六)小绿转身走向孤儿院的深处。
我亦跟了上去,墙上的破洞时不时就吹来呼呼的寒风,这意味着那一天必是不凡的……
曜光一点点地洒满房间,小门北面的窗上传来断断续的鸟叫。
我从窗边翻了出去,框边鸟儿已经筑了巢,或者说,重新入住。
继续朝北走,是以前地主家种南瓜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新的墓园。
大抵是觉得比较方便吧。
仔细听的话,还可以听见小狗或是松鼠的声音,声音越大,就越靠近坟地。
拿起地上的断斧,我劈开缠在门前的枝条,雪堆也呼呼地掉了下来,它和这地方是一体的。
把斧头放回原地,我从兜里掏了一个小杯子,盛了一杯雪。
先纪念谁好呢?先来一杯吧。就当是饮酒了。
我咕缕咕缕地喝了一分钟,待会应该要拉肚子了吧。
天边的小雪又开始降了下来,太阳是白色的,好像附了层霜。动物们在园里跑来跑去,发出跛跛的声音。高雅的寒风婉如歌者,缓慢地跟着它们的节奏。
但它们都不是主角,我擦了擦睫毛,眼中只剩下水洼中的太阳。转着,直至回到那一天……
“六,你从田里走。四十二,你小路走。十一,你跟我一起,从窗户走。”(我)如果破旧的孤儿院是一个烂掉的大苹果的话,那地主家就是二个熟透的冬瓜,但是越大不一定是越好的。
虽然房子是庞大的,但总的人口算下来,却只有十几号人,而且管理的也很松散,工具虽然多,但大多都被乱扔在了地上。
“这显然是拦不住有心之人的。”(我)问题是怎么拿着食物出来而已。
“自言自语,您这是在给自己勇气吗?”(十一)没有紧眯也没睁大,他只是微微地笑着,缓缓地抬起头,漆漆地看着我,不悲也不喜。
大概这就是早熟了吧,不过正是我带着他的原因。
小六和小红强于体力,善于勇气,而十一则贤于辞令。所以六和四十二从小径潜入,我和十一从窗户伪装潜入就是以往行动的中心。
不过每年对我们的防备貌似都在加强,就像娼馆附近的单身汉,被防白嫖,算是实属正常了。
最开始连伪装都不需要,毕竟没人会在意草边的毛毛虫,但是那虫越是久驻就越让厌恶,以至人现在就差直接进孤儿院找嫌疑犯了,这点上,还是得感谢某人。
“哼,谁让你们把食物全收集起来,然后高价出售的。”(我)唉,其实我也不想去偷的。
守方只是加强防守就行了,而我们要考虑的就多了。
如果没有创新的话,大抵就要被抓了。
想着想着,我们与宅抵的距离便近了。
十一和我偷偷躲到了附近的山丘边,捡起地上的铁锹开始用力地拍打地面。
剧烈的声音之间,逐渐传来了越发明显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只有一个人,好像是个小孩。
地主家显然是不雇佣童工的,这个应是他们前几年生的女儿,年龄大概和十一差不多吧。
不能直接敲晕抢衣服的话,就只能先试着忽呦下了。
“那个,请问您们在这里干什么呢?”(小女孩)少女背着手,眼中就是普通小孩的疑问,跟十一一样的请放和讨喜,应该是教育的比较得体吧。
“啊,冬天了,孤儿院没有食物过冬,所以就来这里种了。”(我)连种子都没有的我说出十分离谱的话。
“真的能听懂吗?”(我)还是换个说法吧。
“你是来讨要食物的?那就必须要付钱才行噢。”(小女孩)她双手交叉于胸前,表情像是教育学生的老师。
看来不是什么善茬了,如果是春天或秋天,我大概早就找理由钻进地洞里了,但现在不行也得行了。
“当然会付钱,隔壁的孤儿院就是我开的哦。”(我)其实只是一栋被“冬用”了后,没人要的地方罢了。
“彻。”(小女孩)嘴角好像翘了一下,她是在憋笑吗?
“哦。”(我)我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
“没关系,这里怪冷的,不然的话,我带你们进去说吧。”(小女孩)女孩笑得很好看,但我心里哭得很难看。
跟着去了,就算是狼入虎穴了。不随着去,却又是走投无路了。
“恭敬不如从命。”(我)我也翘翘嘴角,将手放叉在身前,偷偷地在背后冒了点冷汗,带着十一跟了上去……
佣监凌雪,风天狼哮。天中没有温度的太阳悄悄地于云中隐去。不知何时,就又走上了去往宅坻的那条小路,从远处,我便能看见那栋房子已经被“春收”吞噬得差不多了,如风雪中的残象,欲是消失于光晕中。
走地近了,门就开始响动,这大概就是城里人说的鬼屋了吧?
我划开一根火柴,微光照亮了屋中的一角,到处走动,这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回想起来,当时来此的时候,每次总是会总奇异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一种暗示吧。
我摸着黑,终是打开了窗,而光也照了进来。
这房子总共有三楼,二十五所有的窗子,我大概翻过二十三扇,八十九的话,貌似是全都翻过的。
一楼有三个大的区域,总共十一扇,大厅四扇,餐厨和厨房四扇,训练场三扇。二楼大都是佣人和主人住的房间或办公室,算上占卜屋的两扇的话有十三扇窗,三楼的区域相对前两层要小一些,也没有摆什么照明物,就是类似于储藏间的地方,只有一扇窗也不是很常开。
值得一提的是,一楼的大厅中央有一个喷泉,如果是外行人来看的话,或是只会认为是炫耀的工具,但事实说明,这不仅仅是这样。
在喷嘴的内部有一个机关,如果触发的话,厨房的柜中就会出现一个暗门,大概是之前发生的战争留下的吧。
风不断发出啸啸的笛声,雪循着节律亦吹得浩大,很快地便快充满房间了。
阳光依是酒在我的脸上,没有什么温度,我打开大门在其与雪花形成的筛网中,另一个我,却不只是无感和寒冷……
天之上的光线射在身上,它并不是热的,但却是有那么点焦灼的。
并没有遮掩,也没有太过刻意,我将目光看向建筑的三楼,这是真实感情。
被现场抓住要是还想过冬的话,就只能指望六和四十二能发力了。
我悄悄地给十一递了个眼神,这时要改变策略,转移注意力了。
虽然我已经慌得上蹿下跳了,但十一貌似还是心不在焉的。
我稍稍地拍了他,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八成是得一打二了。
十一曾经就说过,他的志向不过是好好地活着而已。现在看见美丽的大小姐,精虫上脑其实也不奇怪。
不过,他终是会明白的。
“唉,这就是青春啊。”(我)完了,嘴漏了。
“呃……”(十一)十一把嘴张开,大吸了口寒气。
不愧是早熟的人,这绝对是听懂了吧?
“你们在讨论什么?”(小女孩)小手放到嘴边,她撩了撩金色的秀发,张开壶口。
她应该没懂吧,嗯,应是没有的。
“小姐,”(守卫)一位守卫跑了过来,“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尽是防备着她,居然忘了冰天雪地的,突然跑个人出来且不是用人是件很怪的事,更何况风还那么大。
这确不是或不只是教育的问题了,估计,这家伙有着天生的嗅觉,麻烦了。
“没有问题啦!”(小女孩)少女挥了挥袖里的雪,“这不算什么的!”双手叉腰,“这两位是带来的客人,请让他们进去吧。”我配合着,也挥了挥手。
“是这样的,隔壁的孤儿院食物吃的差不多了,听说你们这里还有多余的······”(我)我话还没完,护卫便起手,准备赶走我们,毕竟观感就像是两个要饭的,事实上也是。
眼珠悄悄地转了一圈,右手偷偷地放在十一的头上,先尝试一下胡挠蛮缠吧。
“可是,他们穿得这么少,老是在外面冻,好可怜啊,”(小女孩)少女稍稍地歪着嘴,脸亦是更红了些,“让他们进去嘛。”怎么开始卖萌了?
“害,”(卫兵)卫兵叹了口气,“那就请进吧,不过提醒你们,可千万别有什么歪心思。”把眼睛睁大,他确实是认真地在瞪着我,看不出虚假,从我之前的经验来看,他也不是那种人。
“放心吧!”(我)撑起微笑,我向他挥挥手,便跟着那女孩进了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帮了我们这么多。”(十一)啊?这小子绝对春心萌动了吧?脸红成这样。
“我的名字叫做伊,姓氏太长了就不说了,请你们先去楼上等着,我这就去叫爸爸。”(伊)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就跑走了,最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这眼中也不是天真的了。
我稍稍垂下眼眉,这种时候不漏点破绽,反是不正常的。
风声愈来愈狂,伊离开了大厅,我抓住十一的手,走上了楼。
“教主,其实我感觉她也没有什么坏的。”(十一)十一踮起脚小声地说着。
“先办事。”(我)好了,这小子八成是靠不住了,回去再教育他罢。
虽然想的很轻松,但现在着实也没留什么余地。
一楼的区域是餐厅、大厅和训练场,总算继续呆着,也不会帮到什么。所以我便带着十一,上了二楼。
在这宅子中,我和十一大抵是极为奇怪的,凡是能被看到的地方,无不是被紧盯着。
一直被监视着,终是无法行动的。
“那个就是会客室吧,十一,你先去看看,我去上个厕所。”(我)指向会客室的牌子,我示意十一去那地方先摸一下地形,自己先去厕所干点事情。
正大光明地走进如厕,我把手伸进三号坑。
运气不错,没有人在里面大号过,将手伸到大约30厘米的深处,我便抽开了话塞,这样一来,六和四十二就能从另一个洞里爬进来,或是出去了。
虽然我用不了,但这一般是有用的。
闭好门,我走出厕所,往三楼的梯口走去。
跟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不同,三楼的梯口是个封闭的房间,里面只占了一个守卫,一个跟我很熟的。
“你又想进仓库了?”(守卫)并不看向对方,“老规矩。”我们很自然完成了交易。
在得不到利益的情况下,监守自盗是常有之事。
与灯火通明的二、楼不同,三楼挤手是无光的,只有对门的大窗上漏了一丝斜缝,总算完全打开,也没照到所有。
顺着似是侧身压进的微光,我打开了窗上的锁子。
背过身抵着框子,能感觉到外面风愈来愈大,就像是随脚步迫近的狼嚎,渐渐地捕捉着猎物。
抱起附近的木箱稍稍地放在一边,它便替代了我。
框边的缝隙又稍微扩大了点儿,我随手找了条绳子,绑住堵左窗的小箱子,顺着扔了下去,直到正中间房间的窗户上。
我已经好久没有用过那个房间,上次去看的时候还是间空房间,现在想来,这应是为伊准备的。
凌雪急风之下,紧闭门窗,缩进安城治房里才是地主的作派。这应是不会被发现的,在外面的守卫看绳子挂在窗前看到它之前。
何况,我也没时间去查看窗帘有没有拉上了。
解开衬衣,我随手找了几块土豆塞进去,俨然就是一副小偷的样子了,虽然本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我咯噔地走下楼,“你做了什么?随便几份蔬菜可养不活一大份的小孩,”(守卫)听见声音,他就能知道我拿了什么了,“就当我昏倒了吧。”突然坐到地板上,他开始闭上了眼。
我的老伙计似乎并不关心,或是可以说并不担心。地主手里的资源,总是过剩的,而我这种人却总是会饿死的,所以他并不介意偶尔帮帮我们。
无论怎样,就这点来说,是很让我欣慰的。
敞开门,女仆、守卫无不是以看蟑螂的眼神看着我,而这时我的巢穴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犹豫了,但并不是因为想请我吃饭,而是因为拿的太少了。
不能怪我,这个度是很难把控的,而且我也看不到他们所看到的世界。
效果达不到,那只能再做些风声了。
我走向伊的房间门口,开始来回踱步。
“那个教主,我感觉有些问题啊,你还是不要跟着她比较好吧?”(伊)能想象的到,这不是劝诫,而是反而且,用膝盖想也可以知道她到底在跟谁说话了。
“臭小子。”(我)将身子凑得愈来愈近,我不小心就小声地骂了一句。
“喂,你这家伙,刚刚在那里干啥呢?”(仆人)守卫和仆人们最终还是抵不住了。
估摸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
回头一笑,在他稍楞神的时候,我趁机闯了进去。
“快!阻止她!”(守卫)太晚了。
“我来看你了!最近过得还好吗?”(我)随手把角落边的花奔拨了一根插到嘴里,边插过靠到墙边。
“那个请问您是来看谁的?”(伊)少女的言辞依是礼貌但嘴角的那抹月亮已经弯不起来了。
“哦…”(十一)十一刚想说点什么。
“私闯御淑女的房间可是不补貌的哦。”(伊)伊抓住十一的手,制止了他。
虽然表面很优雅,“但实际是不是淑女,就不得而知了。”(我)害,说到底淑女不就是这种人吗?
“抓住她!竟然私闯小姐的房间。”(守卫)哈,引起公愤了。
看准士兵手的动向,我把脚向前迈了步,顺势倚下身,躲到伊的身后。
“小姐!”(守卫)士兵停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伊)方才优雅的淑女转过头,态度严利。
已经可以确定了,她的眼睛,那双还保有冷静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这家伙绝不是普通的富人小姐。
“都冷静点,各位。”(我)站起身,我将双手举到胸前,表示友好,而另一边又不断地给十一递着眼色,稍稍地向后退。
十一只是低着头,不敢看我,但渐渐地,听到到来人员的脚步,又上仰起,眼中闪过丝坚定。鬼迷心窍,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慢慢地,退着退着,就走到了窗边,风啸也达到了高潮。
将手伸进衬衣里,拿出一颗土豆,打开窗帘后将其砸向窗户。
爬到窗台上,看到沿着外壁直到一楼的绳子,我意识到,可以逃命了。
“她要从那里滑走了。”(伊)现在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
在伊说出那句的同时,我就已经到底下了。
用力拉了拉绳子,窗前的小箱子便被拉开了,风雪肆虐着闯进了三楼的阁间。
这就像是连绵的山石不停地滚进平静的水面,如果周围有人的话,大抵已经鸡飞狗跳了吧。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往山坡上跑去。
据天的流霜似是芊眠雨林、魋结噤战,过客难免迷失于此。
在山坡边上,我回过头。仔细地,找到了他们最后的踪影,只有两个人来追我,但剩下的人手大抵也是不够的。
我穿得很少,四肢也几乎是没肢觉的,正常情况下,速度是不及他们的。
但他们应不是想抓住我的,倘若屋里进了小贼,也设人会在意偷跑的老鼠;毕竟再不腾出点人手,雪地中的幽灵就要饱餐一顿了。
蹲下身,将手撑在地上,我侧上翻下,借着雪擦了下去,溶解于风雪中……
“那之后,我滚进了雪堆里,仿佛陷了浅眠期,感觉一直想动,却只能时不时地动那么两之下。”(我)说实话,最后走到洞口,我都怀疑是不是回光反照了。
不管怎样,想要活下去的话,也总会有办法的。
眯着眼望着曾几何时看到过的太阳,它依是无温度的,不同的是,泥土、植物和寒冷的气味已经不再像成群结队的蝙蝠惊动得飞扑而来了。
原先伏在大雪中的南瓜也大都变成了随处可见的野草。目光随四周看了又看,亦是找不到当年的痕迹了。
向时,这里也不曾有多少守卫,所以便成了每次我们来偷东西后总会跑的地方。
离地主家也不远就是一个小坡的高度而已,这里的地主时不时就会站在窗边看那么一二眼,看的应是南瓜或是什么东西。
沿着地主家的背面,一路向北,便会到尽头的一角,把栅栏弄开,就会发现一个刚好能一次让一个小孩进去的洞,这是我小时候挖的,当时,每爬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用来呼吸的口子,但现在也被日月填的大差不差了。
没有抽烟也没有翘二朗腿,我只是安静地找了处雪堆坐了下来,已经好久没等过了。
躁动的冰元素仿佛停了下来,方才筑巢的飞鸟开始在天空盘旋起来,越过云痕,滑过天空。
就像那时一样,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或许只是什么都没做。
缓缓地靠在栅栏边上,闭上双眼,血液像徘徊于瀑中的小筏,急促地流过我的每一处迈搏。
是预感,是即定,是猜测,也是肯定。往日不再,而有些事,却是不变的……
“啊,哈······终于是到了。”(我)虽的确也不算第一次。
搞得如此狼狈,但这种事,虽然灵魂适应了,身体也是不接受的。
摇摇晃晃地侧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我撞开了堵住洞口的栅栏。
之后的事,就得看六和四十二的造化了。
仿佛,情况就这么稳定了下来,而大自然却总是无情的。
凌厉的寒酥仍旧如泻水般粗暴地被洒在斜日之下,大概还有一个钟头不到,帘幕也就是耀日便会沉下了。
在不曾有一丝缝隙的冰莲雨驻中,我又擦了擦眼睛,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身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如果按我想的一样,六和四十二会从地洞里钻出来的话。大抵就要不了这么久的,所以现在看来,我着实需要一个能盖住身体的地方。管不了之后的事,我马上开始在附近寻找可用的锹子。
其实刚才站着的时候,我也的确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的,如果附近有什么工具的话,我大概是会发现的。
但这么大的雪,实在很难保证完全会看清。
托到这种时候,他们大概也失败了,但我又走不动了,只能先钻到地下躲一会或直接从地道爬回去先取取暖,再出去找他们了。
如果直接被地主抓住了,被关在小监狱里其实也挺方便的,至少不会冻着。
“吱”重心偏,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把腿拿开,勉强稳住平衡,向下看。
“天无绝人之道”(我)自言自语。
情况终是好了点,但也没好到哪去。
风载着雪发狂躁地到处做舞,颤动的神中徒剩泣诉的银砂。
寒流堵在血管和神经节中,仿佛夜中的恶魔哆嗦着嘴。
它是优雅而浪漫,而我却是沉吟而抽搐的。一眨不眨,必须是要这样,才能保证不被抓住把柄。
但总算集中精力,实则才是不合理的。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爬雪山,而是群雁中最大的那一只。需要注意到各种突发状况的。
以孤儿院剩下的存粮,大抵是撑不到第三天的,今天失败了,估摸着也不允许可能还会一无所有的明天了,这才是最紧急的事。因为六和四十二跟其它小孩不同,他们大概并不会傻到把自己置身于致命的乾雨中,在这种天气下。
魂魄无休地于心海中游着,扫视着,浏览着,打量着,冲风号啸着将铺天的仙藻舞得到处都是。
像是超载的大脑,我意识越来越薄浅。在恍惚中闪动着的,也只有某个绿瞳的男人而已。
我明白这也只是单纯的求助,但貌似也只能指望上他了。
“次!”是铲子插在地上的声音。洞有的大小已经够我钻进去了,但这还不够。
用铲子把小架打掉,我又继续起了我工作。
时间像倒置水瓶中的水不断得流逝着,但狂风却始终愈加亢奋,呼啸声鸣叫着,就是看见小虫的母鸡,追赶着我。
事情并不向好的方向发展,反而是愈演愈烈着。
大概半个钟头,再在下面呆半个钟头,就算没有恢复好,也必须去外面寻找六和四十二了。雪如同徘徊于林中的猛兽,它是令人惊慌失魂的。
用土填上坑,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总比地上好一点,至少要先让身体恢复肢觉。
趁这时间,我也得要尽快整理思绪。
首先第一个问题,六和四十二到底去了哪里?
我并不觉得六和四十二会连窗户都翻不进,他们应是在守卫和其它人周旋时出了问题。那么此时他们大抵还是安全的,充其量只是会鞭子抽两下而己,况且这里的地主也不是喜欢折磨人的傻瓜,顶多到时候我多受点苦罢了;这是最坏的需要考虑的情况,嗯,最坏的,虽然没有很详细的计划,但我们也并不蠢。
还有就是孤儿院的事。
虽然很突兀,也很荒诞,但现在孤儿院已经无法运作了,这是即定的事实。明天就该去找其他孤儿院接管那些孩子了,天使之家、阳光屋、羽翼之家,虽然实际上没有名字听上去那么豪华,但它们目前的掌控却都是想帮儿童的好人。身处比较好的地段,虽然那里孤儿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来源我们这种地方。之前也有一批一批地把孤儿送到那边去,但这次的人数是绝对在掌控范围之处的。
并没有什么好主意,到时候找他商量看看吧。
下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忽然,几粒土块掉了下来。我闭起眼,免得遮了我的眼睛。
风声是始终没有停过的,但只有风的声音却也不是喧杂的。
这一天我早预料到了,不如说,反而还轻松了不少。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财产,没有权力的人,到底是何为要在这个不毛主地,在一个没人要的空房子里开一家孤儿院呢?怅然若失才是种奇怪的感情。
这感情引导着错误的行为,却也提醒着我:时间大抵已经不早了。
我揪开泥土,从里边爬了出来。
扶光渐渐消散,而阳光也已然落幕。
我不觉得什么人会在这昏暗的雪色中不回家,也不觉得有犯人会在作案后回到调查现场。虽然确实有,但前提应是有条件伪装,而我的经济状况,他们应也是了解的。
所以再偷偷摸进去一次应也不是难事。
流白薄日,哮天嚎狼,风与雨盖筑的高墙,便是最好的屏障。
逆着花玉,履着寒霜。藏头去尾地,我顺着坡,从大厅的窗户翻了回去。
虽然十几分钟前我钻前洞里恢复了一下,但刚刚又被厉风刺了两下,身体又是没什么肢觉了。
躲到窗边的雕象后,我决定前先暖一下再去找六和四十二。
“刚才那里好像有什么动静。”(守卫)糟了,应该是摔下去的声音,毕竟我现没力气把控身体。而且也没法直接制服什么人。
“哦,我去看看吧。”(十一)是十一!得救了。
脚步声不紧不慢,却有带了点刻意,他应是知道墙后是什么的。
“这后什么都没有。”(十一)十一看着我,我看着十一,大眼瞪小眼。
这眼神中是带着愧疚的,他应是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过应是不改,毕竟他是早熟的。其实这样也好,跟着有钱人比跟着我强。
十一没过多久便走开了,开始和其它人说起话来。
从我进来的时候,我便一直没听到十一说话,而现在,十一应该是在为我争取机会了。
回忆一下一楼的布置,在背后应是宴会用的餐桌和喷泉,上二楼的路就在喷泉的西面。
“你终于肯说话了,小子。”(仆人)看不到面庞,但大抵是能猜到那一个仆人应是怀疑的。
“嗯,刚刚还在想会不会是窖主又来了,”(十一)我差不多热了一点,开始往桌底下缓缓移动。“人都没法心安理得地背叛自己的同伴的,你们能懂这种感觉。”一边说着,十一一边大口喝着一旁的水。
“你看起来还挺轻松的,”近了之后,我听清楚了,这应该是个粗技大叶的管家,大概是我之前见过的某一个。“如果是大人的话,你的行为倒是合理的。”模仿着十一的行为,他也喝了一口,不知
是什么神秘仪式,但这又给了我一点时间。
“窖主也总认为我是早熟的,大抵因为下水道里的小强壳总是硬的吧。”把水杯放回桌上,十一又走到喷泉边上,“就像是从小喝脏水的人肚子里干净不了,而住在湖边的人总能喝到纯洁的水。”应声,他应是喝了一口喷泉里的水。
与此同时,我也拉开桌布看了一眼,他们的视线果不其然地望向了十一。借此,我便又向前爬了几下。
“所以你就既背叛了她,又不愿见她了”(管家)不行了,不能再向前了,太近了。“说不好哪个时候又会背叛我们了呢”事实已经发生,疑心并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消散。
十一大概是垂了下眼睛,又抬起来笑了笑,这是他的标准动作。
“人类之所以没有被击倒,皆是因为给的诱惑还不够。”(十一)高谈阔论,“所以我才只是个孩子啊,那个好像叫什么?中二病,是窖主教过我的。”我没教过他。
“知道你们还存有许多疑惑,能过来吗?冻得好难受,感觉不太方便走回来,我想在近处说得更清楚点。”(十一)跟我一样,他也没穿多少,但我是大人,他是小孩。虽然看不到动作,但也能猜得差不多了。
“服~服。”(十一)是深呼吸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脚步声,机会又来了。
脚步声停下,我便也停下了。再次悄悄拉开桌布,已经快了,但离上楼还不够。
“是这样的,正如我的名字,我是第十一个被收养的孩子,因年龄较大,便时常被带着去各种地方偷东西;但我总是想着,这样真的对吗?”(十一)模糊的对话,十一考虑地很细,此时我确需要缓一缓。“教主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蛮人亦或是文盲,她也教过我很多东西,而社会中的规则或是一些道德她却从未遵守过;每次站在一旁,我都在想,天空究竟是不曾存在,还是总未曾见到。”......
如果你有魔法天赋的话,说不定能吧。但在不知不觉中,你却似乎成了低头行者。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管家)还得让他们再东一点。
“嗯,反正孤儿院差不多也要撑不下去了,我只是明哲保身而已。”(十一)十一是在理的。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了吧,既然一无所有,那秘密也没必要瞒了吧?”(管家)正有此意,这可是个好机会。
“哼。”(十一)十一应是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管家)我想他心中是明白的。
“说了这么久,原来我们还真像啊,”(十一)这语气像找到知音似的,“那个红头发的叫做四十二,跟我们一起行动的还有一个,叫六;跟我来吧,我知道她会从哪里来。”希望六不会真的从那里走,不过这个时候她大抵已经到了。
“也罢,不过你也别想起什么鬼心思。”(管家)这次的脚步声音大了很多,应都是去监督他,这可太给力了。
稍稍掀开桌布,守楼梯的人也走得够远了。
趁此良机,我立马顺着楼梯,小心地观望着一楼。趁机窜了上去。
那个跟十一说话的人应是管家的主任之类的人物,不过与我,呃,现在的我是无关了。
二楼与之前不同,每个房间门口已经设有守卫或仆人了,大概都去三楼把守了。
这也说明六和四十二的确是来过的,并且现在也没抓住,不过应该快被抓住了。
其它地方不敢确定,但接待室大概是安全的。
推开门,凌厉的呼啸声竟闯了进来。很奇怪地,窗户被打开了。
显然这是种暗示。
走到窗前,只得见白泽般的月光,四处摸索着,外窗之后,果是一根中等的木棍。
没打算真的和什么人打起来,这应该就够了。
总算多了一个防身的选项,但也不能直接就上三楼,先考虑去厕所看一下好了。
静静地推开门,确认外走廊无人后,我便压着步子偷偷溜到厕所里了。
稍微检察了一下,大体的布置都没有变,暗道的入口也依旧是打开的。
没做其它事,我只将窗浅浅地开了点缝,就作为一条新路。
驻立于厕所的边缘,这事似陷入了僵局。
门与门框间徐徐传来风与平静,反道带来步入尾声的信息,我可能快没时间了。
付不请犹豫,我只得急忙地开门,照十一的说法,就是去送了。
些许遑遽地潜行,抱着再赌赌的心态,我又悄悄站在后面房门的前面,再听听看,准备。
但真实情况与我的行为却着实隔得有些久远了。
两个门还没听完,楼梯口便传来了间间的脚步声。
没办法了,死马当话马医吧。
“谁!”(???)惊动的话语随着开门的吱吱声袭向我,“快楼下有人!”大概就是同一瞬,那人便冲了过来。
这时进门找个窗户跳显然是不合理的。先不说
里面有没有人,直接从二楼跳的话,我估计就似的差不多了,而且还会一无所获,不跳窗又不可能逃得掉。
只能正面看看能不能把他打下去了。
“是你!你竟然又回来了,楼下的都是干什么吃的!”(管家)看对方的衣着,是个男管家,还是个认识的。
这地方不管是仆从还是管皆会配把小刀,要小心点了。
“这阁下就误会了,臣是从下面爬上来的。”不能连累十一了。“倒是上次鄙人可是从醉眼乜斜的阁下前把东西拿了。”直接开始吧,我可没时间跟你狡辩。
“老鼠就是老鼠,说话也是小家子气,一点也不优雅。”(管家)说着,便掏出袖口里隐藏着的凶器。“待会被抓住了,可别洞里钻哦。”挺起腰,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确是被激怒了才对。
不步后尘,我也挺起腰,淡淡地笑了一下,接受挑战。
“时间不多了,呆会儿你的同伴来了,就没有机会再打下次了,直接上吧。”(我)要把他推下去的话,这个距离主动出击,着实有点够呛。
脚步声咔嚓咔嚓地从楼上传了下来,如果等待的话,他便能拿到人数优势了。
但这人我是了解的,或者其实当地人都挺了解他的,他是个退伍的冒险者,来自皇城的冒险者,是重荣誉的那种。
“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管家)知行合一,在话语落下的瞬间,他便冲了过来。
刀光从眼前划过,但目的确并不那么简单。
他应是观察到我的腿并不灵敏,性就直接向头袭击,我以后仰躲开,他便将刀尖对准我的腿部。
天衣无缝的攻击,但却实未考虑到对手的特性。 我向走廊的外侧压下身,借着摩擦,狠狠地给了他一棍。但他的刀也轻轻地擦了我的腿。
“阴险的招式。”(管家)捏捏鼻子,顺势向楼下一甩,这动作的确十分熟练。
“彼此彼此,你应该很少与人类作战吧?”(我)稍稍地提了提裤腿,血已经流到鞋子里了,好吧,怎么看,都是我伤的更重些。
“大概还剩下一个回合吧,速战速决。”(管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这样的对手,还真是得速战速决了。
从门前稍稍退了两步,但他并不给我机会拉开距离,这无疑是无法主动进攻了。
没等我喘息几秒,斗争的寒气和厉光便同一地从他的刀中散出,欲是要榨干我的每一处红细胞。
“你以前在队里应该是刺客吧?”(我)手持不太灵敏的顿器,我并不能掌主动权,只能被动迎击。
“比起我的过去,你更该关心现在的你。”(管家)他说的没错,几乎每个瞬间我的小命都会不保,这大概就算是刀尖舞者了吧。
楼梯口处传来的响声愈来愈大,他的最后一击大抵也要来了。
“嗯,至少,先把命保住吧。”(我)啊,自言自语。
“哼,已经放弃了吗?说实在的,我还挺想跟你分出胜负呢。”(管家)啊?我宁愿你瞧不起我,粗心大意。
眼睛中的刀光亮了一下,看到我没有斗志,他便准备好最后一击了。
动作又加快了,一时间甚至分不清我和他到底谁才是老年人,就是在反应能力这层次上。
银色的利器不知何时就绕到了完全不同的轨道上,直刺向我的腹部,最后一击来了。
用尽全身力气扭转身体,我勉强躲开了这一下,不过不用想,下一击大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仔细观察着动向,刀的动向,那寒光好冷了一下,带着蔑视,欲要……扑倒在地上……?
向管家的方向撇了一眼才发现,原本闭着的房门竟突然打开把他的重心给撞歪了。
这是运气吗?很显然不是,因为摔门的人应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的。
我赶紧趁此机会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甩了下去,掉到了一楼的舞台上,顺便掏走了他的刀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又回了他一个弯勾,“哼,我才是年轻人。”(我)想不到吧!
“快!抓住那人!”(管家)“她把小姐的贴身管家给扔下去了!”啊,我的腿还疼着呢,房间里的应是六和四十二,这时带着他们和受伤的左腿跳窗肯定也不靠不住,八成还没爬几步就被抓回去了,只能下楼再碰碰运气了。
“教主,快跑!”(四十二)只有四十二······那六去哪了?嗯,应该在楼上吧,这小丫头挺精的,应该不会被捉住,嗯,应该不会。
我连忙牵着四十二的手,从楼梯的扶手滑了下去,说实话,感觉有点生疏,应该是状态不好的原因。下来后,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这帮人不会滑扶手,坏消息就是……
“教主,你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十一)这个。
我当然明白十一只是在虚张声势。
“这次你可别再想跑了!”(守卫)可他身旁那帮人可是要真的啊!
不过没事,他们发现我们已经下楼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追不上。
从双腿流下的鲜血好似急促运转的内脏,隔着墙壁的悲鸣与狼嚎也像仇家一样又找了过来。在这份心惊肉跳中,一幅孤儿院的画又闪现般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好像要给予我最后一击。
“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压韵吧!”(我)自言自语。
不管怎样,只要打开大门,逃出去,越过守卫,趁其不备就行了。
但命运,啊不,这一整家人,都是喜欢跟我开玩笑的。
“就快到了,只要到达那个地方!”(我)我喊了起来,这次不是自言自语。
“到哪里啊,大姐姐?”(伊)大门被推开了,伊和守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匕首指向她,但她仍旧无动于衷。
啊,情报是假的?
“别那么着急嘛,小伊可不喜欢欠利器!”(伊)挪动肉嘟嘟的身体,她缓缓地从卫兵的身前走到了宴会用的喷泉旁。
“大家也稍安勿躁,刚才她貌似打败了我的贴身管家,万一破罐子破摔,一个不小心把刀扔进了我的身体里可就不好了。”(伊)嗯,虽然她绕着我转了个圈,但我的刀也一直对着她的方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既然是一早就计划好的,那十一的帮忙也......
“这件事的功臣可是一旁的十一哦,是他想的计划。”(我)果然吗,可恶啊,为什么今天总有早熟的人要害我。
“能背叛的这么彻底,十一,你果然不是小孩啊。”(我)我面对着他,嗯,虽然看上去很坚定,但瞳里那丝愧疚又好像是十打十的,奇怪又不奇怪。
不管怎样,也没功夫管十一了,此时,我和四十二背靠背,大抵准备殊死一搏了,能逃几个是几个吧。
“四十二,如果我没有回去,记得照顾好我的老公。”(我)鼓舞士气是队主的责仁。
“呃,窖主,老公是什么?”(回十二)好吧,忘了他不是早熟了。
“反正我也没有。”(我)自言自语地说出了……不太惊人的事实。
“咯,咯。”(伊)啊,你个早熟的家伙,居然嘲笑我,臭丫头。
瞬间觉得有点生无可恋,我悄悄地往天花板上看了眼,又从天花板上把视线找回来。
啊,天花板到二楼,二楼到喷泉,喷泉再到伊,六站在喷泉,似乎是刚出来的……你站到喷泉上有什么用啊?不如呆在二楼,呆会儿可以悄悄遛出去。
等一下,六站在喷泉上!
说明迟,那时快,虽然我心底里经历了一波三折,但六几乎是爬上去的同一刻就从喷泉上一跃而起,如飞矢般窜到了伊的身后,架住了她的脖子。
“和小红对着的,在我左右两边的,亦或我身后的,如果不想让你们家小姐分头行动的话,就老实点,你们懂我的意思。”(六)抵着伊的脖子,六缓缓地向我们靠近。
“啊,呃,力气好大!”(伊)这家伙是死过一次了吗?这未免也太勇敢了,使全力挣扎,真不怕六手滑的呀。
“别那么用力吗!你是脱不开的,你这样搞,要
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六)六说的有道理,大小姐,你还是安静点吧。
六的奇袭无疑给我上了一剂强心针,但现在的情况仍然是紧张的。四面八方皆为敌营不说,这里的主人和他的点点身护卫也是不知去向的。
玄关的大门此时是开着的,久坐屋外的大雪像是躺在街边的漂客一般疯狗地冲了进来。
它们是无温度的,却带来了如烈火般的焦灼。
总算抵着伊的脖子越过守卫,月光之下,托着残疾和两个小孩,逆着剧风,八成是得被抓回去的。
只能祈祷他们不追了。
而且现在这样与他们僵持得越久,我们的处境可以说就危险。总算是虎穴,也可谓是不得不闯闯看了。
“你们现在散开,给我们让条路,出去后就放了你们家的大小姐。”(六)六已经到我们这里来了。
虽然门口的守卫确让了条窄道,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还不行,再往旁边站点!”(我)我架着伊,四十二和六则分别对着两边的人手。
“哼。”(祖安)失败了,“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最坏的情况来了。
“没事,让他们走吧,施耐德。”(祖安)声音沉稳,气质荣惑,虽然还没有见着说话的人,但已经能猜到是谁来了。”只是些不知从哪里来的苍蝇而已,死盯着,反道才是怕了。”酌着小酒,这片地的领主祖安从训练场中走了出来。
“伊,你的确有点能力,但终究还是经验有些不足了。”(祖安)西侧从楼上下来的仆人和守卫瞬间挺起腰板,“这些人的手段五花八门着呢,想制服他们,可不那么容易。”放了我们的确是对的,毕竟也不只我们去他家偷东西,但会抵着他家小姐的情况,大抵是没有的。
有了主人的同意,门口的护卫也让开了路。
我们带着伊走出门后一点距离,便把她放了回去,雪的缝隙中大致也能观到那快哭出来的表情,但还是忍着没哭,怎么说呢?还挺可怜的。
“教主,我快看不见了,能停一下吗?”(四十二)四十二的话却又把我拉回了现实,好像是我们更可怜一些。
我蹲下身,急忙把六和四十二给抱住,虽然我的身体也称不上温暖,但总比被雪刺眼睛要好一些。
尽管想着出来之后雪差不多就停了,至少会变小点,但就如同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个洗垢索
瘢的人,无端的毒箭从不减少,甚至都未曾停下过。
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于暴雪中的。
“站起来,我们准备走了。”(我)四十二一言不发,他已经快没力气了,而六的情况则比我想的要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无止的狂飙就如同立正的靶手,其子弹则是不停歇的骤雪。
此时被射成雪怪的话,应该就不用担心被射成海绵了,啊,好吧,这并不好笑。
“咳,咳!”(回十二)四十二已经开始咳嗽了。
渐渐地,六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了。
银白的飞雪婉如天边的流星冲进大地的胸膛,记忆中皎皎的冰轮此时也看不见了。
即无法得到继续向前的路,便只得凭着经验蒲行。
风云如野兽般嚎叫着,贯穿天际,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的征兆。
“坚持住,已经到篱笆了。”(我)只要不走丢的话,大概是不远,但到了这也没有任何地标了。
“窖主,前面好像······,”(六)六的话断断续续。
我转过头,帮六拍了拍后背。
“前面有什么?”(我)期盼是她看错了吧。
“暴风……。”(六)好刺眼?
好吧,看这慌张的样子,大概不是了。
难道是暴风……
“嗨,嗨,请问醒了吗?醒了请动一下!”(初世)好吵啊。“嗨,嘿,请问醒否?醒了就动一下好吗?!”烦人。
“你个大男人,再那里叫这么大声干啥!”(我)啊,自言自语。
唉,好像有麻烦的事暴露了。
“果然醒了呀。”(初世)划柴的声音传了过来。“哼,六和四十二的情况就不关心了吗?”被摸头的感觉也过来了。
“他们怎么样了?”(我)八成是被找到了吧?“以你的能力。”况且一般都是先找小孩的。
“嗯,是的呢。现在孤儿院里等你。”(初世)不过,这样还是让人安心许多了。
“一直待在雪里,不回去吗?如果四肢无感了,要不要我背你?”(初世)开什么玩笑?
“你不是有老婆的人吗?”(我)快走吧,剩下的都随便了。
“哈哈哈!”(初世)笑吧笑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女生。”普信男,真下头。
“哈哈哈哈哈。”(我)平淡地附属道,“我现在可笑不起来。
空气又沉默了一会儿,风也终是停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初世)意料中的问句。
“因为回去了,就一无所有了。”(我)不意外的回答。
“你现在不才是一无所有吗?”(初世)下一句就是回去了还有孩子们。
“不,不对,这不一样。”(我)这语气大抵就是在顶嘴吧。
“为什么。”(初世)陈述句。
“不为什么,人总是这样。”(我)平铺直述。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开孤儿院呢?”(初世)第一个正经问句,但是,
“帮我转移孤儿吧,我明天要带着六和四十二去避避风头,找到我们了就告诉你。”(我)霸王条款,唉,应该不会接受吧。
“可以呀,到时,你别食言。”(初世)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此时我的脸上应是充满疑惑的。
“老好人?逞英雄?”(我)一直把头埋在雪里的我突然就把头抬了起来。
“都有吧。”(初世)希望他不要反悔,不过按他的性子,应该也不会。
“那就说到做到喽…”(我)脸已经僵了,但我还用力地挤了一个微笑。
“要继续聊聊吗?”(我)使颈地摇了摇头,我恢复了点精神。
“不用了,你也想静静吧。”(我)嗯。
稍稍垂下头,张开嘴,我应是想说点什么的,但话仍是像放了气的河豚,一溜烟就不知去了哪。
又抬起头,我只是学着月亮,弯起嘴唇,给了他一份最好的回礼,至少是我认为的。
“哼。”(初世)他也只是笑笑,就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是恢复了行动能力,站了起来。
不管是窒息的银镖还是势要把我拽进无底深渊的跨歧,都随着月光下清风缓缓地飘走了。甚至比起银镖,现在说是顷刻花还比较舒适。
祖安貌似也没追上来的意思,繁星与月光,积雪与
大地,此时简合成一个整体,虽是暗淡的,却也是炫丽的。
换成是往日的我,或许会欣赏一番吧!但现在,却徒剩下了身体罢了。
仿佛是将嘴边顶着的火柴拆下,好不容易撑住的微笑也随之落下。
无神地游走于过膝的白雪中,看不见前方的路,看向四周,也徒能见得细微的晚光。
尽管想着随便走着碰回孤儿院,却连孤儿院的光影都不曾见得。
何去何从,何至何就?这样的声音只是不停地回荡在空想中,想喊点什么,却终是发不出声音。
“啊,什么东西。”(我)什么东西卡在了我的路上,把我的身体挂了上去,应该是地主家南瓜地的栅栏。
到处乱走,结果却是离家渐行渐远了。
“唉,大概已经没有家了罢。”(我)自言自语地感叹着。
“你也没有家了吗?”(???)孩童的声音,年龄大致与六和四十二差不多。
“是谁抛弃了你呀?”(我)反正没有人收养,呆这种地方也没有话路,“那要不咱俩就一起找家吧。”自言自语。
“哦!抛弃我的是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声音和你很像的人和一个长发的男人!”(孩童)童言不忌,他立马就把自己的情况述了出去。
呃······
“后者是不是才刚收养你?”(我)不会这么巧吧。
“是的!”(孩童)基本可以猜到是谁了,那家伙怎么这么不靠谱。
“那个,明天我带你去其它孤儿院吧!”(我)打起精神,我对掌起了点微笑,言语中携着友善。
“不用了,去了也不会温暖的。”(孩童)奇怪的观点,刚才不是还想家吗?
“啊,为什么?”(我)几乎是同一刻,我的问题便钻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回应,大抵是没想好吧。
不知不觉,玉盘反射的一点微光褪了下去,天间驻留的小点也去了什么其它地方。
“你还没想好吗?”(我)没有光源,我也去不了哪里,便一直在这等着。
“总算去孤儿院,也只是和一群人抱在一起而已;但那舒适的感觉却只有与人相依时才出现,那种共享着生死、梦想、情感的依靠。”(孩童)很惊讶却并不奇怪,这让我忆起当年的雪和往日的那个纯净的灵魂。
人不总是无端地选择苦难,但世界无不是由杂质构成。
“那你准备好了吗?”(我)我如此说着。
“嗯。”(八十九)他如此答着……
那年那天那夜,两个影子伫立于雪——迷途少年和低头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