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时代其五 孤独之旅 “雪落无声,但雪下深埋着的,是对过往的留恋,以及新的开始。”
少女坐在库房角落的椅子上,她盯着眼前摆放在货架里的箱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现在还处于一种清晨应有的恍惚状态,从走出家门到躲在这里都是。
本来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坐在教室里开始晨读了吧。
但是事实往往与幻想背道而驰,自己走在上学的必经之路上,包里放着自己喜欢的长笛,今天下午她还要音乐考试。
但是一个报童将她拦了下来:“女士,那边面包店的老板和我说,如果看见您出现,就让我带您去他那里,他有事情和您说。”
自己经常看见这个报童在这里卖报,而他所说的面包店也是自己的叔叔开的,所以少女很快相信了他,两人一起向面包店走去。
少女礼貌地推开门,自己的叔叔的确在店里,但是他的表情看上去相当焦急,自己认识他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他露出过这种表情。他看见自己之后快步走到自己身边,推着她向面包房后面的库房走去:“还好你还没去学校,不然你也要被抓走!”
“啊?”少女对于叔叔这个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困惑。“为什么?”
“因为你的父母已经被执法者抓走了。”叔叔的话言简意赅,少女更加感到不可思议:“您的意思是......爸爸妈妈被当作了叛国者?”
叔叔表情悲痛地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但是这些执法者不会听我们的解释,他们会把你也带走,你在执法者营地里肯定也要受苦。”
叔叔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库房的门:“在里面躲好,执法者一会肯定会来找我问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要开口,如果叔叔我也被执法者抓走,你就从柜台底下拿走我留给你的背包,换身装束出城去吧。”
甚至连等待自己应承的时间也没有,叔叔火急火燎地关上了门。
在那个瞬间,少女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已经彻底结束了。她现在是“叛国者”,即使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即使自己只是一个学生。
自己继续盯着眼前的货架,她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自己今天没有参加考试,自己的老师会怎么想?她会对自己没能参加考试而失望吗?亦或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叛国者的子嗣,所以即使欣赏自己的才华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在同事批判自己的时候还得随口附和两句.....少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也许是因为自己此时此刻需要随便想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吧。
少女本想继续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她迅速神经绷紧:“执法者执行公务,这位先生,请您配合。”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叔叔尽量用配合的语气说道。
“今天你的侄女没有去学校,而我们调查到她一定会走过这里,你有发现她有不寻常的举动吗?或者说你有看到她往哪里去了吗?”也许是叔叔的表现比较自然,那位执法者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我的确看到了她,但是那个时候我正在准备开业,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注意,但是在我的目光离开她身上之前,她的的确确是在往学校的方向走了。”
不知什么原因,那个执法者沉默了很久:“这样,那我联系沿途辖区继续调查,感谢你的配合。”
“我不相信他们是叛国者,清。”叔叔似乎叫出了这个执法者的名字。”
少女没有听见那个执法者的回答,也许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许他什么都没有做,最终你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叔叔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后打开了库房门。
“快跑吧,我相信刚刚这些话以我对清的了解绝对没法骗过他,有人来搜查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我出了城之后应该去哪里?”自己问道。不清楚为何自己开始冷静下来,也许是一种生存的本能?自己不知道,但是现在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逃出这座城。
叔叔递给自己一个信封:“孩子,如果你真的可以逃出这座城市的话.......打开这个信封,里面会告诉你可以去哪里,去找谁,他们会保护你到一切结束。”
少女点了点头,叔叔把背包和一个袋子塞到自己手中,少女转头的一瞬间听见自己的叔叔说道:“库房后面还有一扇门,一会你做好准备之后就从那里走吧。”
在库房门再次关上的一瞬间,少女明白之后的路只能自己走了。所有和自己相关的人都会被盯上,只要自己还没能被找到,对于他们的监视就不会停止。
看了一下包里的东西,里面放着一些水和面包,还有一个钱包,少女打开钱包,里面有一份证件,上面不是自己的照片,名字也换了一个,似乎叫......零语?
疑惑之余,少女看到了袋子里的面纱。看来这个证件只能糊弄一些普通的检查,自己如果想要坐火车或者其他需要用到证件的交通方式就完全不行,看来自己只能先去城郊,然后穿过城郊出城去。也许没有这么复杂,自己离开城郊后打开那个信封,也许就会告诉自己怎么离开......
总之,这不是现在的自己要考虑的问题。
把袋子里的衣服换上,戴好面纱,少女突然感觉一股强烈的孤独感袭来。几分钟之后,自己就要面对一个与学生时代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孤独,怀疑和无名的恐惧。但除了逃离这座城市之外,自己没有另一种选择。也许昨天晚上道晚安的时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父母了吧。自己的同学们在做什么呢?逛街,吃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些本来她也想去做的。
少女起身,将椅子放回原处,关上灯,本来穿的校服塞进包里,然后特意将自己的长笛放了进去。
她始终记得当初让她拿起长笛的人。
那是一场宴会,记得自己当时年纪不大,还不是很习惯身着正装一直在位置上坐着,所以在告知父母之后自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宴会厅外的花园。
自己走进那个花园,整个花园的建筑结构都是白色的,花园里的花自然是精心修剪,里面种着大片白色玫瑰与铃兰,花瓣晶莹如冰,花茎缠绕银丝网——它们似乎永不凋零。但是相比于花园本身,另一样东西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那是笛子吹奏的声音,少女不由自主地向着笛声的方向走去。她走进花园深处,一棵巨大的桂树出现在少女眼前,她看见一个白色长发的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桂树前的一条长椅上演奏,仅仅只是背影,但是少女却能够想象得到演奏者的神情,一定会和她吹奏的笛声一样静谧而温柔。
少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看到演奏者身前还有一个人——他的表情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自己好像在宴会开始的时候见到过他,相比于少女初见他时的冷淡,现在的他看上去表情温柔了很多,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月光之下,似乎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听众。
少女本来想躲着听完整首曲子就离开,但是在曲子结束,演奏者放下长笛的时候,少女听到了她的声音:“感谢你听了这么久哦,小姑娘。”
她转头看向自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女看到了演奏者的模样,和自己的设想几乎没有差别,那温柔而又忧伤的眼神让少女不知如何开口:“陛.....陛下......”
她完全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在这里独奏,一时少女呆立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
“你也是从宴会厅跑出来的吗?因为我不想坐太久,所以就让清带我出来了。”
这真的是统治着整个帝国的女王吗?少女有些错愕。女王居然会和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解释自己出来的原因。她似乎没有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陛下突然牵起自己的手,少女的脸瞬间涨的通红:“陛下......您这是........”
就算是王廷的贵族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和陛下握手吧?此时陛下握住自己的手说:“你想学吹笛子吗?在这里听了这么久,我想你多少对这个有些兴趣。”
她就像自己的朋友和自己推荐某样东西的欢快语气说道。
“遵.....遵命.....陛下。”少女磕磕巴巴的说道。这个回答完全出于本能,她现在大脑几乎停转,连站着似乎都只是靠着本能。
陛下笑的那么温柔,自己某一刻多么希望可以永远记住那个笑容。
陛下最终也没能教自己吹笛子,因为清告诉她他们不能离开太久,陛下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最终和清一起回去了。
陛下和自己告别的时候,她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陛下走远后,少女突然发现陛下刚刚坐着的椅子的底座上似乎有一行字。她蹲下身子看向那个底座,上面写着:
“愿此树庇佑未染尘埃之心。”
要是现在陛下可以听到自己演奏就好了,但是......陛下已经不在了。
从回忆中挣脱,少女作好了心理准备,她推开门向外走去。
从店后面的巷子走出来之后,少女看着地图向城西门走去。那里是执法者最少的地方,但那里治安很差,很多无业游民或流浪者住在这里,还有很多帮派成员也会以此地为据点暂住,不知对自己的通缉有没有发布在这里,现在只能看看能不能绕开执法者的眼线了。
走在城西的街头,自己的打扮似乎引起了一些流浪者的注意,他们用古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这片土地的侵入者一样。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父母称这个地方为“锈巷”。这里的房屋是由废弃的货箱,锈蚀的铁板与朽木拼凑而成,屋顶压着碎石和防水布,裂缝中渗出少女极其厌恶的刺鼻烟雾。少女每走过一个拐角都会看到几个腐臭的垃圾山,几只大小对于少女来说完全无法想象的老鼠穿行而过。此时正值白昼,少女听到了粗哑的叫卖声以及斗殴的闷响,她不敢看向任何一处地方,根据包里的地图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少女都没有停下,直到她在一个告示牌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个破到不能再破的告示牌,外层的玻璃有的出现裂纹,有的直接破了个洞,里面的告示用纸也有些泛黄。少女略过哪些无聊的小说,穿插在各种消息里的小广告,在一张全新的通缉令前停了下来。那似乎是她的照片,用的是证件照。少女不敢靠得太近,她听见一些居民正在小声议论:
“这个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你还关心这个?找到她送到执法者那去,奖励都够你吃喝三个月了!”
“我要是找到她,肯定先带回家去,再交给执法者......”
之后不堪入耳的话让少女皱着眉头走到一边。
自己并不喜欢拍照,无论是在家里或是在学校,自己都不曾拍过一张照片。那定格的一瞬间让少女感到害怕,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一部分被关在其中,所以校方估计只能找到自己当时不情愿但还是拍了的证件照。
自己的父亲是公司高管,他曾经在校方邀请来校内演讲,当时不少同学被父亲的演说所吸引,自己也逐渐进入了同学们的视野。但沉默寡言的自己和父亲是不一样的,她并不想和自己的同学有太多的交流。自己在社交上的无所适从被当作了高傲,她没有对此作出更多的解释,因为自己唯一的朋友依旧相信着自己。她和父亲一样是长于交际的人,但她却接受了沉默的自己,有时她说十几句话,自己也只是静静的聆听,偶尔会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平静的生活总是那么短暂,当执法者开始搜捕叛国者,初有成效之后,关于叛国者都是高层人士的流言开始传开,本来就没有多少社交的自己被几乎所有同学疏远,只有她像往常那样陪着自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的生活也可以吧。自己偶尔会这样去安慰自己。但就连这样的生活最后也被无情夺走,有一天,自己的朋友沉痛的告诉自己,她明天不会再来了,她要转学了。
似乎从她说出那句话开始,自己的校园生活就已经结束了。
从回忆当中清醒,少女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目眩,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再度产生,她缓缓从刚刚坐下的地方起身,沿着一条相对平整的石板路走去。她在路上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预防有什么危险出现。
少女站在了一个分岔口上。这里不应该还是大道吗?再次确认了地图之后,少女确认这里是地图没有标注的地方。两条道路似乎都通往同一个方向,但少女隐隐觉得自己的这次选择无比重要。
在仔细地在看了一遍地图显示的周边信息之后,少女向着右边的路走去。喧嚣声逐渐打破了原本路口的寂静,少女好奇地向前看去,似乎这里是一个集市,这里和少女所住的中心区天差地别,设施相当陈旧,一股各种腐烂食材混合的味道传来,少女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绕过一些被扔在地上踩烂的水果和蔬菜,一路走到集市的告示牌前,准备找到出去的路.....少女发现一把小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少女转过头去,她看到了一个双眼通红的男人正大声威胁着周围的人群。她不敢在动,只能祈祷这个人不会揭下自己的面纱,男人开始向人群要钱,不然就杀死自己。根据少女的观察,他的身体由于长期沉溺于毒品相当虚弱,自己有挣脱他控制的自信,但万一面纱掉下来怎么办?自己可以从这个集市里逃走吗?来不及等少女思考,她感觉到小刀轻轻划过,自己的脖子正微微渗血。男人的语气越发焦急与疯狂,少女的额头上冒出冷汗,但她依旧一动不动,还是反击吧,自己不想就这样横尸街头。
少女开始蓄力,准备挣脱男人的束缚——
自己身上的束缚消失了,脖子上的小刀也掉在了地上。她转头看向身后,熟悉的暗红色制服映入眼帘。一位执法者将男人制伏在地,手中的匕首架在男人的脖子上。
“回执法者营地和那些家伙好好说去吧。”那位执法者语气冰冷地说。他转身对少女说:“女士,抱歉让您受惊了,请问您是这里的居民吗?”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少女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正是今天早上来叔叔店里审查的执法者,那个叫清的人吗?
本来得救的放松感彻底消失,少女再度紧张起来,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来这里旅游的,现在打算出城到火车站去。我看了看地图,似乎从城西门出去最快。”
“但这里很危险啊......”清微微皱眉。“您的父母不担心吗?”
“这次我是一个人来的,而且今年我也正好成年了嘛......”少女用委屈的语气说道。她努力让自己在这位执法者面前保持镇定。
“好吧......您方便和我顺路去一趟执法者营地吗?等把这个混账送进营地我就送您出城。”清很礼貌地说道。
一个叛国者和一个执法者一起去执法者营地?少女心头一紧,但是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之后还有不短的一段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可以帮助她。所有最后少女斟酌片刻,点了点头。
“谢谢配合。”那个叫清的执法者点了点头,转身向集市外走去。少女跟在清身后,集市自动分出一条路让他们离开。少女可以感受到那些人害怕的不仅是执法者的制服,他们更加害怕这身执法者制服下的那个人。如果自己被他追捕,应该没有多少能够逃掉的机会。少女不知道为何这么想,但自己总有种预感,自己和他会出城之后再次见面。
到了执法者营地,少女看着和清相同的制服的那一群执法者,她心脏越跳越快,隔着面纱,她紧张的看着每一个执法者,生怕哪一个冲上来摘下自己的面纱,如果这件事情发生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真正到了执法者营地后自己有些后悔刚刚做出的选择,但是现在也没后路可退了,清把自己带到一处营房,让她坐在这里稍等片刻。之后便是煎熬的等待,少女稍微喝了点水,之后就坐在位置上孤独等待。
大约十分钟之后,那个执法者回来了,他礼貌地说:“女士,想起来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我叫清。”即使知道他的名字,少女还是表示了疑惑,毕竟一个字的名字并不多见。清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解释道:“这是陛下赐予我的名字。”
是那个陛下吗?少女眼前的这位执法者逐渐与当初聆听陛下演奏的侍卫重合,但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自己无法确认是不是他。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细节无关紧要。
“我叫......零语。”
“方便给我看一下您的证件吗?您要去坐火车应该需要带证件。”
少女礼貌的掏出假证件递给清,清翻了翻证件,看着戴着面纱的自己说道:“零女士,这个姓的确不多见。很遗憾您曾遭遇过这种事。”
他说的应该是叔叔给的证件里伪造的局部烧伤证明吧?
少女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清将证件递还给她,她将这个假证件收了起来。但在收好证件抬起头的瞬间,她看到清某一个瞬间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她总感觉这个执法者能够看穿一切,但现在的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
“我也要出城去,我并不是城内的执法者。”在一起走出执法者营地之后,清说道。
“您在城郊工作?”少女问道。
清点了点头:“当初陛下让我去做了第一批执法者。”
第一批执法者?那他所说的陛下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个人。
少女凝望着身旁的执法者,他身上的执法者制服似乎在某个瞬间变成了王廷侍卫的制服,但是那种感觉迅速退去,少女感受到清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您怎么了?女士?”
少女摇了摇头:“没事,您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
清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少女的说辞。
“您到了城外注意安全,也不要去城郊,那里有很多叛国者。”
也就是说到了城外也未必安全,少女思考着,那份证件只能应付清这样的一般检查,是没办法登上火车的。但自己唯一可以出去的方法只有城郊。清看见自己陷入沉思也没有再说话,他招手拦下了一练辆车,告诉了司机地址。清贴着右边车门坐下,给自己留下了充足的空间。少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些局促不安,她总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清似乎在车上变得更加警惕,而司机看着他身上的执法者制服也不敢作声,车上一路无话。
下车之后,少女长长的舒了口气,清对自己说道:“前面就是西门了,我们走吧。”自己这么快就到了城门口,但自己要怎么去应付城门口的检查呢....?自己不确定城门口的检查是否和清的检查一样,他们会不会强迫她掀起面纱?一股危险感袭来,自己不能跟着他从城门出去,但怎样才能够阻止他........
“先生......”少女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好冷.....”
她看见清的神色有几分慌张。“啊?那您拿着这个,然后去和那边那家店老板说,他认识我,让他给你喝点热汤。”清把一份证件塞在少女手中。“我去看看西城门开了没。”少女点了点头,清便向西城门走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少女有些不解,为什么一个执法者敢把自己的证件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甚至有些可疑的人?她缓步走到那家店门口,老板看向她说道:“想要点什么?”
“清.....清先生让我来这里.......我有点冷......”少女支支吾吾地说着,小心地递出清的证件。
“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真是嫌自己工资多。”老板打量着自己。“坐那吧,我给你拿碗热汤。”少女没有等多久,老板就拿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鸭汤。
看到少女疑惑的表情,老板淡淡地说道:“这家伙多半也会来吧?这碗是给他的。”老板解释道。他的衣服旧但不破,是个挺讲究的人,少女这般想着,捧起碗喝了起来。
还没喝上几口,少女看到清走进了门。“掌柜的,又麻烦你了。”清客气地说道。“你救了我的命,这些话就免了吧。”正在切肉的老板头都没抬地说道。清拿起碗大口喝汤,一饮而尽后对少女说道:“零女士,一会我带您出城,接下来到火车站的路就得您自己走了。”
少女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零?这个姓我见过这么多客人都没听过。”老板突然抬起头说道,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清。“这个姓我也就见过这一次。”清不咸不淡地答道。
一种危险的感觉传来,少女开始紧张,自己怎样才能对抗一个执法者加一个成年人?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清一开始就认出了自己——
少女把手中的碗放了下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零女士?您怎么了?”清有些担心地问道。自己答不上来,本来组织好的话此时一句也没说出口。自己大概已经——
“我闺女也这样,刚刚长大的小孩子都容易想的多。你的生活还长着呢,零小姐。”老板笑着说道。
“谢谢......我没事。”少女回过神来,那个老板为自己解了围,这是为什么呢......不,为什么他听到清说自己的姓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零?明明他自己也说这是个很罕见的姓......少女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板,但老板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你们赶紧出发吧,别一会出不去了。”
“嗯。”少女率先起身。
“零女士,麻烦您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有些话和老板说,毕竟这次出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清说道。
自己点了点头,几乎如同逃窜一般离开了店里。
“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她......”清感慨道。“我没有想到委托目标和当初陛下遇到的少女是同一个人。”
“我也没想到你给我讲的故事居然还真派上了点用场,清。”老板说道。“但她肯定要从城郊逃走的,你确定她长大之后的容貌你还能认出来吗?”
“希望她能从城郊逃出去。”清说道。“也许她能够带来新的开始,不是吗?”
见老板没有再作出回应,清也不再多言,简短告别之后就走出店门。
站在城门之外,少女回头看着巍峨的城楼,以及眼前平坦的旷野。清已经先走了,自己要和他往同一个地方去,自己要深入城郊的密林,这是个孤独的旅程,但自己不会放弃。
少女拆开叔叔给她的信件,里面是一张王城附近小镇的车票,以及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名字。也许自己需要乘车去找到那个人吧。
站在一个土丘上,少女吹响长笛,是那首自己无论演奏几遍都不会感到厌烦的曲子,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陛下时,陛下吹奏的曲子。
曲子的名字是陛下临走前告诉她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份乐谱塞在了自己手里。
“《生》,这是我为这首曲子取的名字。”
陛下温柔地对当时的自己说道。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学会这首曲子,尽情的吹响它的旋律,也许我会在某处,听见你的声音。”
清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他看着眼前正在演奏的少女的背影,自己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生意盎然的花园,再次站在陛下面前,自己依旧是唯一的听众,陛下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为自己演奏曲子。
陛下,也许这就是您想要看到的。
一个新的开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