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弯月高悬空中，奋力的将自己的亮光铺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但弥漫的雾霭却极力的阻止着这一切，他将月光吞入，转而吐出一些明暗不一的光晕。
艾莉丝拉着茜特莉娅的手，拖着一深一浅的脚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挪动着。
夜的城市是如此的安宁，偶尔的几声犬吠声成为了唯一的背景音。
那些可怕的灵体并没有执意的追入城中，它们在离城市不远的地方就放弃了追捕，突兀的消失在了寒气之中。
疲态尽显的两人浑身沾满了泥污，好在煤气路灯仍在坚守自己的岗位，为两人提供了有限的指引。
望着眼前熟悉的铁门，艾莉丝终于松了口气。
茜特莉娅的脸上早已布满了血渍，肩膀处的伤口狰狞不堪，汗水刺激的她十分痛苦。
艾莉丝用力的叩了叩大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显得是如此的刺耳。
很快，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个修女被她们的动静所吸引。
她睡眼惺惺，修女服也只是半拉着披在身上，金色的长发被随意的被扎成了一个马尾辫，虽然从声音可以听出来困意，但是却依旧保持着温柔的语调。
“很抱歉，济贫院晚上并不对外人……”
当修女看见艾莉丝时，棕色的瞳孔明显的震动了一下。
“艾莉丝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看见白天还好好的艾莉丝，晚上却成了这般模样。
她剧烈的喘息着，胸口在单薄的连衣裙下急促起伏，裙子的肩带也短了一根，展现出大半个苍白冷冽的肩膀和一小块棱角分明的锁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渗出点点血珠，如同被粗暴揉虐的花瓣，淌出汁液。
裙摆更是惨不忍睹，被荆棘撕扯的支离破碎，几处裂口从大腿中段一直豁开到接近腰际，破烂的布料下，修长却布满泥泞腿部线条若隐若现，膝盖处擦破了皮，血肉模糊，暗红的血渍在月光下闪着不祥的光泽。
索菲亚连忙将两人迎入，搀扶着精疲力尽的艾莉丝，快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茜特莉娅伤得很重……解释起来需要些时间……”
本就狭小朴素的房间顿时涌入了三人，让它不堪重负，四周的空气之中也迅速弥漫上了泥土与血液的气息。
索菲亚担忧的视线一直在艾莉丝的身上游动着，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旁边还有一个茜特莉娅的存在，反倒是艾莉丝却一直在担心着茜特莉娅的伤情。
“我诊所的物资不够，所以才带她来这里，你看看现在能提供多少医疗用品，她需要立刻处理伤口！”
这时索菲亚的眼神才在茜特莉娅的肩膀上稍作停留，但马上又看向了艾莉丝。
“我尽可能的去找一找吧。”
索菲亚转身出去，艾莉丝借着房间昏暗的灯光，开始仔细查看茜特莉娅的伤情。
“你不用那么紧张。”
发现她的眼神依旧充满着警惕，艾莉丝解释到。
“索菲亚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她会尽可能的为我们提供帮助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茜特莉娅皱了皱眉，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她从小就跟着我一起学医，我也教了她很多我的手法，有她在，我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轻轻捻开粘黏在伤口上的衣料，外翻的皮肉完全展现在了艾莉丝的眼前。
“我不喜欢她……”
茜特莉娅冷冷的说到。
这时，索菲亚端着清水，绷带与一些草药膏走了进来。
“艾莉丝小姐，目前只有这些东西了。”
艾莉丝看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些就够了，可以啊索菲亚，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用说你都知道我要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索菲亚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她低着头，将毛巾浸入了水盆之中。
“毕竟艾莉丝小姐，您才是我的师傅，从小就教了我很多东西，这些最基本的我自然记得很清楚。”
她将干净的毛巾递到了艾莉丝的手中，手指则趁机贪婪的触碰着艾莉丝的手背。
在自己的欲望的了初步的满足之后，索菲亚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茜特莉娅肩上的伤口。
“看起来，茜特莉娅小姐伤得很重。”
虽然索菲亚的语气很温柔，挑不出一丝异样的情感，但是茜特莉娅就是感觉很奇怪。
不知怎的，自己无论如何都对眼前这个善良的修女喜欢不起来。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让我来为您处理伤口吧……”
索菲亚正要上手，茜特莉娅却将身子往艾莉丝的方向侧了一下。
“不用，让艾莉丝来吧。”
“艾莉丝小姐看起来也很疲惫了……”
“我说不用！”
茜特莉娅倔强的抵抗着索菲亚的关心。
“如果她不想，这种伤口也不需要治疗！”
“可是……”
索菲亚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行了索菲亚，让我来吧。”
感觉到气氛不对的艾莉丝立刻站了出来，从索菲亚手中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那好吧，艾莉丝小姐，我去给你们放一些热水，待会儿您和茜特莉娅小姐可以稍微清理一下身子，我会为你们准备一些更换的衣服。”
索菲亚的语气略带失望，不甘的再一次退出了房间。
“好了，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吧”
茜特莉娅没再说什么，只是任凭艾莉丝的手指和视线在自己的肩膀上游动。
工作时的艾莉丝是严肃与认真的，她似乎暂时忘却了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茜特莉娅的伤口上。
用沾湿的温毛巾极其轻柔的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血和泥土，动作十分的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她时不时能感受到茜特莉娅身体瞬间的紧绷和压抑的抽气声。
“忍一忍，很快就好……”
艾莉丝的指尖无意的触碰到了茜特莉娅的皮肤，一股炙热的触感立刻传达到了自己的神经中枢。
“应该是伤口处的免疫细胞开始工作了，没关系，这是好事儿。”
艾莉丝沉迷于工作之中，但茜特莉娅的心脏却早已在胸腔之中开足了马力。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让艾莉丝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自己，但是不知为何，每次两人一有肢体接触，茜特莉娅的心就砰砰直跳，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初中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种感情。
那股被艾莉丝指尖所触碰到的炙热感，仿佛点燃了引线，瞬间燎原，滚烫的感觉并非只停留在触点，而是沿着茜特莉娅的脊椎一路向上，传遍全身。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热度在皮肤下奔腾着，从锁骨蔓延到脖颈，再势不可挡的占领了整个耳廓和脸颊。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红得不像话，像熟透的浆果，甚至自己都能感觉到皮肤微微发胀异常。
“说说吧，为什么？”
艾莉丝轻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什么……为什么……”
茜特莉娅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异常，别扭的转过了头。
“我就是不喜欢那个修女。”
茜特莉娅答非所问。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为什么要保护我。”
艾莉丝的声音像是羽毛，轻轻扫的过了茜特莉娅的耳膜。
“我是恶魔，至少你说我是恶魔，反正最后都要死在你的手上，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不知道……”
茜特莉娅突然被着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住了。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她突然死死的盯着艾莉丝的眼睛，缓缓的说到。
“我见过很多恶魔，它们贪婪，可怖，它们以人类的血肉与恐惧为食，以玩弄人类的内心为乐……”
忽然，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笃定和困惑。
“但是你不一样……”
“你救了不少可怜的人，也帮助了不少贫穷的人，甚至……”
惭愧与羞耻充满了她的内心。
“当我口口声声要杀掉你的时候，你仍然在为我治疗。”
“你就不怕你所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艾莉丝挤出一个疲惫的假笑。
“你就不怕我哪天趁你不注意，悄悄的给你腰子上来一刀？”
“你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能力。”
茜特莉娅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嗤笑。
“遇见灵体，只会躲在床后面扔东西的人，我就算把刀递到你的手上，你也不一定敢杀了我。”
艾莉丝撇了撇嘴，略带不满的问到。
“你就这样相信我？”
“我猎杀的从来都是带来灾祸的怪物，现在的你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困在恶魔外壳里的一个人，一个……”
茜特莉娅思考着措辞。
“……一个比绝大多数人类都善良的人？”
“所以，就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我，就算你真的和那些恶魔没区别，甚至比它们更狡诈……”
茜特莉娅顿了顿。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也得要让我来亲手终结你的罪恶。”
“搞了半天还是要杀我……”
艾莉丝完成了最后的包扎。
“至少现在不会。”
茜特莉娅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所以，你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能死在那些东西手里。”
“你的命……暂时由我说了算。”
她突然脸一沉，用力的推开了房门。
霎那间，索菲亚一个踉跄倒了进来。
“很喜欢偷听别人说话吗？修女小姐？”
茜特莉娅利若刀锋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索菲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