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第一件事情,我便是以极快的速度收拾起了东西,我的东西不多,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快,这方面我有绝对的自信。
虽然有言在先,但我可没傻到乖乖留下来等待吴豪一伙人的找茬。
忽略似乎要出声跟我说话的李倾颜,我直接无视了她,走出了门口。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提快了速度,身后的脚步声却也跟着急促起来。
有点意思。
我没有跑,但是使出了极限步伐,波纹疾走。
一直到校门后,我才小跑起来。
可是完全没想到身后传来了奔跑的声音。
吴豪这家伙有那么着急吗,我没看出他是个这么没有耐心的人。
“哈…哈啊……稚友——!”
在我准备展开速度的拉锯战的时候,身后传来的是程玥带着喘息的呼叫。
“你跑那么快干嘛!我都快跟丢了!累死我…”
少女额头出了一点汗。看来确实跑的有点累,我内疚了一下。
“抱歉,我有急事着急回家。”
我张口就来,一点也没有露出尴尬。
程玥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开口道:“你家在哪个方向?”
我给她指了一下,她便欣喜地表示她也是那个方向,叫我陪她一起走,到了方向不同分开的地方再分开就行。
——
“稚友,完全没发现你是这样会胡闹的人呢。”
走在我右边的程玥发出了感叹。
“胡闹的是他们,是他们的不对。”
“啊啊,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啦,我是说你今天这样彻底得罪他们后,你打算怎样做!”
程玥有些着急。
“是不是因为我中午说过……”
程玥走到我前面歪头查看我的表情。
“我说了,是他们不对,既然我没有做错,那为什么我需要去烦恼解决方法。”
我直接打断程玥想要问的问题。
“感觉…你有时候真的跟某人很像呢。”
“?”
“稚友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是我们一起想办法吧,有可能会需要大人的帮助,我们一起,我可以保护你的。”
是啊,你确实可以保护我,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我今天屡次看到你被人伤害的场景。为什么,非得是你受到伤害,你才能露出安心的表情。
我不自觉握紧拳头,看到别人受伤,程玥就会变得非常悲伤,那种悲伤传递给我,让我感觉快要抓狂。
程玥喋喋不休的说着打气安慰的话语,势要同我一起跨越困难。
我感到两人相同的路线有点太长了,直到现在少女也没提出转换路线。
但是,我不想再继续并行了。
“程玥。”
“啊?怎么了。”
少女被我呼唤,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随手指向前方的路口。
“就在前面我要左转了,你往哪边走。”
少女愣了一下,随后有点犹豫的便指向右边。
“我…我是往这边。”
————
到了分别的时候,我抓住时机开口叫住了她。
程玥扭头看着我,柳叶般的眼眸中,眼珠颜色是偏浅的茶色,真诚而清澈。
“以后起码在学校里,要装作不认识我,不要向我搭话,也不要管我的事情……”
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无法再说下去了。
理由是——
少女的眼眶渐渐发红,眼里渐渐蓄满了两团泪水,眼睛一眨,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在两侧形成一股小小的溪流。
看见这样的情景,我的心慢了一拍。
“你也说了同样的话呢。”
声音嘶哑酸涩,呼吸不稳,摇摇欲坠。
——!
少女失落的背影久久的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心里只留下了罪恶感。
“喂,你不要躺这里。”
头上传来略显冷淡的声音,我中断了神游。妹妹小洁的身影引入眼帘。
年龄比我小两岁,跟我有一点相似的脸庞,清爽短发,瘦瘦的四肢和娇小的身躯让人感觉没有好好吃饭,像那种注意身材的青春期少女。
我看着她发呆,一时间还没作出反应。
“喂!”
妹妹加重语气催促我的离开。
我坐起来让出了沙发大部分的空间。
“……”
“喂,你……”
妹妹调着眉毛,拍了一下我的头。
我疑惑的看她。
“你咋了?”
妹妹一只手抱着双腿,两只脚丫踩在沙发边缘,坐在我刚刚上半身占用的地方。
“没事,你在新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妹妹脸上僵硬了一下,随后变成不满。
“不用你管!”
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底小洁会转学,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丢失了之前的朋友,重新到一个新的环境,需要很辛苦的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我之前没有朋友,所以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明明是我在问你,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小洁用脚跟砸了我的大腿。
好疼啊,用最硬的骨头撞击我的痛点。
一年前的小洁还不是这个样子。
我记得以前,只会听我话,只会跟在我后面跑,就算我有空余时间也经常被她占用。直到后来发生那件事,小洁跟我的关系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当时有大半年没有理过我。
现在能这样交流,我也非常感激和满足了。
“我没事啊,学习太累了,还要做作业。”
作业是提前一天布置,第二天再交,以此循环,实际上我在学校就完成了,等会就进房间打游戏。
“哼……”
妹妹狐疑的盯着我,想从我身上找出破绽。
干嘛呀,又没说不准打游戏,不会被她发现我撒谎了吧。
“你在学校怎么样了?有没有交到朋友?”
这个人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妹妹打探起了我的校园生活。
“我……不需要朋友。”
我本想说出交到了一个朋友,但是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我还是改变了回复。
“也是嘛,你根本就交不到朋友。”
小洁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似乎在说着什么显而易见的事。
好想久违地行使哥哥的权利,好好教训一下她呢。
“朋友是什么,我觉得不是一起玩一起上学就是朋友了,必须有难同当,有福各自享,这样的一行人才能称得上朋友,所以你以为大多数人也拥有朋友,实际上只是多数人自己生活在镜花水月里,跟身边相处的人互称朋友罢了。”
我的嘴硬发言引来小洁一副看垃圾的眼神。
“明天,你给我晚点回家。”
小洁突然强硬的说道。
“啊?”
我的妹妹才15岁,这个年龄,难道已经交了男朋友。现在还要把男朋友往家里带,让自己的哥哥晚点回家。
“那个男的是谁,在哪里?我可没答应你交男朋…”
抱枕砸到我脸上,不疼,小洁的专属抱枕有一股独特的香气。
小洁气呼呼地看着我。
“是朋友啦,同性朋友!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你这个废材哥哥。”
啊,有点伤人,但这是妹妹转学以来我所知的头一次往家里带朋友,我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嗯,那我等你通知了再回家,你们要好好相处噢,如果发生了矛盾,可以找我商量。”
小洁眼睛斜视着别处,可能是我表现太过顺从,她有一点过意不去的犹豫感,听见我说完后半段后,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找你商量,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
声音有些低落。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什么事情。
“抱歉,当我没说过吧。”
主动忽视了妹妹异样的神情,我起身回了房间。
——
手机铃声响起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来电,没有设置游戏模式的我险些误触,但是关掉电话后,还是因为人物站在原地不动,被越塔强杀。
虽然我们蓝色方这边本就是前中期都被压着打,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只能苦苦在塔下支撑,但这通电话导致我的失守,还是直接断送了这场游戏的胜利。
红色的大字在屏幕上出现,这时被我挂断的陌生号码又一次打来。
因为这个手机平时根本没有电话打来,只是个群消息接收器和游戏机,我自然没有开启游戏模式。
一边想着以后设置一下,一边下意识的接了起来。
“崔稚友是么?”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音孔中传来,我正在思索是谁的时候,对方又继续开口。
“我是李倾颜,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
“班级群里有的,姓名和备注。”
“噢噢对,我想起来了。”
李倾颜沉默了一会。
“你说了那么嚣张的话,一下课,溜的倒是很快……”
没有鄙夷的语气,只是有一点点无语。
“怎么了,他们又找你麻烦了?”
我没有丝毫被揭穿的尴尬,只是有些担心仇恨吸引的不够到位。
“没有,多亏了你,他们现在和以后估计只会盯着你了。”
“那就好。”
“……”
电话里又沉默了一下。
“我是被逼迫向你表白的,你应该知道这回事吧。”
“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袒护我,不惜引火上身?我记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
李倾颜的语气有些严厉。
“没什么,只是班级的氛围被他们搞的糟透了,我看不过去,又不是只有他们上学。”
“事已至此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今天给你写的东西,你要好好记住。”
“确实是很有用的东西呢,那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确认这些信息的获取途径。
“我跟他们平时一起的时候,就在打听这些信息,吴豪也是个非常爱炫耀的人,没有藏着掖着这些在他看来很有面子的事情。”
“你干嘛打听这么详细?真的有年级老大吗,会不会只是夸大其词的事情。”
“基本上我都见过那些人,只是确实还有待考察,我做这些是觉得可能…以后会派上用场吧,当时这样想的。”
听着她完全不明所以的呢喃,我不明白她心里的所想。
“具体的事,明天再给你讲吧。”
“喂,你在学校不要跟我讲话,不要再引起注意。”
我不忘再同时嘱咐这个处于风暴中心的少女。
“……”
“那你到底要怎样做,你有什么靠山吗?”
这次对方沉默了更久,少女低沉的声音才从话筒中缓缓流出。
“没有,不过我会躲着他们的,在学校他们还能真的把我怎么样不成,在校外我也不会给他们逮着我的机会的。”
靠山那种东西我也想有啊,不过可惜,我不认识这个学校什么厉害的人物。
“就是说,你打算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
没有肯定她的话,我也没有否定,我是真的觉得没有她跟程玥想象的那么严重。对这些可能会出现的欺凌方式我不说是了如指掌,但是在可以预见的范围内,我打算做最大限度的避让。
例如使用的文具随身携带,课本作业本也按照每日的课程表携带,其余的放置家中,个人物品不必多说,只要没人强迫捆住我,我不用遭受任何财产损失。
与这些可疑人群时刻注意保持距离,遇到成群结队不认识的人向我走来,我会注意逃跑的路线,上厕所也不要在常见的楼层,每次去别的楼层时还得注意身后有没有跟着可疑人物。
虽然很辛苦,但如果做到这种程度都还能被逮住的话,那吴豪也是得下多大的功夫,对我花费多少精力。
计划这样久而久之,等他们等人失去兴趣的话,就懒得再在乎我这种鼠辈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
“啥?”
“没什么,以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听着少女不知所谓的喃喃自语,少女说完这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真是个奇怪的女生,要是她还会做多余的事情的话……
一边想着程玥对她的描述和未来的对策,我渡过了这平静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