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张子轩独自一个人尝试自己接单自己跑。第一单是个奶茶订单，取餐点离站点不远。他紧张地核对订单，把奶茶小心地放进保温箱，然后按照导航骑向目的地。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导航把他导进了一条死胡同，等他绕出来时，已经超时五分钟。顾客是个年轻女孩，接过奶茶时脸色很难看。
"怎么这么慢？奶茶都不冰了。"她皱着眉头，"我要投诉你。"
张子轩慌忙道歉："对不起，我是新手，路不太熟..."
女孩没再说什么，砰地关上了门。张子轩站在门外，感觉胸口堵得慌。
接下来的几单也不顺利。有一单因为商家出餐慢导致超时；另一单他找不到小区入口，绕了一大圈；最糟糕的是，下午突然下起暴雨，他没有准备雨衣，被淋成了落汤鸡。
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张子轩的头盔上。他缩着脖子，电动车的速度已经放到了最慢，可雨水还是顺着领口灌了进去，冰凉刺骨。手机导航显示最后一单的目的地就在前方，可视线被雨水模糊得几乎看不清路。
"这鬼天气..."张子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里直发苦。今天是他正式独立接单的第一天，原本信心满满，结果却接连碰壁。早上出门前妈妈还特意给他煮了碗面，说"出门饺子回家面"，讨个吉利。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导航提示"您已到达目的地"，张子轩刹住车，抬头看向面前的老旧小区。5号楼3单元601，这是最后一单了。他小心翼翼地从保温箱里取出餐盒，幸好包装严实，应该没被雨水打湿。
楼道里灯光昏暗，张子轩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爬到六楼时，他的T恤已经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站在601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来了来了。"门内传来一个温和的老太太声音。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和蔼可亲的脸。"小伙子，你是送外卖的吧？"
"是的，您的外卖。"张子轩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把餐盒递过去，同时偷偷看了眼手机——又超时了八分钟。今天第五单超时，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被投诉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没有看手机也没有抱怨，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哎哟，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擦擦。"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张子轩局促地摆手。
"什么事能比健康重要？"周奶奶不由分说地拉开门，"你看看你，衣服都湿透了，会感冒的。"
张子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进了门。屋里很简朴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几幅老照片，茶几上摆着药盒和一本翻开的书。
周奶奶递给他一条干毛巾，"擦擦脸。这么大雨还送外卖，真是辛苦了。"
"这是我的工作..."张子轩接过毛巾，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涩。今天遇到的顾客不是冷脸就是抱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淋没淋湿。
"年轻人吃点苦是好事，但不能把身体搞垮了。"周奶奶边说边往厨房走，"我给你倒杯热水。"
张子轩环顾四周，注意到天花板一角有水渍，墙角放着一个接水的盆。"周奶奶，您家屋顶漏水？"
"老房子了，一下雨就这样。"周奶奶端着热水出来，无奈地笑笑，"物业说修要排队，我都等了两个雨季了。"
张子轩接过水杯，温热从指尖传来。"我去年在建筑公司打过工，会点简单的补漏。要不我帮您看看？"
周奶奶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不过今天太晚了，又下着雨..."
"明天我休息，可以过来帮您修。"张子轩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明天其实还要跑单，但话已出口，他不想让老人失望。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就当感谢您今天的热水。"张子轩笑了笑，这次是真心的。
周奶奶执意留他吃了点东西才让走。临走时，张子轩注意到门口的鞋柜上放着几瓶药，其中一瓶是治疗关节炎的。
"您腿脚不好？"他忍不住问。
"老毛病了，上下楼费劲，所以孙女经常替我叫外卖。"周奶奶拍拍膝盖，"年轻时跳舞跳太多了，现在报应来了。"
张子轩突然明白为什么周奶奶对外卖迟到这么宽容——对她来说，能有人把热饭送到家门口已经很好了。
回到站点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张子轩浑身湿透，疲惫不堪，但心里却比出门时轻松了些。这份轻松在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烟消云散——站长王强正黑着脸等他。
三天的时间里我向老师傅询问知道了站长的名字。
"张子轩！第一天就五单超时，两单投诉！"王强把一叠打印纸拍在桌上，"你知道公司规定吗？每个月表现不合格直接辞退！"
张子轩低下头，雨水从他的裤脚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洼。"对不起，站长。导航不准，我好像还不太熟悉路..."
"导航不准？别人怎么都能准时送到？"王强冷笑，"这行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电动车谁都会骑，但要把餐准时送到客人手里，需要的是经验和责任心！"
张子轩攥紧了拳头。他想辩解，想说商家出餐慢不是他的错，想说暴雨天路况差，但最终只是低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的。"
王强盯着他看了几秒，叹了口气。"看在你态度还好的份上，再给你三天。三天后如果还这样，就别怪我按规矩办事了。"
"谢谢站长！"张子轩连忙鞠躬。
"别谢我，谢李师傅吧。"王强指了指门外，"他夸你肯吃苦。"
张子轩转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靠在门框上抽烟。那正是站里的老骑手李国栋，大家都叫他李师傅，据说干了五年外卖，对城里每条小巷都了如指掌。也是带我三天的老骑手，老师傅。
李师傅吐了个烟圈，冲张子轩点点头，"可没有下次替你说好话的机会了，好好干，证明自己！"
张子轩愣住了，自己遇到了除周奶奶第二个陌生人的善意。
他想起答应周奶奶明天去修屋顶的事。
走出站点时，雨已经停了。夜空中几颗星星若隐若现。张子轩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手机突然震动——是周奶奶发来的消息："小张，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带件干衣服，我煮姜汤给你喝。"
张子轩看着这条信息，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今天他遭遇了无数挫折，却在最后时刻遇到了善良的周奶奶和愿意帮助他的李师傅。也许，这份工作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抬头望向星空，明天会是新的一天。他不仅要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外卖骑手，还要兑现对周奶奶的承诺。想到这里，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晚上十点，张子轩精疲力尽地回到家。
一天下来，他只跑了十五单，赚了七十块钱，还被投诉了两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