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深呼吸

作者:古阳泉 更新时间:2025/6/15 13:25:18 字数:2105

【我从来没有恨过画画】

【我只是很恨我自己】

小时候,我的身体就很差经常去医院,吸氧也是常态。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会经常不去学校,也没办法和同龄人建立联系。

“哎,来,中午吃面。”

“好。”

父母忙于工作,几乎不带我出门,我的童年是在幼儿园和祖父母家度过的。

祖父母并不会和我过多交流,于是我便不太会说话,也不太懂得如何和别人相处。

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不同,只是觉得自己和别人应该也是一样的孩子吧。

“爸爸,你来接我啦!

学校门口,我看到了同学的父亲在放学后的亲自来接她回家,她看起来很高兴,父女之前的感情也让人觉得温馨。但我并不羡慕,我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同学看起来那么开心。明明只是父亲来接自己放学而已,好奇怪。

因为家里人基本不会让我出门,于是我就呆在家里看书。我喜欢看书,因为这样很安静,书里的内容也很有意思。我看过各种各样的书,有《十万个为什么》《海底两万里》《百科全书》…我从书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也让我养成一个好习惯,如果有我想知道的东西,我就会去书里面找。比如关于我自己的身体,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比如我不知道的,或者是父母和祖父母忘记教给我的…

从书中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遗传病“也得知了自己的心脏为什么比别人快很多很多。甚至我理解了为什么祖母惠吃保心丸,为什么走两步就会不舒服。

“遗传心脏病……电视剧里的东西吗?”

当时的我,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自然也没有再多想,只以为遗传心脏病什么的和电视剧一样是虚假的东西,那些东西离自己应该很远吧…

只是,痛苦不会因为你不在意就这样消失,我照样忍受着这样生不如死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呼吸机的管道连接着氧气罩,向我的肺部输送着气体。吸氧时我发不出声音,肺部好像风箱一样鼓动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说不了什么。

【好痛苦。】

因为在表达上很笨拙,所以我从来没有和人说过“我很难受”,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交流,该怎么诉说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能一味地把一切话语都藏在心里,无处释放。但这些痛苦只是被压抑了,它们并不会消失。

因为,某一天,一如既往的某个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因为无法忍受的痛苦住院吸氧。治疗过后无聊的我呆坐在病床上不知道该干嘛,直到我发现了呼吸机旁边多出来的纸笔,我忘记了它们是什么时候被放到我的病床前的,我只是因为愣愣的拿起了它们。看着手中的纸和笔,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我心底升起。

我突然学会了表达,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画笔转移间,一幅潦草但可爱的画作被我创造了出来,画上是一个梳着单马尾带着哭脸的女孩,虽然身体是圆柱,四肢像火柴人一样修长纤细,但从圆圆的头部和上面小小的眉毛和眼睛以及细长的马尾来看,这确实是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女孩,只是年幼的我画的略显潦草。

我画的女孩不是我,因为我不会梳着单马尾,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而我又隔三差五就会去医院,祖父母年纪也大,也没有精力帮我打理头发,我自己也不是很在意。所以那样的形象与我相差甚远。

我愣愣的盯着这幅潦草的画作,盯着那个我画出的女孩,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一直看着。不知过去多久,我喉头微动,想要要点评一下这篇作品,但一开口声音就已经在颤抖,眼睛也突然很热,有什么东西好像顺着鼻梁滑了下来,我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什么,但眼睛已经不知何时被泪水所填满,我从一开始的小声抽泣,变成了后来的放声大哭,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泪水如同开闸了一样泄出来,我再也忍受不了。

【呜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结局是六岁的我大哭了一场,并且和祖父母说自己很难受。虽然只是哭,什么也没法改变但我无法忘记那天,无法忘记画出哭脸女孩的自己是如何用画画表达感情的。再也无法忘记那天画出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时是多少的感动和欣喜。我感觉那些色彩和线条好像在围绕着我跳舞,它们缠绕着形成了一个长着翅膀带着兽耳并且有着和我一样短发的可爱女孩,随后那女孩将我深深地拥抱在怀里。

那天我找到了自己认定一生的喜好,它帮我在痛苦中挣扎活着,这是好事。可我依旧痛苦。

画画带给了我感情,让我冰冷的内心重新变得热络。但有的时候,麻木和无知才是好事。在因为获得感情和家人交流后,沉重的痛苦和现实压的我喘不过来,我的状况比我看书时设想的要糟糕很多很多,那时我低头呆坐在病床上,看着手上绑着的橡胶带,感到迷茫和绝望,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不过,因为画画,我认识了很多朋友,是和同龄人不一样,比同龄人更懂得包容我的不同的朋友,我能感受到他们和我一样热爱画画,我能看到他们看到我的画后眼里的欣喜,也能感受到他们在得知我的情况后对我的怜爱。我感到很开心,心底也十分的感动,在拿起画笔之后,我终于感受到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真的很温暖…】

我不在孤独,我的痛苦不再虚无缥缈,每个愿意和我交流的人,都在帮助我建立自我。

“送给你!”

“送我的吗?谢谢!!”

“我也有无料…很多很多!”

我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或许我一直没有这么开心过吧,但那不重要了,看着朋友送给我的无料,我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那无料是一张精美的贴纸,上面印着两颗纹着四角星的椭圆形蛋,我不知道上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但精美的图案还是吸引着我的目光。我看着那两颗蛋上闪亮的四角星脸上红红的,感觉整个人开心的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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