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彩走了,像拖一条死狗似的,拽着瘫软如泥,魂儿都被吓飞了的叶多智,消失在冰冷的夜色里。
木屋里只剩下张铭、曾芳、谢祁阳,还有一个呼呼大睡的厉天行。
空气中的氛围沉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炉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刺骨的寒意。曾芳的目光,像个鬼一样缠在谢祁阳身上。
显然,叶星彩临走前那句话,在她脑子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只要她去……你儿子的入学,我解决。”
张铭一屁股坐在炉子边,抱着头,唉声叹气,火星子在他脚边明明灭灭。
曾芳挨着他坐下,瘦小的身体蜷缩着,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像要把自己藏起来。
过了很久,久到炉火都快熄了,曾芳才轻轻扯了扯张铭的衣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别烦我!” 张铭猛地一甩胳膊,声音又闷又冲,“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行不行?!”
曾芳身体一僵,没再纠缠。她默默站起身,走到角落的灶台边,舀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蒸谷饭。
那碗很烫,烫得她手指微微发红,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一步步走到谢祁阳面前,把碗塞进她手里。
“孩子,” 曾芳的声音干涩,眼神躲闪,不敢看谢祁阳的眼睛,“看你刚才没吃多少……这谷饭…趁热吃,长身体。”
谢祁阳默默接过那碗沉甸甸中热腾腾的饭。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她心里发冷。
她当然懂。但是,她根本没得选。叶星彩那疯女人就是冲她来的,什么“妖物”,“全村安危”,全是狗屁不通的借口。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谷粒,每一粒都带着谷物的清甜,嚼在嘴里却像含着沙砾。
她心里翻江倒海: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姜凝霜尘封的记忆碎片?还是这诡异洞天给她编织的幻境。
直到把最后一粒米咽下肚,谢祁阳放下空碗,起身告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就在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脚踏进冰冷的夜色时,张铭猛地推开阻拦的曾芳,追了出来。
“等…等等!” 他喘着粗气,脸上努力挤出急切,“你…你不能去。叶星彩那女人…她就是个疯子。太危险了。”
谢祁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月光下,她那双清澈的蓝眸,像冰冷的深潭,清晰地映出张铭那张脸——上面有慌乱,有不安,唯独没有多少真正的担忧和急切。
她心底一声冷笑。怨他?没必要。
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发而他会得到利益
这是绝大多数人会做的选择,现实又冰冷。
现在,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屋里那个睡得跟猪一样的厉天行。
谢祁阳再没看张铭一眼,身形一晃,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沉沉的夜幕里,朝着小屋的方向疾奔而去。
谢祁阳心急火燎地冲回那间勉强能称作“家”的小破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门是开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可定睛一看,门口缩着个小小的黑影,正眼巴巴地朝她回来的方向张望。
那黑影一瞅见她,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噌”地就窜了过来!一股脑儿扎进她怀里,小身板冻得跟冰坨子似的,瑟瑟发抖。
“呜……冻……冻死我了!可算……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厉天行把冻得发青的小脸埋在她衣襟里,声音带着哭腔,瓮声瓮气地抱怨,“再……再晚点,你就得给我收尸了!”
“啊?” 谢祁阳被他这出整懵了,准备好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拢住这块冻僵的小冰坨,一脸难以置信:“你……你不是太阳圣体吗?自带暖炉的体质还能冻成这熊样?!”
厉天行从她怀里艰难地抬起小脑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唇还在哆嗦:“圣体也得激活啊!我现在就是个七岁小屁孩的壳子,修为被封得死死的,跟个普通娃有啥区别?!”
他吸溜着鼻涕,小脸上写满了敬畏和后怕,“那位冥古天尊……真他娘的是个狠人!通天手段啊!这洞天规则压下来,就算我本体是颗恒星,现在也得乖乖挨冻。”
她抱着这块“人形冰袋”,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出了那个盘桓心头的问题:“所以……这鬼地方,到底是幻境?还是真的?”
厉天行在她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暖和的位置,才瓮声瓮气地开始解密:“既真,也假!”
他小大人似的晃了晃脑袋,“这洞天,原本是冥古天尊那等巨擘开辟出来的,独立在主世界之外的一个‘半成品’小世界。”
“可邪门儿的是,这破地方不知道被多少后来的大帝当成了‘试验田’!你叠一块砖,我加一片瓦,硬是给鼓捣成了现在这鬼样子!”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最离谱的是,它现在跟主世界的某些犄角旮旯地方‘缝合’到一块儿了!进来的人,甭管你之前是仙尊还是神王,都得被打回某个特定时间点的‘出厂设置’。修为、状态,全给你重置了。”
“而且,” 厉天行的小脸突然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
“我来之前,我们那边有个‘活化石’被惊动了!一个靠挖坟掘墓硬生生苟了十万年的老怪物!他老人家从棺材板…咳,从沉睡里爬出来,亲自‘考察’了这地方,最后撂下一句吓死人不偿命的话——”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
“他说,这洞天最后被‘缝’成这样的手笔……绝对超越了帝境,是某个无法想象的‘超规格’存在干的!”
厉天行咂咂嘴,“这老怪物,那可是‘帝墓专业户’,见过的、刨过的帝级大佬数都数不清,肚子里全是上古秘闻。他这话一放出来,整个圈子都炸锅了!‘超越帝者’啊,想想都头皮发麻。”
厉天行说得唾沫横飞,正讲到关键处,声音却戛然而止。
谢祁阳正听得入神,脑子被“超越帝者”、“十万年老怪物”这些词砸得晕乎乎的,见他突然闭嘴,疑惑地低头:“嗯?怎么不说了?我脸上沾饭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