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鸡汤的香气与某种无形的紧绷感交织弥漫。阿圆心满意足地啃着鸡腿,小嘴油光发亮,晃悠的小脚丫是此刻唯一轻松的音符。
林风(清玄)端着那碗如同烫手山芋的鸡汤,食不知味。袖袋深处,那两个承载着惊天秘密的布偶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九幽(阿柔)投来的、那看似温婉实则深不可测的目光。
他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转移阿圆可能再次提及那要命布偶的注意力!
“咳,”林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甚至带上一点惊喜,“阿圆,刚才你说……有‘新朋友’?”他刻意避开了“布偶”这个词,目光落在女儿圆鼓鼓的小脸上,“除了刚才那两个……呃……非常别致的,还有别的吗?”
阿圆正努力跟一根鸡骨头较劲,闻言立刻抬起头,大眼睛亮得惊人:“有呀有呀!”她兴奋地从凳子上滑下来,油乎乎的小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转身就往外跑,“爹爹等着!阿圆去拿!”
小炮弹般的身影冲出了厨房。
厨房里瞬间只剩下林风和九幽两人。空气仿佛再次凝固,只剩下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汤锅里微弱的咕嘟声。那口灭世血魂鼎依旧忠实地散发着热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林风放下碗,状似随意地转身,拿起灶台边的抹布,开始擦拭并不存在的污渍。他不敢看九幽,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视线如同实质,落在他背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或许……也带着一丝和他同样的惊疑不定?他必须说点什么,维持住“林风”这个普通丈夫的假象。
“阿圆这孩子……手真巧。”他干巴巴地开口,声音有些发飘,“那些……小玩意,做得挺……挺像那么回事。”他指的是布偶,却死活不敢提上面的图案。
九幽(阿柔)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温软。她也拿起一块布巾,走到水缸边舀水,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卧房里的惊魂一幕从未发生。水流注入盆中,发出哗啦的声响。
“是啊,孩子大了,心思也活络。”她背对着林风,声音透过水声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就是……捡东西的毛病得改改,什么都往家里拿。”她意有所指,既指布偶用的布料,也指阿圆说的“娘亲衣服上的小石头”。
林风擦拭灶台的动作顿了顿。这是在暗示他“捡”了昊天镜当刮胡镜?还是警告他别深究布偶的来源?他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只能附和:“是是,得好好说说她。外头捡的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他指的是布偶上那来历不明的昊阳印碎片和噬魂魔徽布料,听起来却像在说鼎里的汤。
九幽洗着布巾的手似乎也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阿圆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几片色彩斑斓的鸟羽、几块形状奇特的小石头、甚至还有半截枯树枝。
“看!爹爹娘亲!这些都是阿圆的新朋友!”她把“宝贝”一股脑儿堆在厨房的小方桌上,献宝似的,“这是小红的羽毛(一只山雀),这是小黑的石头(一块黝黑发亮的鹅卵石),这是小树的胳膊(枯树枝)!”她的小脸因为奔跑和兴奋而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辰。
看着桌上这些真正属于孩童的、充满童趣的“宝贝”,林风和九幽不约而同地、暗暗地松了口气。比起那两个要命的布偶,这些简直是天赐的救星!
“哇!阿圆真棒!”九幽立刻切换回慈母模式,脸上绽开真心实意(至少看起来是)的笑容,快步走过去,拿起一片漂亮的蓝色羽毛,“这片羽毛真漂亮,像天空的颜色呢!我们阿圆交了好多好朋友!”
林风也赶紧凑过去,拿起那块黝黑的鹅卵石,煞有介事地端详:“嗯!这块石头……呃……又黑又亮,一看就很结实!小黑肯定是个强壮的朋友!”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童趣,尽管心里想的全是这块石头能不能用来砸晕灭世血魂鼎。
阿圆被父母的夸奖逗得咯咯直笑,早把刚才那两个“特别”的布偶忘到了九霄云外。她兴奋地拉着父母的手,叽叽喳喳地介绍着她的“新朋友”们,哪个会唱歌(指鸟叫),哪个会睡觉(指石头不动),哪个最勇敢(指枯树枝不怕风吹)。
厨房里紧绷的气氛终于被孩子的天真彻底冲淡。林风和九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更深层次的、心照不宣的警惕。刚才的危机,似乎暂时被这些鸟毛石头掩盖过去了。
“好啦好啦,新朋友们都认识了,该让它们休息一下啦。”九幽适时地打断阿圆的滔滔不绝,温柔地将那些“宝贝”收拢起来,“娘亲帮阿圆把它们放到你的宝贝盒子里,好不好?现在呢……”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指了指阿圆沾满油渍和泥土的小手和小脸,“我们的小花猫该去洗洗啦!看看这手,看看这小脸,都快成小花猪了!”
“阿圆才不是小花猪!”阿圆立刻抗议,小嘴撅得老高,但还是很配合地被九幽牵着手往厨房外走。
林风看着母女俩的背影,紧绷的心弦终于又松弛了一分。他转身,目光再次落在那碗几乎没动的鸡汤上,胃里依旧抗拒。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另一个念头——防御!
这看似普通的凡人小院,在接连暴露了灭世血魂鼎和万魂幡之后,在他这位仙盟魁首和隔壁那位九幽魔尊的眼皮子底下,简直像个四处漏风的筛子!阿圆能捡到昊阳印碎片和噬魂魔徽的布料,这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隐患!万一有仙盟的探子或者魔道的仇敌循迹而来……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要暂时稳住这岌岌可危的伪装!
林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走到院中角落堆放杂物的棚子下,那里有一些修缮房屋剩下的边角料——几块还算平整的木板,一些废弃的砖头瓦块。他蹲下身,开始仔细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