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晞闭上了眼睛。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直到医生宣布死亡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父母崩溃的哭声、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
一切都在黑暗中远去。
他本以为自己死后就会直接消失。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深红色的空间，像是被无数鲜血染红的世界。
没有身体。
没有重量。
只有漂浮在其中的意识。
“候选者杨晞，25岁，死于胃癌晚期。”
一个分辨不出性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生前五重大罪行，曾无偿献血，资助过贫困学生，符合见习死神选拔资格。”
“灵魂纯度评级：S级”
杨晞当场愣住。
死神？
还是见习死神？
他生前一直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现在，他正以某种特殊形式存在着，而且面前明明没有任何人，却能听到一个声音。
“接受，则成为见习死神，获得新的存在形式；拒绝，则意识永远消散。”
听到这里，杨晞愣了一下。
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到他在嘴里缓缓说出，“我拒绝。”
“……”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就在这时，剧痛感席卷全身。
骨骼重组——
精神重组——
身体像是被拆解又拼合。
他想要尖叫，但没有声音；想要挣扎，但没有身体，只有纯粹的疼痛，仿佛是被丢进熔炉的灵魂正在被重新锻造。
突然，一道冰冷的力量开始拉扯他的意识。
“咔…咔…咔”
他听见了骨骼生长的声音紧接着感受着身后头发疯狂生长，从发根开始褪去黑色，头上像是雪一般苍白，一直垂落到腰间。
当疼痛终于消散，杨晞有些懵逼的看向四周，发现还是刚才的那个地方，随即想到什么，连忙低头看去。
纤细的手臂，雪白的长发垂落到腰间，小巧的脚上套着黑色短靴。
靠！
这是什么啊！
这时，一面镜子从下面开始往上移动起来，直到上升到与杨晞相同的位置。
杨晞瞬间走向前去，瞪大眼睛看着镜子中的人。
镜中的女孩有着瓷白的肌肤，血红色的瞳孔和一张精致得近乎完美的脸蛋，身高绝对不会超过150cm，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当杨晞终于看清楚镜子中的自己时，第一反应就是，
“这谁啊？”
“系统，你给我出来！”杨晞在这个空间里大声喊着，“是不是搞错了？我生前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还有你们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这时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是根据灵魂本质生成的最适形态。”
“最适个鬼啊！”杨晞扯了扯自己雪白的长发，“这个发色是认真的吗？我生前连染发都不敢染，现在给我整个白毛？”
说完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有这一对跟美瞳一样的红眼珠子，你是想让我去玩cosplay吗？”
“这是死神的标准配置。”
“标准？”杨晞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到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折断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明显缩水的身高，最后绝望的发现，
连胸都没有！
“死神并不需要性别特征，而且死神的面容是跟前世的灵魂相互匹配的。”
“系统判定，您的前世灵魂是一名女性。”
“我*你*”杨晞顿时破口大骂道，“他活了二十五年，现在告诉他之前是一个女人！”
“灵魂本质如此，本系统并没有干涉的权利。”
当一席黑色哥特裙自动穿到她身上的时候，杨晞彻底炸了。
“蕾丝花边？束腰？长筒靴？”她一边吐槽着，一边扯着裙摆，一脸崩溃的样子，“你们死神是不是对工作服有什么误解？”
“这是标准的死神制服，具有防御灵魂攻击的能力。”
“那为什么还有蝴蝶结啊！”
她指了指领口那个暗红色的缎带蝴蝶结，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玩意能防御什么？可爱攻击吗？”
“……”
系统沉默了一会，随后缓缓说道：“其实…美学也是死神的重要修养之一。”
杨晞：“……”
突然一道半透明的黑色丝线从她的指尖蹦出，就像是活物一般缠绕到她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魂丝’，死神最基础的能力，用于感知生命，束缚灵魂，如果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收割。”
“收割？”随后丝线突然绷紧，原本柔软的丝线变得硬邦邦，无论杨晞怎么掰，都弯不了。
“所以说我现在是一个会玩线的白毛萝莉死神？”她面无表情地操控丝线在空中摆出各种形状，“之后会不会还要给我配一把比我人还大的镰刀？让我去收割灵魂的时候顺便卖个萌？”
“见习死神是不配备镰刀的。”
杨晞轻轻“哦”了一声，“那还挺遗憾的。”
“正式成为死神后会发放的。”
杨晞：“……”
之后，杨晞盯着镜子里的白发红瞳少女，长叹一口气。
“算了，至少要比之前的那种能看到眼前的事物，但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情况强。”
她扯了扯自己的脸蛋，光滑柔软。
看着镜中的少女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随即眉头一蹙，“不过系统，我现在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请讲。”
杨晞一脸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吃火锅吗？”
“可以。”
“辣的呢？”
“可以。”
“奶茶呢？”
“可以，而且您现在的身体已经算是定型了，无论怎么吃，想吃多少都不会变胖。”
杨晞眼睛一亮：“那行，这死神我当定了！”
系统：“……”
【见习死神杨晞，请前往报道区接受入职指引。】
话音落下，猩红色的空间快速扭曲着，下一秒，杨晞站在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
红木家具、青花瓷瓶、墙上挂着古旧的西洋钟。
杨晞微微皱眉，小声嘀咕道：“这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装饰啊。”
随即她的目光放到正中央，一个身穿墨绿色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她，乌黑的长发盘成了优美的发髻，手中握着一把鎏金烟杆。
“新人？”面前的女人听到动静之后转过身，露出一张约莫三十岁上下的脸，旗袍开叉处露出苍白修长的腿。
而且她的眼睛跟杨晞现在一样，都是血红色的，不过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更加深邃，就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沉淀一般。
“杨晞，25岁，死于胃癌晚期。”女人翻开桌子上的名册，指尖在某一行上停留，“灵魂评级…S级？”
她说着说着微微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
“呃……您好？”杨晞试探性地开口说道，声音听起来比生前清脆许多，就像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
女人轻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缓缓走到杨晞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我叫林月，是第七区死神管理部门的主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住杨晞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可以叫我‘林夫人’。”
杨晞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割开过。
“不过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林月松开手，转身走向一旁的酒柜，“大多数死神都会保留生前的性别特征，但你……”
在这里一顿，随后倒了杯暗红色的液体，递给杨晞。
“完全女性化了。”
杨晞接过杯子，但没敢喝：“这……这是红酒？”
林月似笑非笑地说道：“处女的血。”
听到对方嘴里吐出来的这几个字，杨晞顿时手一抖，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见到对方这个反应，林月顿时笑出了声，“骗你的，只是红酒而已。”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双腿交叠，旗袍开叉处若隐若现：“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杨晞摇头，这种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死的不甘心。”林月说着点燃手中的鎏金烟杆，深深吸了一口，“那些坦然接受死亡的人，成为不了好的死神。”
烟雾缭绕中，林月的红瞳闪烁着诡异的光。
“从今天起，你的工作就是收割那些命数已尽的灵魂。”说着说着竖起三根手指。
“记住三条铁律！”
“1.不得怜悯将死之人。”
“2.不得擅自放走灵魂。”
“3.不得与人类产生感情。”
她突然凑近，烟味混合着檀香味扑面而来。
“违反任何一条……”
红唇在杨晞的耳边微动，最后吐出几个字：
“会死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