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六点四十分。
市立第一高中的东侧小花园里,晨露还挂在草叶尖上,折射着熹微的晨光。
林默比昨天到得更早。
他坐在第三张长椅上,膝盖上摊着英语书,但目光却频频飘向花园入口的小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比平时快上几分,带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和紧张。
昨天那个叫白小笙的少女……她真的会来吗?
那个神秘出现、漂亮得过分、说话方式有点奇怪(却又莫名让人安心)、还……还意外摔进他怀里的女孩?
想到昨天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林默的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怀里那温软纤细的触感,发丝间清甜的香气,还有她惊慌失措推开自己时那羞恼绯红的脸颊……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他赶紧甩甩头,试图把那些画面驱逐出去,但心跳却丝毫不肯配合。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轻盈地飘进了花园入口,像一朵晨雾中悄然绽放的铃兰。
“喂!小林子,挺准时嘛!”白笙(白小笙)的声音清亮地响起,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虽然幽灵好像不用睡觉?),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精准地戳破了林默的胡思乱想。
林默猛地抬头,看到白笙的那一刻,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一下。她还是穿着昨天那身缀着蕾丝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在晨光里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她正用一种非常“大爷”的姿势飘着过来——双手抱胸,一条腿屈起,脚尖随意地点着空气,脸上带着点不耐烦,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灵动。
“小…小白?”林默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脸上又开始升温。这个称呼是昨天她让自己叫的,现在喊出口,感觉莫名的亲昵。
“嗯哼,是我。”白笙飘到长椅上空,像昨天一样做出坐下的姿态,悬空的小腿又开始习惯性地晃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默,“怎么样?昨天教你的‘开场白’,有实践吗?见到你的苏晓晓同学没?”
提到苏晓晓,林默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神也飘忽起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没…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她今天好像没去琴房…”
“啧!”白笙毫不客气地咂了下嘴,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机会是创造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你这优柔寡断的毛病得改改!怪不得不敢表白!”
林默被训得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戳破心事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看着白笙:“那…那我该怎么办?” 他这副样子,配上清秀的脸和温顺的眼神,杀伤力十足。
白笙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软(他坚决不承认是这具身体激素作祟),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指望你自己创造机会太难了。这样,今天给你来个强化训练!”
“强化训练?”林默茫然。
“对!”白笙打了个响指(动作很帅气,可惜配的是张娃娃脸),“实践出真知!光说不练假把式!来,把我当成苏晓晓!” 他飘然落地(这次控制得不错,稳稳站住了),双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林默,努力做出一个“高冷女神”的表情,“假设现在,我刚弹完一首超棒的曲子,你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现在,机会来了!按照我昨天教你的,走过来,夸我!要真诚!要自然!眼神要到位!开始!”
白笙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绝妙。既能完成任务,又能近距离观察林默的问题所在,一举两得!
然而,林默却瞬间石化了。
把…把小白当成苏晓晓?还要走过去…夸她?看着她…还要眼神到位?
轰——!
一股巨大的热浪瞬间席卷了林默的全身,从脖子一路红到了额头,连带着耳朵尖都红得滴血。他站在原地,手脚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别说走了,连呼吸都忘了节奏。他看着眼前叉着腰、微微仰着精致小脸、等着他“表演”的白小笙,只觉得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比苏晓晓弹琴时还要专注迷人一百倍…不,一千倍!这让他怎么演?!
“愣着干嘛?过来啊!”白笙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还往前飘了一小步,拉近了距离。
林默被这突然的靠近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白笙的脸。“我…我…这…太…”他语无伦次,感觉快要窒息了。
“哎呀,有什么好害羞的!就当是排练!”白笙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屁孩真是没救了。他决定主动出击,飘到林默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林默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额角沁出的细小汗珠。
“看着我!”白笙命令道,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林默的胳膊(这动作完全是以前拍同事肩膀的习惯,现在做出来却带着少女的娇嗔),“拿出点勇气来!想想苏晓晓!来,深呼吸!”
林默被那根微凉的手指一戳,身体猛地一颤,像过了电一样。他被迫抬起头,撞进白笙那双带着鼓励(虽然白笙自认为是恨铁不成钢)和些许不耐烦的清澈眼眸里。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仿佛雨后青草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幽幽地钻入鼻腔,让他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晕眩。
“苏…苏晓晓同学…”林默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发紧,视线根本不敢聚焦在白笙脸上,只能飘忽地看着她的发顶或者肩膀,“你…你刚才弹得…很好…”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太小声!没吃饭吗?!”白笙不满地皱眉,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要贴上林默的胸膛,“而且眼神呢?要看着对方眼睛!要真诚!重来!”
林默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近在咫尺的馨香和少女温热的气息淹没了。他慌乱地抬起眼,试图看向白笙的眼睛,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在那微微张开的、樱花般粉嫩的唇瓣上。
嗡——!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昨晚梦里反复出现的画面(那个意外摔倒的拥抱)和眼前这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重合在一起。林默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惊呆了的动作!
他猛地闭上眼睛,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不管不顾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白笙纤细的手腕!
“啊!”白笙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下一秒,林默只觉得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进了自己怀里!比昨天的意外更加紧密!少女柔软的身体曲线毫无保留地贴合着他,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和脖颈,带来一阵细密的、令人心悸的痒意。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被某种柔软的弧度轻轻挤压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默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大脑彻底宕机。怀里温软的触感和鼻尖萦绕的甜香如同最强烈的**,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咆哮,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紧紧相贴的部位。
白笙也懵了!完全懵了!
这小子发什么疯?!不仅抓他手腕,还把他整个人都拽进怀里?!这姿势…这紧密程度…特别是胸口那陌生又清晰的挤压感…让白笙瞬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根!一股混合着羞耻、愤怒和诡异感觉的热流直冲天灵盖!
“林默!!!”白笙发出一声又羞又怒的尖叫,声音都变了调。他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这具身体力气居然不小?),狠狠一把推开林默,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及时飘起来一点)。
“你…你干什么?!”白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默的手指都在颤,漂亮的脸上红霞密布,大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让你练习表白!没让你耍流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豆腐渣吗?!”
林默被推得后退几步才站稳,怀里骤然失去的温度和馨香让他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失落感,但随即又被白笙的怒斥拉回了现实。看着眼前少女羞愤交加、美目圆睁、脸颊绯红如同熟透苹果的模样,林默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瞬间将他淹没。
“对…对不起!小白!真的对不起!”林默的脸红得像要滴血,连连鞠躬道歉,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脑子一热就…”他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啊!他竟然抱了小白两次!还…还抓了她的手!她一定觉得他是个变态!
白笙看着林默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手足无措的狼狈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地消下去一点(主要是羞耻感还在持续作用)。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又使劲拍了拍刚才被林默抓过的手腕和被撞到的胸口(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僵了一下,赶紧停手),没好气地吼道:“行了行了!别道歉了!越描越黑!我看你这毛病是没救了!”
他气呼呼地在空中飘来飘去,白色的裙摆因为动作幅度大而翻飞着,像只炸了毛的白色蝴蝶。“就你这怂样,还表白?不被当成变态抓起来就不错了!” 他越想越气,任务进度还卡着,这臭小子还敢占他便宜(虽然是意外)!
林默被骂得抬不起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站在一旁,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不安,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白笙此刻生动表情的着迷。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绝望,“我是不是…真的没希望了?”
白笙停下飘动,双手叉腰,居高临下(飘得高一点)地瞪着林默,气鼓鼓地说:“怎么办?凉拌!我看你这心理素质,得从最基础的开始练!先练习怎么跟女生正常说话不结巴不脸红再说吧!” 他顿了一下,看着林默那副备受打击、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任务所迫!)地哼了一声,“算了!今天先这样!气死我了!明天…明天继续!给我好好反思!”
说完,他再也不想看林默那张让他又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感觉的脸,转身就飘走了,速度比昨天快了一倍不止,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花木丛中,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清甜气息。
林默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怀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身体的温软和馨香,手腕上似乎还留着抓住她时那纤细滑腻的触感……还有她气鼓鼓瞪着自己时,那生动鲜活、美得惊心动魄的样子……这些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才抓住白小笙手腕的手指,指尖仿佛还带着一丝微麻的电流感。
心脏,依旧在失序地狂跳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悸动和混乱席卷了他,彻底盖过了对苏晓晓的模糊好感。
他好像…真的闯祸了。
不是对苏晓晓,而是对那个叫小白的、神秘又暴躁的少女幽灵。
【宿主强化训练目标人物勇气,效果显著(虽过程意外)。目标人物对宿主关注度显著提升。任务进度:15%。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的提示音在白笙脑海里响起。
“15%?!这叫显著?!”白笙一边高速飘离“案发现场”,一边对着空气无能狂怒,“这叫显著丢脸!显著被占便宜!这破系统懂不懂什么叫显著啊!还有林默那小子!看着老实巴交的,居然敢…敢…”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清晰的触感仿佛还在,顿时羞愤欲死,“啊啊啊!这任务没法做了!老子要罢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清晨的风声,和他自己越来越响、越来越乱的心跳声——一种混杂着愤怒、羞耻、任务压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对少年纯情反应的微妙心绪。
而花园里的林默,缓缓蹲下身,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了膝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