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一口气飘到了学校围墙外一条僻静的小河边才停下，他烦躁地揪着自己的长发（这动作都快成习惯了），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龇牙咧嘴。
“林默！你个臭小子！看着人模狗样挺老实的，居然敢…敢…” 他实在说不出那个“抱”字，只觉得胸口那清晰的触感仿佛还在，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两次！整整两次了！老子这便宜都被你占光了！这任务没法做了！系统！我要投诉！换人！”
【警告：目标人物锁定，不可更换。消极怠工将触发惩罚机制。】系统的声音冰冷无情。
“惩罚惩罚！就知道惩罚！”白笙气得对着空气挥拳头，“你倒是看看他都干了什么好事！这哪是训练他表白？这分明是训练他耍流氓！” 他想起林默那副惊慌失措、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又消下去一点，反而升起一股诡异的……别扭感？那小子看起来是真吓坏了，不像故意的……
“啊啊啊！烦死了！”白笙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他飘到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离水面远远的，他怕自己气昏头跳下去），抱着膝盖生闷气。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白色的裙摆铺散开，黑发垂落，侧影安静美好得像一幅画，只有微微鼓起的脸颊和紧蹙的秀眉泄露了主人的暴躁心情。
下午放学时分。
白笙磨磨蹭蹭地飘回东侧小花园附近，心里还在天人交战。去？不去？不去任务怎么办？系统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去？再被那小子抱一次？他白笙（前）三十五岁纯爷们的脸往哪搁？！
他正纠结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早早地等在了第三张长椅旁。林默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背影透着一股浓浓的沮丧和不安。他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忐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白笙心里哼了一声，但还是慢悠悠地飘了过去。
“喂。”
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林默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转过身。看到白笙的瞬间，他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愧疚和紧张淹没，脸“唰”地又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小…小白！你…你来了！” 他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讨好和小心翼翼。
“哼，不来行吗？怕某些人又哭鼻子。”白笙故意板着脸，飘到长椅上空，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努力做出严肃导师的样子，可惜那张娃娃脸和鼓起的腮帮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林默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根红透：“对…对不起！上午…上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他急得语无伦次，脸憋得通红，“我就是太紧张了！脑子一热就…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他举起三根手指，眼神恳切又慌张地看着白笙，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大型犬。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清白的模样，白笙心里那点残余的怒气彻底烟消云散了（主要是被这纯情反应搞得有点哭笑不得）。他撇撇嘴，故意哼道：“发誓有用要警察干嘛？看你态度还算诚恳…算了，勉强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林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连忙保证：“谢谢小白！我一定好好表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那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粹的感激和……一种白笙看不懂的依赖？
“行了行了，别搞得像表忠心似的。”白笙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飘下来一点，清了清嗓子，“鉴于你昨天的‘英勇表现’，我觉得直接模拟表白对你来说难度太高了，属于揠苗助长。”
“那…那我该怎么办？”林默虚心求教，眼神专注地看着白笙。
“得打基础！”白笙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社畜开会模式开启），“万丈高楼平地起！你现在的问题是，面对心仪的女生，生理反应过大——脸红、心跳加速、大脑短路、手脚不听使唤！这是典型的‘异性社交恐惧症’初期表现！得脱敏！”
“脱…脱敏？”林默茫然。
“对！”白笙打了个响指，“就是让你习惯！习惯近距离和女生接触，习惯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习惯在紧张状态下保持理智！简单来说——抗压训练！”
林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总觉得“习惯近距离接触”这个词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他看着白笙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漂亮的脸，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所以，今天特训内容——对视练习！”白笙宣布，同时飘到林默面前，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足一臂，“来，站好！看着我！不许躲！不许脸红！呃…尽量别脸红！坚持三十秒！” 他想了想，觉得要求完全不脸红对林默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降低了标准。
林默瞬间僵住了。
对…对视？
这么近的距离？
看着小白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映出自己倒影的大眼睛？
一股热浪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头顶，林默感觉自己的脸像烧起来一样，心脏更是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他下意识地就想移开视线，却被白笙一声“咳！”给制止了。
“看着我！林默！拿出你考年级前十的专注力来！”白笙命令道，自己也努力瞪大眼睛，试图营造严肃的训练氛围。但他没意识到，自己微微歪着头，努力瞪圆眼睛的样子，配上那张毫无攻击性的娃娃脸，不仅不严肃，反而显得特别娇憨可爱。
林默被迫迎上白笙的目光。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她的眼睛很亮，瞳孔是漂亮的深棕色，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此刻慌乱又通红的傻样。少女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下巴，那股熟悉的、清甜的气息再次将他包围……
不行！要专注！要脱敏！
林默拼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努力集中精神盯着白笙的眼睛。但越是盯着看，就越觉得那双眼睛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沉溺下去。她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点强装的严厉，但深处似乎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好奇？林默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但他强迫自己不许移开视线，额头甚至因为过度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十秒…十五秒…二十秒…
林默感觉自己像是在蒸桑拿，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看着白笙白皙光洁的额头，挺翘的小鼻子，还有那微微抿着的、樱花色的唇瓣……昨天那意外的触感记忆又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停！”白笙突然喊了一声，自己也悄悄松了口气。被一个少年这么近距离、直勾勾地盯着看，饶是白笙自诩脸皮厚（灵魂版），也感觉有点扛不住，尤其是林默那眼神，专注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看得他莫名心慌。
林默如蒙大赦，猛地大口喘气，像刚跑完三千米，后背都汗湿了，脸颊更是红得能滴血。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白笙，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怎么样？什么感觉？”白笙飘开一点距离，抱着手臂问，努力装出导师的派头，掩饰自己刚才那点心虚。
“紧…紧张…”林默老实回答，声音还有点抖，“心跳…很快…感觉…脑子有点晕…” 他偷偷抬眼瞄了白笙一下，又飞快地低下头。
“嗯，正常反应。”白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说明你生理阈值太低！得多练！来，休息三十秒，再来一轮！”
“啊？还来？！”林默哀嚎一声，脸都白了。这种甜蜜又痛苦的折磨，简直是酷刑！
“少废话！想不想追苏晓晓了？”白笙板起脸。
苏晓晓……这个名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林默一部分混乱的思绪。对，他是在练习如何面对苏晓晓……不是在和小白……他甩甩头，努力把刚才对视时那种心悸的感觉压下去，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虽然脸还是红的）：“好！再来！”
第二轮对视开始。
这一次，林默似乎稍微适应了一点。虽然心跳依旧很快，脸也很烫，但至少能勉强维持住视线不躲闪了。他看着白笙努力板着却依旧显得可爱的脸，看着她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秀眉，看着她清澈眼底映出的自己……一种奇异的平静感，竟然在紧张的心跳中慢慢滋生出来。仿佛只要看着这双眼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安心的、纯粹的专注。
三十秒结束。
“有进步！”白笙这次真心实意地表扬了一句，林默刚才的眼神确实比第一次稳多了，“看来还是有潜力的嘛！再来最后一轮，巩固一下！”
林默点点头，这次主动迎上了白笙的目光。没有了最初的极度恐慌，那种近距离凝视带来的、混杂着紧张、羞涩和一丝隐秘愉悦的感觉，反而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他甚至能注意到白笙眼睑下方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小的、浅褐色的痣，像一颗小小的星子落在白玉上……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乱了白笙额前的几缕碎发。发丝调皮地拂过她的脸颊，粘在了那微微张开的、粉嫩的唇瓣上。
林默几乎是下意识地、未经任何思考地，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拂向白笙的脸颊，目标是她唇边那缕不听话的发丝。
白笙完全没料到林默会突然伸手，整个人都愣住了。
林默的指尖带着少年特有的微热，轻柔地擦过她脸颊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电流感。那触感清晰得过分，目标直指她的嘴唇附近！
“你干什么？！”白笙猛地惊醒，像只受惊的猫一样向后弹开一大段距离，捂住自己的脸颊，又惊又怒地瞪着林默，声音都尖了，“林默！你又来？！说好的不耍流氓呢？！”
林默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还残留着那细腻温软的触感。他看着白笙惊恐捂脸、美目圆睁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再次将他淹没，比上午更甚！
“不是！小白！你听我解释！”林默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脸白得吓人，拼命摆手，“是头发！你的头发粘在嘴上了！我…我只是想帮你弄掉！真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急得语无伦次，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下来证明清白。
白笙狐疑地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嘴唇，确实感觉到一丝发丝被拨动的痕迹。再看看林默那副快要急哭、手足无措、眼神无比真诚慌乱的样子，似乎……真的只是想帮忙？
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点，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刚才那指尖拂过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他没好气地放下手，哼道：“头发粘住了我自己不会弄吗？要你多事！动手动脚的！再有下次，我真不管你了！” 虽然语气凶狠，但眼神里的怒意明显消退了。
林默大大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连忙保证：“不敢了不敢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后怕，又是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刚才指尖触碰到的细腻温软，和少女近在咫尺的惊惶模样，再次深深烙印进了他的心底。
“哼！今天的特训到此结束！”白笙感觉再待下去自己也要心律不齐了，赶紧宣布下课，“回去好好反思！想想怎么控制你那动不动就抽筋的手！明天…明天继续基础训练！” 他说完，不等林默反应，转身就飘走了，白色的裙摆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速度依然很快，但背影似乎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默站在原地，看着白笙消失的方向，很久没动。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才拂过白笙脸颊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不可思议的细腻触感和一丝微麻的电流。
心跳，依旧在失序地、剧烈地跳动着。
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却又害怕再次冒犯的矛盾情绪，紧紧地攫住了他。
今天的“赎罪”特训，好像……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
反而让那个叫小白的少女，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记，更深、更乱了。
【宿主成功实施脱敏训练，目标人物抗压能力略有提升（？），对宿主信任度及关注度维持高位。任务进度：25%。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的提示音在白笙脑海里响起。
“25%？这叫略有提升？”白笙一边飘一边吐槽，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林默指尖拂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热度，让他心头莫名烦躁，“我看他是越训越傻！还有那手…真是防不胜防！这破任务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飘过教学楼走廊，看到教室里三三两两放学回家的学生。一个男生正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跟一个女生说着什么，女生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白笙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林默那张紧张到通红、眼神慌乱又专注的脸……
“啧！”他猛地甩甩头，加速飘走了。
都是这该死的任务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