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火焰的跳跃中流逝， 我们僵硬麻木的肢体才渐渐复苏，血液重新在冻僵的血管里艰难流淌，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终于，她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茫然。
她名为啊泽。是附近强大的幻影狼族族长的女儿。几天前，他们的部落在血腥的突袭中被宿敌——凶悍的黎明部落彻底摧毁。为了逃过追杀者的利刃，她别无选择，只能纵身跳入这片连鱼都能冻毙的死亡之湖，靠着惊人的意志和一点运气，才九死一生地爬上了岸。听着她断断续续、充满血泪的讲述，一股沉重的悲悯压在我的心头。
“你呢？你是哪个部落的？”
她虚弱地问，小小的身体在温暖中微微颤抖。
“炎黄部落。”
我回答。
“我们生活在两河流域，耕种土地，驯养牲畜，用智慧向大地索取生存所需。”
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她的世界，围绕着狩猎、战斗和部落间的血腥仇杀。种植和畜牧，对她而言如同天方夜谭。她挣扎着坐直身体，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强烈的、超越年龄的决断：
“我决定了！”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
“等我夺回部落，重建家园，我要任命你为长老！”
我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这算是招安吗？不，更像是…招聘创业合伙人？ 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我耸耸肩。
“听起来不错。反正我现在也无处可去。”
就在我们交谈之际，洞口的光线骤然被三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他们无声无息地出现，如同雪原上的幽灵。来者两男一女，身着由猛禽羽毛和坚韧皮革制成的服饰，眼神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着剽悍精干的气息。他们腰间的骨刃和背后的长矛，无声地宣告着危险。
只看这独特的装扮，答案已呼之欲出。 在这个时代，部落的图腾就是最鲜明的旗帜。
“雄鹰部落的？”
我沉声问道，身体下意识地挡在小周身前。
为首一名眼神最为锐利的男子缓缓点头，目光像探针一样扫过我们，声音低沉。
“你们…哪个部落？”
“幻影狼族。”
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我们是来与贵部首领商议结盟的。你们的族长…在吗？”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沉默地转身带路。我们被引领至雄鹰部落的核心地带，一个由巨大兽骨和粗壮原木搭建的宏伟厅堂内。
他们的首领呲牙如同小山般矗立在厅堂尽头。他身高远超两米，肌肉虬结如同岩石雕刻，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交错的伤痕，站在那里，自然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与引我们进来的那三名同样精悍的战士相比，他显得更加原始、粗犷，如同人形的凶兽。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我再次清晰地感受到，即使在最原始的群落中，权力的鸿沟也如同天堑。
“结盟？对付黎明部落？”
呲牙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在厅堂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黎明部落，正是摧毁小泽家园的元凶。要重建幻影狼族，必须彻底粉碎这个强大的敌人。
“是的。”
我迎上他俯视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然后等待黎明部落的獠牙咬碎雄鹰的巢穴，或者…带着你的族人，永远离开这片先祖用鲜血浇灌的土地。”
“狂妄！”
呲牙的咆哮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你以为我会像懦夫一样，抛弃祖先的荣光，灰溜溜地逃命吗？”
我微微欠身双手合十，姿态谦逊却暗藏锋芒。
“那么，就让我们共同对付黎明部落吧。”
“就凭你们？”
呲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嘲笑，巨大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
“我知道！你们的部落连骨头渣子都被黎明部落嚼碎了！你们拿什么跟我合作？拿这个还没断奶的小狼崽吗？！他的目光扫过躲在我身后的小周，充满鄙夷。
“当然不止。”
我挺直脊背，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不过，我需要向族长您借点食物，抵押物是这个。”
我将事先写好的种植农业技术拿了出来。
我对着呲牙讲述，如何通过这些技术使部落强大起来，起初他不信，直到我教导他们可使用燃烧过后的碳抵御寒冷，他们才将我手中的薄薄一页的书籍奉为神明。
当夜幕降临，我以为呲牙会给我送来成堆的肉干或谷物，没想到是十个瑟瑟发抖、瘦骨嶙峋的女孩！她们如同受惊的小兽蜷缩在一起，破衣烂衫下肋骨根根分明，眼窝深陷，脸颊瘦削得如同骷髅，皮肤因长期饥饿和寒冷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她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只有深处潜藏着极致的恐惧。这副景象，让人心口发堵。
我指着这群几乎站不稳的女孩，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无奈和一丝嘲讽。
“我们需要食物，可他们的首领却送来一群需要被喂食的女人。”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 那十个女孩如同被鞭子抽打一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枯瘦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看着她们卑微如尘的姿态，感受着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我心头那点愤怒瞬间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怜悯淹没。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带着她们，继续踏上串联部落的旅程。
说服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我们辗转于不同部落之间，用语言描绘共同的威胁，用幻影狼族的覆灭作为警示。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且啼笑皆非的是，每当一个部落首领被说服，同意考虑结盟时，他们表达“诚意”的方式，不是提供急需的战士或粮草，而是——赠送女人！
我反复强调需要的是“食物”来招募战士、打造武器，得到的回应却永远是更多沉默而惶恐的女性面孔。当我以为语言有误，尝试着说需要“女人”，结果？依旧是更多被推搡过来的、同样饥饿的女子！
至此，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生存至上的原始层级社会里，女人，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资源”，一种可以随意交换、赠送、甚至消耗的物品。
部落强盛时，她们是繁衍的工具，部落衰败或食物匮乏时，她们便成了首先被舍弃的“累赘”。需要去抢掠弱小的部落，不需要丢给盟友或者任其自生自灭毫无负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