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作者:白金之鸽 更新时间:2025/6/15 12:06:08 字数:6794

腐木的气息混杂着尘土,在偏远林间一座摇摇欲坠的小木屋里弥漫。惨淡的月光透过破窗,映照出一张冰冷木板床上,小女孩绝望瞪大的双眼。她的视线死死锁在眼前那个佝偻的老女人身上。女人脸上沟壑纵横,此刻却扭曲出一种病态的亢奋,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台老式摄像机。在她脚边,三个同样年幼的女孩无声无息地躺着,如同被遗弃的玩偶。

“嘿嘿嘿……”沙哑的笑声像是砂纸摩擦木头,老女人伸出颤抖的手,目标直指床上女孩身上最后蔽体的破旧衣物,“就从你开始吧。乖,别怕,等拍完最后这段……妈妈就送你们去陪我的女儿……”浑浊的泪水和疯狂的恨意在她眼中交织。

“住手!”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撕破死寂!

门板轰然洞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瘦小身影裹挟着疾风扑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高高跃起,手中的板砖划破滞重的空气,带着决绝的狠厉,朝着老女人花白的头顶呼啸砸下!

“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炸响!千钧一发之际,女人本能地举起摄像机格挡。脆弱的塑料机身应声崩解,碎片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右手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剧痛之下,那只手如同断线木偶般软软垂下。但她的反应快得惊人,剧痛瞬间被更深的疯狂淹没,左手化爪,带着恶风直掐男孩脆弱的脖颈!

就在那指甲即将触及皮肤的一瞬——

床上,那原本因恐惧而“瘫软”的女孩,眼中寒光骤闪!积蓄已久的愤怒与求生欲化作力量,她猛地屈膝,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蹬在女人松垮的小腹上!

“呃啊——!”女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向后踉跄,致命的鹰爪也为之一滞。

电光石火!男孩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小小的拳头紧握,倾注全身的力量,如同出膛的炮弹,精准无比地轰在女人那只因错愕而睁大的右眼上!

“嘭!”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女人捂着眼睛,踉跄着向后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混乱的声响惊醒了地上的三个女孩。她们茫然地坐起,脸上残留着泪痕与惊恐,像受惊的小鹿。

老女人挣扎着撑起身,怨毒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终落在地上摄像机碎裂的残骸中。她不顾右腕和眼眶的剧痛,发了疯似的用左手在地上摸索,枯瘦的手指急切地翻找着——那张小小的内存卡!那是她复仇的凭证,是她女儿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的塑料边缘!

“啪!”一只沾满泥土的小手更快一步,将那枚小小的卡片抄起!

男孩,林断秋,没有丝毫迟疑,双手扣住卡片两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嗤啦——!”脆弱的内存卡应声断裂成两半!

“小畜生!!”绝望的嘶吼撕裂了空气,女人目眦欲裂,如同被抽走灵魂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再次扑来!

林断秋敏捷地向后一跳。

与此同时,一道更快的影子从床上暴起!苏鹤影——那个最先反击的女孩,像一只矫健而愤怒的母豹,猛地扑到女人背上!一手死死揪住她油腻打结的头发用力后扯,另一手环抱住她的脖颈,然后,对着那只完好的耳朵,狠狠咬了下去!

“啊——!!!”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充斥了整个木屋!剧痛让女人彻底癫狂,她像被烫到的野兽般疯狂甩动身体,终于将背上的苏鹤影狠狠甩开,撞在墙上。

“好!好!好!”女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肮脏的地面。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挨个扫过林断秋和四个女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淬着毒液挤出来:“你们……给我等着!等着!我女儿的仇……我一定会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撂下这句浸透骨髓的诅咒,她跌跌撞撞地冲出木屋,身影迅速被外面浓重的黑暗吞没。

死寂重新笼罩小屋,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的低泣。

三个刚醒来的女孩——林惊雀、陆衔青、姬戏棠,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惊魂未定地望向扶着墙壁喘息、嘴角带着一丝血痕的苏鹤影。

“鹤影姐……她……她走了吗?”林惊雀的声音带着哭腔,努力压抑着恐惧。

苏鹤影没有回答,她警惕地走到门口,侧耳倾听片刻,锐利的目光扫过漆黑的林地,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走了。”

直到这时,她们的目光才聚焦到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他正警惕地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

“谢谢你啦!”林惊雀第一个反应过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后怕与由衷的感激,她跑到林断秋身边。

“谢…谢谢…”陆衔青紧随其后,声音细弱如同蚊蚋,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怯生生地靠近。

“嘻嘻,英明神武的小弟弟~”姬戏棠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尽管眼底还残留着惊悸,“姐姐我叫姬戏棠。”

林断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没事的,姐姐们你们还好吗?”他边说边走到靠墙的苏鹤影身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苏鹤影没有看他,只是慢慢直起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上下审视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我叫苏鹤影。”她的声音低沉而直接,“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你想要什么?”

姬戏棠眼珠一转,故意凑近,带着几分促狭:“嘻嘻,小弟弟,是不是看姐姐们好看,想‘英雄救美’呀?”

林断秋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连摆手:“真…真的不是啦姐姐们!是我师父让我出来走走透透气,结果……结果碰巧看到那个坏女人鬼鬼祟祟地拖着几个麻袋……就是你们,进了这片林子,我觉得不对劲就跟过来了……”

“你师父?”苏鹤影的视线依旧锐利,“他还在附近?”

林断秋摇头:“应该没有。师傅在村里晒太阳喝茶呢,这里离村子有点远。”他抬头看了看被树冠遮蔽、越发暗淡的天色,担忧地说:“天快黑了,林子里不安全,我…我带你们出去吧?”

“嗯。”苏鹤影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林断秋脚边——那里散落着被她自己刚刚碾成粉末的内存卡残渣。她缓缓蹲下,将那些粉末彻底踩进泥土里,才抬眼再次看向林断秋,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还有,忘掉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永远忘掉。”她顿了顿,逼近一步,眼神中透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凌厉,“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男孩被她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点点头:“知…知道了,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呀?”姬戏棠好奇地追问,打破了略显凝重的气氛。

“林断秋。”

“林断秋……”林惊雀轻声重复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真挚的笑意,“真好听的名字!”

林断秋看着越来越浓的暮色,催促道:“好了姐姐们,我们真得快点走了,林子里晚上有狼,很危险的。”

“好!”四个女孩齐声应道。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一种冰冷刺骨的愤怒取代——回到家族,那个女人,必须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她们的心上

林惊雀看着林断秋走在前面小小的、却异常可靠的背影,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断秋弟弟……好想把他藏起来,藏进我的城堡里,让他只做我一个人的小新郎官呀……

陆衔青低着头,脸颊微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断秋弟弟……打架的样子好帅……好想……好想离他更近一点……

姬戏棠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勾起:嘿嘿,回去就找师父撒娇耍赖,一定要把这门“娃娃亲”给定下来!小断秋,等着做姐姐的小夫君吧~

苏鹤影的目光最是幽深,如同古井寒潭:回去后……必须把他留在身边。我的东西,谁也碰不得。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

老女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和剧痛的右眼,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荆棘灌木中亡命奔逃。刻骨的仇恨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卷土重来,如何用更残忍、更痛苦的方式,让那些毁了她“复仇祭品”的小贱种们生不如死……

“噗通!”

脚下被盘结的树根猛地一绊,她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啃了一嘴腥臭的腐叶烂泥。

“呃……”她挣扎着想爬起。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笼罩了她。周围的虫鸣鸟叫瞬间消失,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惊恐地抬起头,骇然发现头顶的月光不知何时已被一片纯粹的黑暗吞噬。那黑暗并非夜空,而是一个由无数漆黑鸦羽旋转、凝聚而成的巨大漩涡,无声地悬浮在她面前!

一个低沉、温和,却又带着无尽威严与一丝责备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呵……小徒弟行事还是这般毛躁……也罢,终归是为师替你兜底。”

漩涡中心,一个身披厚重、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鸦羽斗篷的身影,缓缓由虚凝实。看不清面容,唯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女人。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逃!快逃!然而,她的身体却彻底背叛了意志,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剩下牙齿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

“死。”

那声音轻轻吐出,如同最终判决,不带一丝波澜。

呼——!

幽蓝色的火焰,冰冷而妖异,毫无征兆地从女人身体内部爆燃而出!没有灼烧的过程,那火焰仿佛本就潜藏在她每一寸血肉之中!连一丝惨叫都未能发出,女人连同她满腔的怨毒,便在瞬息间化作一缕扭曲的青烟,彻底消散在冰冷的林间空气里。

鸦羽斗篷的身影静立原地,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斗篷下,似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你的仇……找错了人。不过……”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悠远,“也罢。”

话音落下,身影连同那诡异的鸦羽漩涡,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无声无息地消弭于无形。只留下那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在林间死寂的黑暗中,悄然飘散。

几乎是同一刻。

京城,西郊,一座守卫森严的豪华别墅内。

一个脑满肠肥、穿着丝绸睡袍的中年男人,正惬意地陷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他面前的巨型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不堪入目的偷拍视频,他的脸上带着下流而满足的狞笑,肥胖的手掌正一下下地鼓着掌。

突然——

“呼啦!”

毫无征兆!一缕幽蓝色的火苗,如同地狱的鬼爪,猛地从他心脏位置窜出!

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来不及转换成惊恐,那冰冷诡异的火焰便如同燎原的冥火,在他惊骇欲绝的眼球倒影中疯狂蔓延!没有高温灼烧的焦糊味,只有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灵魂被撕扯湮灭的虚无感!

“滋……” 微不可闻的轻响过后。

沙发上只剩下一个人形的灰白印记,以及一堆簌簌落下的、冰冷刺骨的灰烬,正覆盖在旁边一个穿着暴露真丝睡衣、刚刚还依偎在他身边媚笑的年轻女子裸露的大腿上。

女子脸上的媚笑彻底僵死,如同劣质的面具。随即,一股足以撕裂喉咙的极致恐惧冲破了她所有的理智——

“啊——!!!!”

凄厉到破音的尖叫,如同利刃,瞬间刺破了别墅虚假的宁静。

“自……自燃了!老爷他……他自燃了!!鬼!有鬼啊!!”

这桩发生在顶级富豪宅邸、目击者众多的离奇“自燃事件”,迅速成为京城上层圈子中讳莫如深、却又私下疯传的恐怖灵异奇谈。

村口。

林断秋带着四个惊魂未定的女孩,终于看到了稀疏的灯火和熟悉的田埂轮廓。然而,预想中傍晚村口大树下乘凉、闲聊的村民身影,此刻却杳无人迹。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悄然爬上林断秋的脊椎。

他猛地停下脚步,弯腰,从路边捡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旁边一棵枝叶最为茂密的古树!

“小子,警觉性倒是不低!可惜……晚了!”

一个阴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响起。树冠阴影中,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里、只露出两只冰冷眼睛的男人,如同鬼魅般无声滑落,轻松避开了飞来的石块。他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西瓜刀,在昏暗中折射出死亡的冷芒。没有任何废话,他弓身、蹬地,整个人化作一道致命的黑影,持刀直扑林断秋!

“跑!!!” 林断秋瞳孔骤缩,用尽力气嘶吼,同时猛地将离自己最近的苏鹤影和林惊雀向后狠狠一推!陆衔青和姬戏棠也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就逃!

但孩子的爆发力在训练有素的杀手面前,如同儿戏。不过几个呼吸,冰冷的杀意已如附骨之疽,迫近身后!

林断秋心知女孩们速度太慢,猛地转身,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勇气,迎着那道致命的黑影冲了上去!他试图用身体阻挡杀手追击的脚步。

勇气可嘉,力量悬殊。杀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甚至懒得格挡,只是微微侧身,避开男孩笨拙的冲撞,手中西瓜刀顺势如毒蛇般反撩!

“嗤啦!”

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了薄薄的衣物,在林断秋的手臂和胸前拉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喷涌!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踹飞,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土路上。

杀手一步踏前,冰冷的刀尖直指地上挣扎的男孩,眼中杀机毕露,手腕下沉,就要给予致命一击!

“砰——!!!”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震碎灵魂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在林间炸开!那不是枪声,更像是某种小型能量炮的轰鸣!

杀手刺下的动作猛地僵住!他那包裹在黑衣下的上半身,从胸口到肩膀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边缘焦黑碳化的恐怖贯穿伤!他甚至来不及低头看一眼自己消失的胸膛,整个人就如同被无形的攻城槌正面轰中,直挺挺地向后倒飞出去,撞在树干上,软软滑落,瞬间毙命!

强大的声波冲击和爆风,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刚刚跑出不远的四个女孩身上。她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眼前一黑,纷纷软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第六章

林断秋被巨大的轰鸣震得双耳嗡鸣,眼前阵阵发黑。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用被血糊住的视线,循着巨响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月光勾勒出两个诡异的身影。一个娇小玲珑,像个人偶娃娃,正轻松地扛着一杆造型极其夸张、枪管粗大如同炮管般的“狙击枪”,枪口还袅袅冒着一种不祥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紫色烟雾。

而她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紧身黑色作战服的女人,手中却拿着两把造型奇特的枪械——像是***?

那小萝莉随手将那杆恐怖的凶器背在身后,动作轻盈地跳下土坡,走到昏迷的四女身边。她蹲下身,从腰间的战术包里掏出几根连接着微型透明容器的细长金属针管,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悸。针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毫不犹豫地依次刺入四个女孩的太阳穴附近!

针管末端的容器内,一丝丝微弱的、如同流动星沙般的银白色光点被迅速抽取出来,缓缓注满了四个小罐子。

小萝莉掂了掂手中装满“光点”的罐子,满意地点点头。她站起身,顺手在身边高挑女人紧致挺翘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声音带着与其稚嫩外表截然不符的慵懒与戏谑:“任务完成得不错,我的小甜心。回去……好好奖励你哦~”

高挑女人身体微微一颤,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醉人的红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顺从:“是……主人。”

她强压下身体异样的反应,迅速将手中的***收起,换上一把信号枪。动作麻利地装填好弹药,对着铅灰色的、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天空——

“咻——啪!”

一枚刺目的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升空,在黎明的帷幕中炸开一朵短暂而妖艳的花。

任务完成。两人迅速回到停在林边阴影里、涂着亚光黑色涂装的越野车上。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子如同融入暗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驶离这血腥的现场,消失在渐亮的晨曦里。

林断秋浑身浴血,躺在冰冷刺骨的泥地上,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越野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想大声呼救,喉咙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剧烈的疼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失血带来的冰冷正一点点吞噬他的意识,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发黑。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彻底坠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一股奇异的、带着森林深处苔藓气息的冰凉感,轻轻拂过他的额头。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子。

模糊的、被血色和黑暗切割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披厚重鸦羽斗篷的身影——正是林中那个神秘人!他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刚刚才被允许“看见”。

“唉……”一声轻叹,带着些许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慈爱?“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这一身伤……”鸦羽斗篷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却异常干净的手,轻轻按在林断秋的额头上。那股冰凉的气息再次涌入,让林断秋即将溃散的意识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过,无妨。”那声音低沉而笃定,“为师……能救你。”按在额头的手微微下移,轻轻覆盖在他胸前那道最深、最致命的伤口上,“只是,这救命之法……代价颇重。你,可愿承受?”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燃烧的火焰,压倒了所有恐惧和疑问。林断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极其艰难地、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

“好。”神秘人的声音变得肃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林断秋即将熄灭的意识深处:“代价便是——遗忘。你将忘记今日种种,忘记林中木屋,忘记这四个女孩,忘记流过的血……甚至,忘记更多更久远的过往。如同被潮水抹平的沙画。”

“而你的身躯……”那声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惋惜,“也将永远凝固在此时此刻的模样,时光的河流……在你身上,将停滞不前。”

林断秋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徒儿莫忧。”神秘人的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为师……已为你铺好了前路。醒来之后,只管前行即可。”

话音落下,那覆盖在伤口上的手,骤然亮起一层柔和温润的白光。同时,林断秋感到胸口微微一烫。

那鸦羽斗篷的身影,如同清晨林间的薄雾,在林断秋眼前缓缓消散。

紧接着,一股温和却无比磅礴的暖流,自他胸口那发热的位置汹涌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皮开肉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深可见骨的创口生出粉嫩的新肉,断裂的骨骼被无形之力牵引复位、弥合……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深沉的疲惫和虚弱。

当暖流最终平息,林断秋胸前那微微发烫的地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触手温润、通体洁白无瑕、形制古朴的双鱼玉佩。玉佩表面流淌着淡淡的荧光,随即隐没。

林断秋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沉入无边无际、无梦无念的黑暗深潭。

关于这血腥、疯狂、救赎与诅咒交织的一夜。

关于那四个带着不同心思、却同样在他生命中刻下印记的女孩。

关于那神秘莫测、亦师亦父的鸦羽身影。

关于那冰冷的手术针和紫色的硝烟……

所有的一切,都在愈合的伤口、停滞的时光和那枚温润的玉佩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抹去、剥离,最终归于一片纯净而彻底的——空白。

只有玉佩残留的微温,是他与这被遗忘的过去,唯一的、冰冷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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