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中的铯光

作者:叁玖贰拾柒工作室 更新时间:2025/6/28 20:42:02 字数:6230

苏格兰场地下冷库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留下的寒意,似乎比实际温度更顽固地附着在塞巴斯蒂安·斯特林的皮肤上。他坐在自己那间永远弥漫着旧纸张和消毒水气息的办公室里,窗外伦敦的夜色浓稠如墨,室内只有一盏老旧的台灯散发着昏黄而孤寂的光晕。办公桌上,那份维罗妮卡在冷库废墟中递给他的报告,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静静地躺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上。

报告纸页冰冷,白纸黑字却灼烧着他的视线:

样品:弗罗斯特案 - 冷库海水蒸发残留盐粒(含异常磷光晶体)

检测方法:高分辨率伽马能谱分析

结果:检出显著伽马射线特征峰,能量:662 keV。

结论:该特征峰与放射性核素铯-137 (¹³⁷Cs) 衰变子体钡-137m (¹³⁷mBa) 跃迁释放的伽马射线能量高度吻合。样品中铯-137活度浓度显著高于环境本底水平,估算约 0.21 μSv/h !

662 keV。铯-137。半衰期三十年。

冰冷的科学数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穿透了他试图用“污染”、“偶然”编织的脆弱防御网。维罗妮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清晰而锐利:“三个现场。玛雅匕首柄部,玫瑰庄园的泡碱,弗罗斯特冷库的海水盐粒。都检测到了铯-137。浓度在升高。这不是污染。这是标记。”

标记。

这个词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斯特林神经深处某个紧绷的节点。父亲笔记本上那些红墨水鸢尾花标记……贝尔在旧市政厅广场蓝图上留下的青铜鸢尾花徽章……难道这个看不见、摸不着,只能用冰冷仪器捕捉的放射性同位素,也是某种“标记”?凶手在用这种现代科技的手段,嘲弄般地模仿着那些血腥的“签名”?一个冰冷、精密、跨越了不同“仪式”现场的无形幽灵?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太阳穴突突直跳,过往的阴影与眼前这冰冷的科学证据激烈地撕扯着他。邪教连环杀手克罗夫特的形象依旧盘踞在脑海,但此刻,这个形象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更复杂、更危险的迷雾。如果克罗夫特是凶手,他为什么要用铯-137?他如何获取?这和他那些神秘学仪式有何关联?无数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而维罗妮卡……斯特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办公室紧闭的门。她就在外面。肩膀可能还在痛。是她不顾一切地把他从倒塌的金属箱下撞开。是她,在所有人都被“仪式”表象迷惑时,固执地追踪着那微弱的、危险的辐射信号。是她,将这份冰冷的报告递到他面前,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逼他正视他极力回避的“异常”。

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堵在胸口。是恼怒?因为她撕破了他用逻辑和习惯构筑的、暂时安全的认知壁垒?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点醒后的震动和……微弱的依赖?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杂念。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法医的理智开始艰难地挣脱情绪的泥沼,重新占据主导。他拿起报告,再次仔细阅读。铯-137……这种放射性同位素最常见的来源是核反应堆废料、医疗放射源(如某些癌症治疗的远距照射设备)以及……工业探伤设备。获取渠道极其严格,管控严密。绝非普通人或克罗夫特那种神秘学爱好者能轻易弄到的东西。凶手必须有一个合法的、或者能绕过严格监管的获取途径。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迅速打开内部数据库,输入关键词:放射性同位素许可证 - 伦敦地区 - 铯-137**。

屏幕上跳出长长的列表:帝国理工学院核物理实验室、圣玛丽医院肿瘤放疗中心、国家物理实验室(NPL)、几家大型工业无损检测公司……还有——皇家博物馆 - 同位素实验室(用于文物真伪鉴定及年代测定)。

皇家博物馆!

亚历山大·韦斯特的身影瞬间浮现在斯特林眼前。那个戴着白手套、气质儒雅的首席修复师。他出现在泰晤士河案发后不久的监控鉴定室,出现在玫瑰庄园警戒线外那专注到令人不适的凝视中。他对仿品的精准判断,对“裂纹”与“修复”的玄妙解读……更重要的是,他工作的皇家博物馆,拥有合法使用铯-137源进行文物鉴定的资质!

巧合?斯特林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拥有接触铯-137权限的人,同时具备对多种古代文明(玛雅、埃及、维京)的深刻知识,并且“恰好”出现在不止一个凶案现场附近?这巧合的链条,坚固得令人心惊。

他立刻拿起内部通讯器:“维罗妮卡,进来。”

门被推开,维罗妮卡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常。左肩的动作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她掩饰得很好。她看了一眼斯特林桌上摊开的那份报告和他面前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放射性许可证列表,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皇家博物馆。同位素实验室。韦斯特。”斯特林的声音低沉,不再是之前那种斩钉截铁的结论,而是带着一种被证据强行扭转方向的、冰冷的探究。“我需要所有关于亚历山大·韦斯特的详细资料。越深越好。特别是他接触同位素源的权限记录、近半年的实验室使用日志,以及……他与前三名死者,马库斯·布莱克、艾格尼丝·索恩、伦纳德·弗罗斯特,是否存在任何可能的交集。”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已经在查。韦斯特的背景很干净,至少表面如此。皇家博物馆工作十五年,履历完美,修复过无数国宝级文物,享有盛誉。社会关系简单,独居,无不良记录。与已知三位死者……目前没有发现直接的社会或经济联系。”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交集点,可能不在表面。”

“什么意思?”

“文物鉴定委员会。”维罗妮卡调出平板电脑上的资料,“布莱克热衷于投资收藏‘有灵性’的古物,他的一些‘珍品’需要权威鉴定报告来抬价或投保。索恩夫人的慈善基金会经常接收和处置价值不菲的艺术捐赠品,真伪鉴定是必要流程。弗罗斯特作为顶尖钟表修复师,有时会参与对复杂古董钟表机芯的年代和真伪评估。而皇家博物馆,尤其是韦斯特所在的部门,是伦敦乃至全英最权威的文物鉴定机构之一。所有三位死者,在过去三年内,都曾以不同身份,向皇家博物馆提交过文物鉴定申请。其中涉及玛雅黑曜石制品、埃及天平秤仿品、以及……一件声称带有维京卢恩符文的金质挂件的鉴定申请。最终鉴定报告的签发人……都是亚历山大·韦斯特。”

斯特林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条无形的丝线,在铯-137的冰冷光芒映照下,终于清晰地显现出来!三名死者都曾与韦斯特有过业务交集,他们的“藏品”都曾被韦斯特鉴定为……赝品?或者,鉴定过程本身就有问题?韦斯特在鉴定室里对玛雅匕首“激光仿品”的判断精准无比,但他在玫瑰庄园外那专注的凝视,在冷库门口那下意识的“测量”手势……那种眼神,绝不仅仅是在看鉴定报告上的物品!

“鉴定报告副本,”斯特林的声音带着一种猎手锁定猎物踪迹的锐利,“特别是那些被韦斯特鉴定为赝品或者存疑的报告,全部调出来!我要知道他写了什么!”

“已经在申请调阅权限,但需要时间,博物馆方面可能不会那么配合。”维罗妮卡说道,“不过,有个地方,或许可以让我们更直接地了解韦斯特的……‘风格’。”

皇家博物馆的埃及馆即使在平日的上午,也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与阴凉。巨大的石雕沉默矗立,玻璃展柜内法老的黄金面具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散发着永恒而冰冷的光辉。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属于古老石材和恒温恒湿系统的特殊气息。游客们压低声音交谈,脚步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斯特林和维罗妮卡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位于展馆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正在举办一个小型的特展:“守护与审判:古埃及的来世信仰”。展览的核心展品,正是几件与心脏称量仪式相关的珍贵文物复制品和图文介绍。

不出所料,他们在展区一角看到了亚历山大·韦斯特的身影。他今天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而是换上了一件博物馆统一的深蓝色工作罩衫,但左手依然戴着那只洁白无瑕的棉质手套。他正站在一个展柜前,展柜里陈列着一尊精致的、等比缩小的古埃及审判天平秤模型(非玫瑰庄园那件凶器),旁边配有大幅的图文解说牌,详细描绘着心脏称量的场景。

韦斯特并非在维护展品,而是背对着展柜,面向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进行着讲解。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

“……所以,在古埃及人心中,死亡并非终结,而是一场需要精心准备的漫长旅途。玛阿特女神的真理羽毛,代表着宇宙的秩序、道德与正义。而死者的心脏,则承载着他一生的善行与罪孽。”韦斯特的手优雅地指向展柜中的天平模型,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当天平两端平衡,心脏轻于或等于羽毛的重量,死者便赢得永生,获得在芦苇原的宁静生活。”他的目光扫过听得入神的学生们,镜片后的眼神深邃,“但如果不平衡呢?如果心脏沉重,罪孽深重呢?”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营造出悬念。

学生们屏住了呼吸。

韦斯特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令人不适的诱导性:“那么,守候在一旁的吞噬者——阿米特,那头拥有鳄鱼头、狮子上身和河马下身的怪兽,就会扑上来,将那颗沉重的心脏,连同死者复活的希望,一同吞噬殆尽。永恒的湮灭,是最终的审判。”

他描述“吞噬”和“湮灭”时,语气中那丝难以言喻的冰冷和……兴味?让站在学生队伍后面的斯特林和维罗妮卡同时感到一阵寒意。这不像是在讲解古老的信仰,更像是在分享某种隐秘的、关于“审判”与“毁灭”的愉悦。

讲解结束,学生们带着惊叹和一丝对“阿米特”的恐惧散开。韦斯特这才转过身,仿佛才看到斯特林和维罗妮卡。他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温和、专业、无懈可击的微笑。

“斯特林医生,克劳馥女士!真是意外之喜。”他迎了上来,伸出右手,“是来参观展览,还是……”他的目光在斯特林冷峻的脸上和维罗妮卡平静无波的表情间扫过,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

“例行询问,韦斯特先生。”斯特林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与他握手的动作短暂而有力,“关于伦纳德·弗罗斯特先生生前提交的一件文物的鉴定细节,需要再确认一下流程。”

“当然,当然,配合调查是我们的义务。”韦斯特从善如流,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我的修复工作室吧?离这里不远。”

韦斯特的修复工作室位于博物馆一个相对安静的侧翼,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展厅的喧嚣。室内空间宽敞明亮,巨大的工作台上方悬挂着可调节角度的强光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松节油、天然树脂、抛光蜡、以及某种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化学品的气味。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精密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工具:细如发丝的刻针,不同硬度的毛刷,微型吸尘器,还有几件被拆解到一半、覆盖着保护布的文物,露出内部复杂的结构。

最引人注目的是工作台一角,一个由厚重铅玻璃围成的、带有机械臂操作口的密闭操作箱——同位素检测操作台。操作台旁边的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铅罐和贴着放射性标志的样品瓶。

斯特林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个操作台和架子。维罗妮卡则看似随意地观察着整个工作室的布局和陈设,目光掠过墙壁上挂着的各种修复工具图谱、化学方程式表,以及一个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着的、似乎是某种修复方案的步骤和材料配比。

“弗罗斯特先生那件东西……”韦斯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一个高大的档案柜,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是一件声称带有‘原始维京卢恩符文’的金质挂件,对吧?我记得。”他抽出厚厚的文件夹,走回工作台旁。

就在韦斯特将文件夹放在工作台上,准备翻开时,他似乎“不小心”碰倒了工作台边缘一个敞开的工具盒。几把细小的镊子、刻刀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哎呀,抱歉,太不小心了。”韦斯特歉意地笑了笑,自然地弯腰去捡拾。他蹲下身,背对着斯特林和维罗妮卡,左手戴着白手套,动作流畅地收拾着散落的工具。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斯特林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落在了韦斯特工作台下方、一个半开的抽屉里。抽屉里堆放着一些杂乱的纸张和笔记本。最上面,一个翻开的笔记本页面暴露出来。页面边缘潦草地写着一串化学分子式,旁边还画着几个极其眼熟的符号:

C₆H₁₂O₆(葡萄糖)

Na₂CO₃·NaHCO₃·2H₂O(泡碱)

NaCl(氯化钠/海盐)

HgS(朱砂)

C₄₀H₆₄O₄(琥珀酸,琥珀主要成分之一)

在分子式下方,潦草地画着一个天平的简笔画、一颗心脏的轮廓、一滴水的波纹、一团火焰、以及一个……沙漏的符号!

斯特林的呼吸瞬间一窒!玫瑰庄园的泡碱!弗罗斯特冷库的海水!还有……朱砂?琥珀?沙漏?这些符号代表什么?难道……难道还有下一个目标?这些分子式,与那五种防腐剂(玛雅圣酒、埃及泡碱、维京海水、罗马琥珀、中国朱砂)的核心成分惊人地对应!

维罗妮卡显然也看到了。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身体微微前倾。但韦斯特已经迅速收拾好工具,直起身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无意间”用身体挡住了那个抽屉,顺手将它推回了原位。

“找到了。”韦斯特翻开文件夹,指着其中一页报告,“弗罗斯特先生的挂件,金质部分是近代的,符文是后期激光蚀刻做旧,手法……相当拙劣。我们出具了明确的赝品鉴定报告。”他抬头看向斯特林,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报告副本可以提供给警方。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斯特林强迫自己从那个抽屉和那串惊心动魄的符号上移开视线。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一种混合了巨大发现和强烈不安的冰冷预感席卷全身。他盯着韦斯特的眼睛,试图从那平静的湖面下窥探到一丝涟漪。

“韦斯特先生,”斯特林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您对古埃及的审判仪式似乎很有研究。刚才在展厅,您提到‘永恒的湮灭是最终的审判’。您认为……现实中,是否存在这种审判?”

韦斯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温和了些。“斯特林医生,您的问题很哲学。”他轻轻扶了扶眼镜,“作为一个文物修复师,我更关注如何‘修复’时间的伤痕,让历史的碎片尽可能还原其本来的面貌。审判……”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工作台一角那个铅玻璃操作箱,“那是神灵,或者……时间本身的工作。而我们凡人,往往只能看到表象,做出自以为是的‘鉴定’。有时候,最大的赝品,不是物品本身,而是我们加诸其上的解读。”他意有所指的话语,与他之前在鉴定室所说的“裂纹”论调如出一辙。

谈话无法再深入。斯特林和维罗妮卡带着那份关于弗罗斯特挂件的赝品鉴定报告副本离开了工作室。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混合着化学品和古老秘密的空间。

走出博物馆,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斯特林站在高大的石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微凉的空气,试图驱散肺腑间残留的松节油味和那股冰冷的压抑感。维罗妮卡站在他身旁一步之遥。

“你看到了。”斯特林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问句。

“嗯。”维罗妮卡点头,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便签纸——那是她刚才在工作室里,趁韦斯特背身时,飞快记下的那些化学分子式和符号的速记。“Na₂CO₃·NaHCO₃·2H₂O(泡碱),NaCl(海盐),HgS(朱砂),C₄₀H₆₄O₄(琥珀相关),还有……C₆H₁₂O₆(葡萄糖?为什么有这个?)。符号:天平、心脏、水滴、火焰、沙漏。”她将便签递给斯特林,“加上泰晤士河案的玛雅圣酒(成分复杂,但通常含糖类),正好五种。”

斯特林接过便签,看着上面潦草却清晰的记录。五种“防腐剂”。五种标记。五个现场?玛雅、埃及、维京……剩下的火焰和沙漏,指向什么?罗马?中国?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凶手的目标不止三个!这是一个序列!一个由五种不同“仪式”组成的、精心编排的死亡序列!而韦斯特……他抽屉里的这张清单,就是他的蓝图!

“还有铯-137。”维罗妮卡补充道,声音冷静却带着穿透力,“它把这些‘仪式’,这些‘赝品’,这些跨越不同文明的杀戮现场,串联起来了。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她看向斯特林,灰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清澈见底,“放射性不会说谎,斯特林。它穿透所有的伪装和表演。”

斯特林低头看着手中的便签,又抬头看向远处伦敦城参差的天际线。克罗夫特的影子在他脑海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韦斯特那张儒雅平静的脸,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以及他在展厅描述“吞噬”与“湮灭”时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冰冷兴味。过往的阴影——父亲、贝尔、鸢尾花——带来的沉重压迫感,与眼前这由冰冷科学证据和隐秘符号构筑的巨大阴谋相比,似乎……不再那么具有压倒性的力量了。一种新的、更加危险的、但也更加清晰的战场轮廓,在铯-137那幽微而致命的光芒中,缓缓显现。裂痕已经产生,真相的光,正艰难地试图穿透其中。他捏紧了手中的便签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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