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阳视角)
这里怎么会有怪谈出现?不是已经被陈明川解决了吗?
“是‘怨涎’,”
苏晚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死地积怨,受到了屋里泄露的‘故事’侵染,生了点活性。走快些。”
心有余悸地绕过那片残留着蓝色火星的灰烬,我快步踏入废墟。
正堂的位置尚能辨认,半截倾倒的供桌斜插在瓦砾堆里。
搬开沉重的断木和碎瓦,露出底下布满苔藓和裂痕的青砖地面。
手指触到第二块砖的边缘,果然有些微松动。
用力抠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陈年香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砖下是一个小小的空洞,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册子。
《志怪记略》。
封面是某种褪色的深蓝粗布,边缘磨损得厉害。
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深埋地底的寒铁。就在我指尖触碰到封皮的刹那——
“呜…呜…”
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毫无预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入耳膜。声音空洞而绝望,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悲恸。废墟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在眼角余光里扭曲蠕动,幻化出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们蜷缩着,颤抖着,重复着无声的哭泣。
更糟的是,手中这本冰冷的书册,突然变得滚烫!封面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搏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我的掌心,如同被困的活物在疯狂挣扎!一股阴冷滑腻的意念顺着手指直冲脑海——
“回头…看看我…”
那声音不再是陈露的甜腻,而是无数破碎嘶鸣的叠加,带着熊的低吼、人的哀嚎、骨骼碎裂的脆响…是熊家婆故事里所有恐怖的回音!
颈后的汗毛再次炸起,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脖颈的肌肉,想要向后转动!
“书给我!”
苏晚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劈开了那粘稠的精神污染。
一只冰冷的手不由分说地夺走了我掌中搏动的《志怪记略》。
她看也不看,左手食指指甲在右手掌心飞快一划!一滴殷红得近乎妖异的血珠渗出,被她屈指一弹,精准地落在颤抖的蓝色封皮正中。
“嗡——!”
一声沉闷的震鸣从书册内部发出,仿佛古钟被敲响。
书页疯狂地自行翻动起来,发出哗啦啦的急响,无数模糊扭曲的字符在纸页间明灭闪烁,如同垂死的萤火。
那弥漫的啜泣声、扭曲的阴影、脑海中的嘶鸣…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凝固。
下一秒,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只留下废墟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气中淡淡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余味。
苏晚面无表情地合上书册,那滴落在封面上的血珠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暗红的圆点印记。
书册恢复了冰冷死寂,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错觉。
“封印裂痕扩大了,”
她将书册丢还给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爹这根钉子一拔,棺材板就压不住了。拿着,这是钥匙,也是枷锁。”
我下意识地接住书,入手依旧冰凉,却不再有那诡异的搏动。
“找到了?那就走!”
陈默的声音从废墟边缘传来,带着紧绷的警惕。她的手电光柱扫过我们,也扫过苏晚掌心那道迅速愈合、只余淡淡红痕的伤口,眼神惊疑不定。
就在我们转身欲走的瞬间——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指甲刮过木板的细碎声响,从废墟深处、那半截供桌后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苏晚猛地回头,白发无风自动。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钉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上。
那里,仿佛有两点幽绿的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