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阳视角)
就在即将走出村口界碑范围的那一刻,
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路边一堵半塌的土墙下,似乎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影子极其淡薄,仿佛由雾气本身凝聚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分辨。
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
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如同生锈机械般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用虚无的“手”在布满青苔的冰冷墙面上抓挠着。
没有声音发出,
但那无声的、重复的抓挠动作,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怨毒。
一瞬间,就有一股阴冷恐怖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投入了冰水,变得迟滞而粘稠。
更令人惊骇的是,我握在手中的《志怪记略》,封面下再次传来那种微弱却清晰的搏动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墙下的影子所吸引,正试图破封而出!
“别看!”
苏晚的警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然而,已经晚了。
那墙下无声抓挠的影子似乎察觉到了注视,它那模糊的“头”部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个角度,
虽然没有眼睛,但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怨毒的“视线”牢牢钉在了自己身上!
嗡——!
脑海仿佛被重锤击中,无数破碎、尖锐、充满痛苦和憎恨的呓语瞬间涌入!
眼前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般剧烈闪烁、扭曲!脚下的土地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沼,正将我一点点拖拽下去!
……
(陈明川视角)
指尖触到的只有凹洞底部冰冷粗糙的积灰。
那本应静静躺在此处的《志怪记略》,连同其可能承载的一线生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跪在瓦砾堆中,指尖的刺痛和冰冷的灰尘触感,远不及心头那骤然塌陷的空洞来得尖锐。
——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了。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死寂。
并非寻常的安静,而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生命底噪的、绝对的死寂。
浓雾依旧盘踞,却不再流动,如同凝固的灰色石膏,填充着每一寸空间。
先前那低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也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耳朵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过于清晰的轰鸣,以及心脏撞击胸腔的沉闷回响。
这寂静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恐慌。
于是我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冲出这间徒留残骸的屋子,跑到院中。
褪色。
整个世界依旧浸泡在那片令人绝望的灰白调子里。
天空是毫无层次的铅灰,地面是黯淡的土灰,断壁残垣是更深的黑灰。
所有熟悉的色彩——门板上褪色的春联残红、窗棂朽木的暗黄、甚至野草枯死后应有的焦褐——全都消失了,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漂洗殆尽,只留下单调得令人发疯的灰度。
这里不像人间,更像一张曝光过度、又被随意丢弃的老照片底片。
“有人吗?!”
我扯开嗓子呼喊,声音冲出喉咙,却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吸音棉墙,
沉闷、短促,传不出几步远就被厚重的雾霭和死寂吞噬,连一丝回声都吝于给予。
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