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只剩下夜魇粘稠黑暗物质翻滚的“咕噜”声,如同沼泽深处冒出的不祥气泡。那被撞碎的镰爪化为无数燃烧着微弱金焰的黑色碎片,散落在地面,如同破碎的星辰坠入泥潭。夜魇庞大的身躯剧烈地痉挛着,两点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瘫软在丁鹏脚边的闪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源自本能的忌惮!
它没有立刻进攻。那金色火焰对它的伤害远超凌薇的符文枪,仿佛天生就是它这种存在的克星!
凌薇急促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刚才凝聚的银色符文因为闪电的突袭而强行中断,反噬让她脸色更加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但她那双寒潭般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的光芒,死死锁定在闪电身上,充满了震惊、探究,以及一种看到颠覆性存在的狂澜!
墙角,丁鹏的大脑一片空白。
“闪电!”他嘶哑地喊出声,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对夜魇的害怕,只剩下对伙伴生死的揪心。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闪电身边。
闪电侧躺在地上,身体软得像一滩泥。它漂亮的皮毛失去了光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露出瘦削的肋骨轮廓。那双曾如同蕴藏星光的棕色眼睛紧紧闭着,眼睑无力地耷拉下来,只有鼻翼还在极其微弱地翕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破旧的风箱。它的身体冰冷,仿佛所有的热量都在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撞中消耗殆尽。嘴角,一缕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鲜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它下巴的白毛。
“闪电!醒醒!看着我!伙计!”丁鹏颤抖的手抚摸着闪电冰冷的脸颊和脖颈,触手的冰凉让他心脏骤停。他试图将它抱起来,但闪电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毫无反应。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丁鹏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助,如此恐惧!闪电是他在这冰冷城市唯一的温暖,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它……丁鹏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极致的悲痛和绝望中,他右手掌心那一直如同烙铁般灼烧的剧痛,突然像被浇上了滚油,轰然爆发!
“呃啊——!”丁鹏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掌心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但这一次,那血不再是暗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粘稠、仿佛熔融黄金般的暗金色泽!血液中蕴含的灼热感如同失控的岩浆,顺着他的手臂疯狂上涌,直冲大脑!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躁和毁灭冲动瞬间攫住了丁鹏的意识!视野的边缘被翻涌的金红色吞噬!他感觉自己的血管在燃烧,骨骼在呻吟!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被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暴虐力量,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同伴的鲜血彻底激怒,正咆哮着要破体而出!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那还在痛苦翻滚的夜魇!那眼神,不再是恐惧和绝望,而是充满了原始的、要将眼前之物撕成碎片的疯狂杀意!
“吼——!!!”夜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来自丁鹏血脉深处的、比闪电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威胁!它发出了无声的、充满忌惮和暴怒的尖啸!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振,不顾镰爪碎裂的痛苦,剩余的黑暗物质疯狂凝聚,另一只巨大的镰爪再次扬起,目标却不再是凌薇,而是直指陷入狂暴边缘的丁鹏!两点猩红的眼睛锁定了他掌心跳动的暗金血芒!
就在这千钧一发,丁鹏体内那股狂暴力量即将失控,夜魇的致命攻击即将落下之际!
一道冰冷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两者之间!
是凌薇!
她不知何时已经调整好了呼吸,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嘴角带血,但眼神却恢复了那种近乎冷酷的绝对专注。她没有去看丁鹏眼中翻涌的疯狂,也没有理会夜魇挥下的恐怖镰爪。
她的动作只有一个——快!
快到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她瞬间欺近丁鹏身边,左手如电般探出,目标精准无比——丁鹏那只紧握的、掌心正不断渗出暗金色血液的右手!
她的手指修长、冰冷,指尖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在触碰到丁鹏滚烫手腕皮肤的刹那,丁鹏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锥般瞬间刺入!那股正在他体内疯狂咆哮、试图毁灭一切的灼热力量,如同被浇上了一盆万载玄冰之水,猛地一滞!
“松手!”凌薇冰冷的声音如同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入丁鹏混乱的意识!
同时,她右手的符文枪口在移动中已经对准了扑来的夜魇!没有时间蓄力,枪口旋转的银色符文法阵瞬间亮到极致!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纤细、却凝练到近乎实质的赤红色光束,如同烧红的钢针,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夜魇那颗由翻滚黑暗物质构成的、两点猩红光芒所在的“头颅”!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灼烧!而是如同滚烫的餐刀切入凝固的黄油!赤红光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夜魇头颅外围翻滚的黑暗防护,狠狠钉在了其中一点猩红光点上!
“嗷——!!!”
夜魇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无声尖啸!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疯狂抽搐、扭曲!那被击中的猩红光点如同破碎的灯泡般骤然黯淡、熄灭!构成它身躯的黑暗物质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瞬间变得紊乱不堪,剧烈地沸腾、溃散!它挥下的镰爪也失去了准头和力量,擦着凌薇的后背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和黑暗的黏液!
凌薇对身后的攻击恍若未觉,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压制丁鹏体内那股狂暴力量上。她的左手死死扣住丁鹏的右手腕,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指尖那层淡青色的光晕瞬间变得清晰可见,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丁鹏的手臂,疯狂地压制、疏导着他掌心和血管里奔涌的暗金色血液!
丁鹏感觉自己像是被夹在冰与火的炼狱!体内那股狂暴的灼热力量在凌薇冰冷力量的强行压制下左冲右突,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那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冲动,也在这冰与火的对抗中,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眼中的金红色血丝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痛苦和虚弱。
“呃……”丁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因为剧烈的对抗而剧烈颤抖,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他紧握的右手,在凌薇冰冷力量的强行压制下,终于无力地松开了些许。
凌薇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犹豫!她左手猛地一翻,将丁鹏松开的右手掌心朝上!另一只手早已从腰间的一个皮囊里摸出一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水晶薄片!
她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那片水晶薄片精准无比地贴在丁鹏掌心那狰狞的、还在不断渗出暗金色血液的伤口上!
嗤——!
水晶薄片接触到暗金色血液的瞬间,发出了轻微的灼烧声!薄片表面瞬间亮起了无数细密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金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那些涌出的暗金色血液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疯狂地涌向那片水晶薄片,被其贪婪地吸收!
丁鹏掌心的灼痛感如同开闸泄洪般迅速消退!那种血液失控、力量暴走的狂躁感也随之减轻了大半!他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沸腾的油锅里被捞出来,浑身脱力,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冰冷。
凌薇迅速将那片吸满了暗金色血液、此刻如同熔融黄金般璀璨的水晶薄片取下,指尖再次泛起淡青色光晕将其小心包裹、隔绝气息。她看都没看那薄片,直接将其塞入一个特制的、刻满封印符文的金属小盒中,“啪”地一声扣紧。
做完这一切,她才猛地抬头,看向夜魇的方向。
那头恐怖的阴影怪物,被凌薇那精准的一枪重创了核心,此刻庞大的身躯正在剧烈地溃散、崩塌!构成它的黑暗物质如同失去了粘性的泥浆,大块大块地剥落、消融,化作缕缕黑烟升腾。两点猩红的光点只剩下一颗,而且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它庞大的身躯不断缩小、坍缩,最终化作一团不断翻滚、如同沸腾沥青般的粘稠黑暗,挣扎着、不甘地朝着那扇被撕裂的金属小门缝隙流去,想要逃回阴影界域。
凌薇眼神冰冷,没有丝毫要追击的意思。她消耗巨大,符文枪也需要冷却,更重要的是,墙角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和一个濒死的守护者。
她迅速走到墙角,看都没看瘫软在地、惊魂未定的丁鹏,直接单膝跪在昏迷的闪电身边。
她的动作依旧快而精准。她先是快速检查了闪电的瞳孔反应(瞳孔散大,对光反射微弱),触摸颈动脉(搏动极其微弱、快速),感受呼吸(浅、快、带有杂音)。接着,她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快地在闪电的胸腔、腹部、四肢骨骼上按压、探查。当她按到闪电左侧胸腔靠近心脏的位置时,闪电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呜咽。
“肋骨骨裂,可能伤及肺部。内脏有严重出血迹象。”凌薇的声音冰冷地陈述着检查结果,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报告。她迅速从腰间的另一个皮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玻璃瓶,里面是粘稠的、如同翡翠般的液体。她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捏开闪电的嘴,将整瓶液体都灌了进去。
那液体似乎有奇效,闪电急促而痛苦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一丝,但依旧气若游丝,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
“它……”丁鹏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闭嘴!”凌薇头也不抬,冰冷地打断他。她看着闪电嘴角不断渗出的、带着暗金色泽的血沫,眼神凝重到了极点。她猛地抬头,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锐利,死死盯住丁鹏。
“你的血,有很强的治愈和能量特性。”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像重锤砸在丁鹏心上,“现在,它是救你这条狗唯一的希望。”
丁鹏愣住了,看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掌心。
凌薇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她直接抓起丁鹏那只受伤的右手,不顾他的痛哼,用一根消过毒的银针,极其精准地刺破了他食指的指尖!
一滴粘稠的、色泽比之前更深沉、如同液态黄金般的血液,缓缓渗出。
凌薇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向闪电紧闭的嘴:
“喂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