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下来的第三天，王立格里芬魔法学院迎来了它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为天空之城的边缘镀上瑰丽的金边时，双子星套间的卧室里，凌晓羽早已兴奋地站在了穿衣镜前。
"姐姐，快看！这身制服是不是很帅气？"她转了一个圈，崭新的优等生制服裙摆随之飞扬。这套为成绩优异者特制的制服，以纯白为底，点缀着精致的银线刺绣，肩章上还有一枚小小的狮鹫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配上她那耀眼的金发和白皙的肌肤，让她如同一位真正的童话公主。
'为了区分阶级，学院在制服设计上倒是颇费苦心。'凌陌汐内心平静地分析着，'白色，视觉上圣洁优越，但在野外是活靶子；银线刺绣，增加魔力传导效率的价值微乎其微，更多是身份的炫耀。这套衣服，与其说是制服，不如说是一件行走发光的'荣耀'奖杯，时刻提醒着别人主人的不凡。'
"嗯，很合身。"凌陌汐正慢条斯理地扣着自己那身朴素制服的袖扣。她的制服是统一的深黑色布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设计风格突出一个实用、耐用。
'而我的这身，优秀。深色系，完美的保护色，耐脏、吸光、不反光，无论是在图书馆的角落还是在城市的阴影里，都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唯一的缺点是袖扣材质，铜制，耐磨性差，高强度活动下有崩脱风险，需尽快更换为钢制品。'
"姐姐你的也很好看啊，黑色显得你更……更有气质！"凌晓羽跑到她身边，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词。她看着镜子里并肩而立的两人，一个光芒万丈，一个沉静如影，小声地嘟囔道："不过，要是姐姐也能穿白色的就好了……"
'傻妹妹，光芒是留给主角的，而阴影，是留给掌控主角的棋手的。'凌陌汐心想。
"我无所谓，"凌陌汐整理好领口，平静地说，"衣服而已。"她从妹妹金色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担忧，"还在想凯恩那些人的事？"
"我只是……只是怕他们又来找你麻烦。"凌晓羽的声音低了下去。
"放心，"凌陌汐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妹妹的脸颊，"一群只会叫唤的雏鸟，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悠远的钟声敲响第九下，所有新生都已聚集在狮鹫广场上。凌陌汐和凌晓羽站在人群之中，很快便找到了她们的邻居诺拉。
"陌汐！晓羽！这里！"诺拉正兴奋地朝着她们挥手，她那身特制的、带着炼金符号装饰的制服同样引人注目。
'诺拉这身制服……炼金符号是她自己加的还是学院特供？看起来有模有样，不知道是纯装饰品，还是具备实际功能的微型炼金阵。'
"早上好，诺拉。"凌陌汐点了点头。
"你们看，那就是院长吧？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诺拉指着远方高台正中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他可是一位7阶圣魔法师，是真正的'活传奇'！"
'7阶圣魔法师……'凌陌汐的目光在老者身上停留了几秒，冷静地分析着，'“活传奇”这个称号，意味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足以让宵小之辈不敢妄动。不过，传言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需要更多旁证来判断。在此之前，他是一个必须绝对避开的危险人物，同时……也是一个潜在的、最高级别的情报源头。'
凌晓羽听得非常认真，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而凌陌汐的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在那里，凯恩·巴顿正和几个贵族子弟聚在一起，不时地朝她们投来充满恶意的视线。
典礼的流程冗长而庄重。院长讲述着学院光辉的历史，教师代表致辞，学生会主席致欢迎词。陌汐看到了那位冰山学姐艾斯黛尔，她就站在高台的一侧，面无表情，像一尊完美的、由大理石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院长的演讲，总时长三十分钟。其中，歌颂历史占了十五分钟，描绘未来占了十分钟，剩下的五分钟里，有三分钟在不点名地警告某些蠢蠢欲动的外部势力，一分钟在暗示今年对某些基础学科的资源倾斜，最后一分钟，才是在欢迎新生。语言的艺术，就是用最大篇幅的废话，去包装最核心的信息。'
'那位艾斯黛尔学姐，气质倒是很符合她"冰山"的称号。作为学生会纪律部长，在这种场合下，她的站位、表情、视线角度都堪称完美，没有透露出任何多余信息。是个硬角色。'
典礼的最后一项，是全体新生宣誓。在学生会主席的带领下，数千名新生举起右手，庄严地念出那段流传了千年的誓词：
"我在此宣誓，以智慧探求真理，以魔力守护均衡……为王国的荣耀，为魔法的传承，我将奉献我的忠诚与力量，直至群星陨落。"
'誓词的文本写得不错，富有煽动性。对于凝聚集体荣誉感、建立初步的组织认同，能起到正面作用。'
晓羽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我还要用我的力量，永远保护姐姐。'
陌汐没有念出声，她只是安静地站着，内心进行着另一场独属于她自己的、无声的宣誓：'我将以我的血肉为基石，以我的意志为刻刀，解析并挑战这个世界的根本规则。保护晓羽，只是我在这条路上必须完成的第一个任务。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值得我去验证和征服的东西。'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广场上空突然绽放出绚烂的魔法礼花，宣告着典礼的结束。
"总算结束了！"诺拉长舒一口气， "我们快去餐厅吧，我听说今天有庆祝甜点！"
然而，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几个身影不怀好意地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满分入学的'天才'和她的'零分'伴读吗？"为首的正是凯恩·巴顿，他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凌陌汐， "开学典礼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多余？毕竟，像你这样的废物，连宣誓的资格都没有呢。"
'来了，意料之中的挑衅。台词还是这么老套，毫无新意。而且，谁说我没有宣誓资格了？我只是在进行更高效率的、无声的思考而已。'
他身后的几个贵族子弟发出一阵哄笑。
"凯恩！你想干什么？！"凌晓羽立刻涨红了脸，上前一步将姐姐护在身后。
"我不想干什么，"凯恩摊了摊手，笑容恶劣， "我只是好奇，一个毫无魔力的废物，待在全是未来大法师的地方，不会感到自卑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吗？"
"你！"凌晓羽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已经开始有电光闪烁。
'自卑？不存在的。我只会觉得你们这些所谓的"未来大法师"很吵。'
"晓羽。"凌陌汐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轻轻按住妹妹的手，示意她冷静，然后从妹妹身后走了出来，直面凯恩。
"说完了吗？"凌陌汐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凯恩被她这种无视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这个废物，装什么冷静？！"
'恼羞成怒了？看来心理素质不怎么样。这种程度的挑衅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在残酷的世界立足？'
"我只是在确认，"凌陌汐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近似于研究者看到有趣样本时的弧度，那双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像你这样，需要通过贬低一个'零魔力'的伴读来获取优越感的行为，在你所属的巴顿家族里，是一种被官方鼓励、用以彰显家族荣耀的传统社交礼仪吗？"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许多人的目光在凯恩和他那几个脸色发白的跟班身上来回扫视，眼神变得极其玩味。
"我……我才没有！你胡说八道！"凯恩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本想在众人面前羞辱凌陌汐，结果反倒让自己成了一个傲慢、愚蠢且家教存疑的笑话。
就在他骑虎难下之际，一个高大爽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哎呀哎呀，好热闹啊！大家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社会学课题吗？"一个穿着高年级制服、身材高大健壮、留着一头干练黑色短发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他脸上的一些陈旧疤痕，丝毫没有影响他太阳般灿烂的笑容，但那双扫视全场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与外表不符的、如同猎人寻找猎物般的敏锐。
'嗯？新的变数出现了？还是单纯有热心肠的人出来解围？这黑发青年……看起来有点意思。实战对练部？听起来像是纯粹进行身体对抗的团体。'
这突如其来的打岔，让凯恩找到了台阶，他恶狠狠地瞪了凌陌汐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带着跟班们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那黑发青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然后将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凌陌汐身上，热情地递上传单："这位美丽又冷静的学妹，我叫雷恩·贝尔，实战对练部的部长！我看你刚才面对挑衅时，眼神都没晃一下，绝对是可造之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社团？"
凌晓羽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学长，又看了看那张几乎就是用墨水随手画出来的传单，小声对姐姐说："实战对练部？听起来好奇怪……"
凌陌汐却破天荒地没有沉默。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张粗糙的传单，对眼前这位笑容灿烂的黑发青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送上门的机会，没有不接受的道理。正好可以用来检验我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并收集关于这个世界'实战'的第一手信息。'
"多谢解围。"她的声音平静而真诚。
这句感谢让雷恩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学妹会这么直接。他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事一桩！我最看不惯巴顿家那群仗势欺人的家伙了！不过我可不是在解围，我是真的在招新！学妹你很有胆色，我很欣赏！一定要来我们社团看看啊！我们随时欢迎！"
说完，他又塞了一张传单给旁边的诺拉，然后像一阵风似的，跑向了下一个看起来"很有潜力"的新生聚集地。
诺拉低头看了看传单，又看了看凌陌汐，好奇地问："陌汐，你……你真的对这个感兴趣？我听说这个社团都快因为招不到人而废除了。"
'快废除了？那不是更好？'凌陌汐心想，'人少清净，没有复杂的派系和人际关系，而且说不定能直接接触到最核心的资源。完美的实验场。'
凌陌汐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看手中的传单。纸上用潦草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打架吗？来真的那种！"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实战对练……不允许使用攻击性魔法……'她在心中默念着传单背面的一行小字，'……正好。'
一个能够让她尽情磨炼这具身体，却又完美规避了她"无魔力"短板的舞台，就这样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主动送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