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陌汐那场堪称“教学局”的胜利,像一股清流,暂时冲淡了笼罩在竞技场上空的恐惧氛围。
学生们不再只是一味地恐惧于“黑衣死神”的名号,转而开始津津有味地大范围讨论起“战术”与“智慧”在战斗中的重要性。巴里·格林虽败犹荣,他那坚不可摧的“不动之盾”和坦然认输的骑士风度,为他赢得了无数的尊重与喝彩。
擂台赛的气氛,似乎终于从一场荒诞的闹剧,回归到了它应有的热血与激情。
直到,轮到凌晓羽的八强赛。
当解说员宣布她的对手是来自“纯血荣耀议会”的顶级打手之一,以一手狂暴无匹的火焰魔法而闻名的四年级生——卡尔·冯·布莱克伍德时,全场的空气,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在经历了连续的弃权羞辱后,“纯血荣耀议会”已经退无可退。
这一战,他们必须打,而且必须赢。
卡尔·布莱克伍德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擂台。他面色阴沉,湛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两团火焰,一团是来自议会领袖的巨大压力,另一团,则是被逼到绝路后,所产生的一丝名为“疯狂”的情绪。
两天前,议会的秘密会议室里。
“卡尔,你是布莱克伍德家族的继承人,也是议会最锋利的剑。”奥古斯都·冯·瓦伦西亚的声音平静而冰冷,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卡尔的心上,“现在,议会的荣耀,布莱克伍德家族的荣耀,都压在你的肩上。我不接受任何失败的借口,听明白了吗?”
“是,奥古斯都大人。”卡尔低着头,声音干涩。
“我要你,用你最狂暴的火焰,将那个所谓的‘天才’彻底烧成灰烬。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在绝对的血统与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一个笑话。”
卡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比赛开始!”
钟声响起的瞬间,卡尔·布莱克伍德彻底抛弃了所有的恐惧与杂念,将自己的精神全部投入到战斗中。
他不能退,也无法退!
“爆裂火球!”
他怒吼一声,开场就试图以最猛烈的攻势抢占先机。没有丝毫的试探,一连串人头大小的、熊熊燃烧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呼啸着砸向擂台另一端的那个金发少女。
然而,凌晓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眼眸纯净得像一块无瑕的水晶。
在姐姐的庇护下,她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压力与杂念。对她而言,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可以尽情施展自己所学的魔法对决。
面对那足以熔化钢铁的狂暴火焰,她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了纤细的右手。
“寒冰屏障。”
伴随着轻柔的吟唱,一面又一面闪烁着淡蓝色光辉的冰墙,凭空出现在爆裂火球前进的路径上。
这些冰墙的大小、角度、出现的位置都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每一面都恰到好处地迎上了一枚火球。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炙热的火焰与冰冷的寒气相互碰撞、湮灭,化为漫天的水蒸气,将整个擂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卡尔的攻势如同狂风骤雨,而凌晓羽的防御则像一块矗立在海岸边的礁石,看似纤弱,却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将所有的惊涛骇浪尽数化解。
她的魔力运用,冷静、精准,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场面上一时形成了僵持。一方是疯狂输出的“火”,一方是冷静应对的“冰”。
但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卡尔已经落入了下风。这种不计后果的狂轰滥炸,对魔力和精神力的消耗是极其恐怖的。
果不其然,在持续了数分钟的猛攻之后,卡尔的攻势逐渐减弱,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焦躁与恐惧,如同藤蔓般,再次开始侵蚀他的理智。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他孤注一掷,强行压榨自己几近枯竭的魔力,开始吟唱一个准备时间极长、但威力也同样巨大的三阶范围魔法。
"焚尽天穹的烈焰啊!遵从血脉的指引!在此化为毁灭的——"
就在他吟唱到最关键的节点,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对庞大火元素的调动中时,他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场边。
那个黑发的死神,凌陌汐,正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在欣赏"实验样本"垂死挣扎般的微笑。
就是这个微笑,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地刺入了他那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她……她早就看穿了我的所有动作?'
'我这拼尽一切的挣扎,在她眼里,是不是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小丑?'
'下一个,就是你……'
那句死亡宣告,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卡尔对庞大火元素的控制瞬间失效。那些被他强行聚集起来的、狂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魔力,瞬间失去了束缚,以他自身为中心,轰然炸开!
"轰隆——!!!"
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在擂台中央升腾而起,恐怖的烈焰风暴将他自己完全吞噬。
许久,火焰散去。
卡尔浑身焦黑,如同一截被烧焦的木炭,悄无声息地躺在焦黑的擂台中央,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凌晓羽甚至没有来得及进行最后一次攻击。
她只是站在原地,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似乎完全不明白,对手为什么会犯下这种连魔法学徒都不会犯的、足以致命的低级失误。
裁判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高声宣布:"胜利者!凌晓羽!"
这场胜利,干净利落,无可争议。
它以一种最为残酷的方式,彻底宣告了"怪物宣言"的绝对效力,也为这位沐浴在姐姐羽翼之下的新一代天才,举行了一场无声的加冕礼。
凌陌汐微笑着,迎向了那个正迈着轻快步伐跑下台的妹妹。
'路,已经为你铺好了。'
她的心中一片平静。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晓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