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洞、重置与魔法学徒
冰冷的、带着奇异泥土腥气的黑暗包裹着池瑜雨。米琴姐姐那句“完成了我的任务之后……才能回来哦~”如同冰冷的回声，在意识深处反复震荡，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战栗和眩晕。
痛感率先回归。不是后脑勺的钝痛，而是全身骨头仿佛被拆散重组般的酸痛，以及一种……奇怪的轻飘感。她（意识深处，池瑜雨还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吸入的空气潮湿、冰凉，带着浓郁的腐殖质和某种陌生植物的气息。
睫毛颤动，视野模糊。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明月书屋昏黄的灯光，而是凹凸不平、覆盖着深色苔藓的岩石穹顶。微弱的、不知来源的幽绿色荧光在洞壁上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勉强勾勒出一个不算宽敞的山洞轮廓。
她（池瑜雨）试图撑起身子，手臂却传来一阵绵软无力的感觉。更让她惊恐的是，当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自己支撑地面的手时，看到的不是记忆中那双骨节分明、属于高中男生的手，而是一只……小小的、皮肤细腻、沾着些许泥土的手。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她猛地低头。借着洞壁的微光，她看清了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灰扑扑的麻布短衫和长裤，尺寸明显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视线向下，胸口平坦，但身体的轮廓纤细，骨架明显小了好几圈！她颤抖着抬手摸向自己的脸——触感光滑，没有胡茬的粗糙，下巴的线条也柔和得不可思议。她又慌乱地摸了摸头发，原本的短发变成了及肩的、略显凌乱的柔软发丝。
性别的转换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池瑜雨的意识上，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强烈的恶心感。他……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不……不可能……”一个细弱、带着明显童稚感的声音从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来，这陌生的嗓音更是让她（他）如坠冰窟。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她（他），让她（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只想蜷缩起来尖叫。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地面。一个熟悉的、深褐色的轮廓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那本破旧的牛皮纸笔记本！它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这本来自明月书屋的“罪魁祸首”，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锚点，连接着那个她（他）拼命想要回去的现实世界。强烈的求生欲和对父母的思念（“爸妈……他们供我读书不容易……我不能消失……”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暂时压倒了变性的惊骇。她（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封面，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意传来。她（他）颤抖着翻开笔记本，直接看向扉页。
“Catherine”的名字依旧优雅地躺在那里。然而，就在她（他）的视线聚焦其上时，异变再生！
那漂亮的斜体英文下方，空白的纸页上，墨色的字迹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无声无息地迅速浮现出来。字迹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陌生符号，而是清晰的中文：
保持沉默。
勿暴露身份。
完成使命，方得归途。
线索在‘新格勒斯’。
字迹浮现的速度极快，内容简洁到近乎冷酷。池瑜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他）死死盯着那几行字，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灵魂。就在她（他）刚读完最后一个字，那些墨迹又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淡化、消失，扉页再次变得空白，只剩下那个永恒不变的“Catherine”。
使命？什么使命？线索在新格勒斯？池瑜雨的大脑一片混乱，但笔记本的警告却如同烙印般清晰——不能暴露身份！暴露了就可能永远回不去！回家！必须回家！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驱散了所有其他的恐惧和不适感，包括对自身变化的强烈不适。性别？外貌？在“回家”这个终极目标面前，暂时都可以忽略！她（他）现在只是一个需要活下去、完成任务的小女孩！
就在她（他）因笔记本的警告而心神剧震时，山洞里响起了动静。
“呃……”一声低沉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
池瑜雨悚然一惊，如同受惊的小鹿，抱着笔记本，凭借着洞壁幽暗的光线和自身娇小的体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缩进山洞最深处、一片被巨大钟乳石阴影笼罩的角落。她（他）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只留下一双因紧张而瞪大的眼睛，透过岩石的缝隙，死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山洞中央，三个人影正挣扎着坐起来，揉着额头，脸上满是茫然和痛苦。
离池瑜雨藏身处稍近的是一个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胸前口袋里别着一支老式钢笔，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文质彬彬，但镜片后的眼神却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疲惫和……警惕？他环顾四周，眉头紧锁，像是在确认什么。
“王莽？”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穿着碎花衬衫和深蓝色的确良裤子，标准的七十年代女青年打扮。她身边紧挨着一个同样年纪、穿着同款蓝色工装、戴着眼镜的男青年，正扶着她的肩膀，两人脸上都带着相似的惊疑。
“宋天明？张晓晴？”被叫做王莽的中山装男子看向那对年轻夫妇，声音低沉沙哑，“我们……又回来了？”
“是……是的！”张晓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随即又涌上一种巨大的、扭曲的狂喜，“回来了！我们真的回来了！天啊……宋哥，我们……”她紧紧抓住丈夫宋天明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宋天明也是满脸震惊，但比妻子显得冷静一些，他用力点头，眼神复杂地扫视着山洞：“没错……是这里，拉尔曼森林边缘的山洞……上次醒来也是这里！”他的语气里也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但深处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池瑜雨在暗处看得心惊肉跳。他们的对话信息量巨大！“又回来了”？“上次醒来”？“重置”？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三个人，似乎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经历过一次（甚至多次）人生？而且他们彼此认识，知道这里是“重置”的起点！
短暂的惊喜过后，王莽率先恢复了冷静。他站起身，拍了拍中山装上的灰尘（尽管那灰尘看起来和现实的灰尘不太一样），扶了扶眼镜，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疏离和警惕：“既然回来了，就各自行动吧。老规矩，别互相干扰。”他甚至没有再看宋天明夫妇一眼，径直走到洞口，拨开垂挂的藤蔓，身影迅速消失在洞外昏沉的光线中。
宋天明和张晓晴看着王莽离开的方向，脸上的喜悦淡了几分，多了几分忧虑和无奈。
“王大哥还是这样……”张晓晴叹了口气，依偎在丈夫身边。
“算了，他有他的想法。”宋天明拍了拍妻子的手，“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这次……一定要改变结局。”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决绝。
两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也准备离开。
就在宋天明拨开洞口的藤蔓，张晓晴紧随其后正要迈出山洞的那一刻，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山洞深处那片钟乳石的阴影。
“咦？”张晓晴的脚步顿住了，疑惑地看向池瑜雨藏身的方向，“那里……好像有东西？”
池瑜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
宋天明也停下脚步，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在幽暗的光线下，那团蜷缩在阴影里的、穿着麻布衣服的小小身影终于被发现了。
“是个……孩子？”宋天明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张晓晴的警惕性似乎没那么高，她脸上浮现出母性的关切，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天都快黑了，森林里很危险的！”
池瑜雨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身体微微发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害怕），不敢抬头，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笔记本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脑海里轰鸣。
“别怕别怕，”张晓晴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她走到池瑜雨面前蹲下，“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池瑜雨只是更紧地缩了缩身子，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完全是模仿电视剧里小女孩的哭腔）。
宋天明也走了过来，观察着池瑜雨简陋的麻布衣服和脏兮兮的小脸，眉头微皱，但语气还算温和：“这孩子……看起来像是附近山民家的？上次我们太匆忙，没仔细看这里，可能真的没注意到她。”他自动为池瑜雨的出现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张晓晴点点头，显然接受了丈夫的说法：“是啊，上次我们醒来光顾着震惊和计划了，哪会想到这山洞角落里还藏着个小姑娘。可怜见的，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她伸出手，试图去拉池瑜雨，“来，小妹妹，跟我们一起出去吧，这里不能待了。”
池瑜雨的心在狂跳。拒绝？还是跟着？拒绝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怀疑，跟着……虽然危险，但至少暂时安全，而且能接触这个世界！笔记本提到了“新格勒斯”！她（他）犹豫了不到一秒，在张晓晴的手触碰到她（他）手臂的瞬间，身体轻微一颤，然后顺从地、怯生生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双蓄满泪水（努力憋出来的）、写满恐惧和无助的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张晓晴的心瞬间软化了：“好孩子，别怕，姐姐带你走。”
就这样，池瑜雨被张晓晴牵着手，跟在宋天明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山洞。刺眼的光线让池瑜雨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洞外并非想象中的原始森林边缘，而是一片……奇诡壮丽的景象。
参天巨木高耸入云，树皮是深紫色的，覆盖着发光的苔藓，枝叶庞大扭曲，形成浓密的穹顶，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漂浮着点点萤火虫般的光尘，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低沉的嘶吼。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径蜿蜒伸向前方。
没走多远，前方的林间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气质却显得干练而自信。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镶蓝边的长袍，长袍的材质闪烁着微光，显然不是凡品。她的金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锐利的、如同冰蓝色宝石般的眼睛。她的腰间束着一条宽皮带，上面挂着几个小巧的皮袋和一柄镶嵌着蓝色水晶的短杖。她的步伐轻快有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看到宋天明三人（尤其是突然多出来的小女孩池瑜雨），年轻女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池瑜雨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和探究。
“你们好，旅行者。”年轻女子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礼貌，目光却锐利如鹰，“我是格蕾塔·星辉，新格勒斯宫廷法师团的见习魔导师。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拉尔曼森林深处？这里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她的目光尤其在池瑜雨身上停留了片刻。
宋天明和张晓晴在看到格蕾塔的瞬间，脸色明显变了变，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排斥和警惕。宋天明下意识地将妻子和池瑜雨挡在身后半步。
“我们是迷路的旅人，”宋天明的声音有些生硬，显然不擅长说谎，“正准备离开这里，去克里曼帝国。”
“克里曼帝国？”格蕾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审视着宋天明，“这个方向可偏离主路很远了。而且，带着一个孩子穿越拉尔曼森林去克里曼？”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
“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不劳魔导师阁下费心。”张晓晴的声音也有些冷硬，带着敌意。
格蕾塔似乎对宋天明夫妇的态度并不意外，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一直低着头、紧紧抓着张晓晴衣角的池瑜雨身上。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流转。她向前走近了一步。
宋天明立刻警惕地想要阻拦：“你想干什么？”
格蕾塔没有理会他，只是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枚微小的、旋转着的冰晶雪花虚影在她掌心上方浮现，散发出柔和而冰冷的魔法波动。这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轻轻拂过池瑜雨的身体。
池瑜雨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身体，仿佛连灵魂都被扫描了一遍，让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格蕾塔冰蓝色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她掌心的冰晶雪花虚影骤然明亮了几分，发出轻微的嗡鸣！
“不可思议！”格蕾塔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她紧紧盯着池瑜雨，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如此纯粹、如此庞大的冰元素亲和力！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池瑜雨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张晓晴身后缩了缩。
“她是我们遇到的落单山民的孩子，我们要带她一起走。”宋天明再次强调，语气坚决。
格蕾塔似乎完全无视了宋天明的拒绝，她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池瑜雨：“孩子，听我说。你的天赋极其罕见，继续留在森林里或者跟着他们颠沛流离，是对你天赋的浪费，更是巨大的危险！新格勒斯拥有艾泽拉斯大陆最好的魔法学院和资源。我是宫廷法师团的见习魔导师格蕾塔·星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带你去新格勒斯学习魔法！在那里，你的天赋将得到最好的引导和保护！”
去新格勒斯！
笔记本的提示瞬间在池瑜雨脑海中炸响——“线索在‘新格勒斯’”！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冲动和吸引力，伴随着格蕾塔的话语，猛地攫住了她（他）！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低语：答应她！这是正确的路！
隐藏身份！完成任务！回家！
三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烙印，瞬间压倒了所有疑虑和对宋天明夫妇的微弱歉意。池瑜雨抬起头，迎向格蕾塔那双充满期待和热切的冰蓝色眼眸，用她那细弱的、带着童稚的嗓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我……愿意。”
格蕾塔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冰原上盛开的雪莲：“太好了！明智的选择！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池瑜雨愣了一下，她（他）还没想过名字的问题！情急之下，她（他）脑海中闪过笔记本扉页那个漂亮的名字，脱口而出：
“……小雨。我叫小雨。”
“小雨……好名字。”格蕾塔微笑着点头，随即看向脸色铁青的宋天明夫妇，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两位，这个孩子拥有非凡的魔法天赋，跟随我去新格勒斯是她最好的归宿。请放心，我会确保她的安全并给予她最好的教导。至于你们要去克里曼……我建议你们尽快离开森林，沿着西南方向走，一天后能到达一个补给点。”她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显然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宋天明和张晓晴看着池瑜雨（小雨），眼神复杂。他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张晓晴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松开了牵着池瑜雨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难以理解的悲伤？宋天明则紧紧抿着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拉着妻子，头也不回地朝着格蕾塔指示的相反方向——森林更深处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紫色树影中。
池瑜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一揪，但很快被对未来的茫然和必须完成任务的决心取代。
格蕾塔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了池瑜雨（小雨）瘦小的肩膀上，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或者说是魔法的暖意）：“好了，小雨，别害怕。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格蕾塔·星辉的学生了。我们回新格勒斯！”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这位天才学生在魔法殿堂中崛起的未来。
池瑜雨（小雨）抱着那本破旧的牛皮纸笔记本，默默地点了点头。新世界的大门，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在她（他）面前轰然开启。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实验学校高二（3）班教室。
上午第三节课的铃声已经响过，生物老师拿着课本走进了教室。钱生习惯性地扭头看向旁边那个空着的座位——池瑜雨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攥紧了钱生的心脏。昨天下午池瑜雨冒雨去明月书屋买书，说好“速去速回”，结果直到晚自习都没回来！钱生以为他淋雨生病直接回家了，还发了消息询问，但石沉大海。今早第一节课没来，钱生心里就咯噔一下，现在第三节课了，人还没出现！
这太反常了！池瑜雨虽然内向，但从不无故旷课！钱生课间已经去问过班主任，班主任也联系了池瑜雨的父母——结果更糟！池瑜雨根本没回家！父母也急疯了，昨晚就开始找，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个活生生的人，昨天下午离开学校后，就这么人间蒸发了？钱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昨天池瑜雨离开时的情景——他说要去明月书屋！
巨大的恐惧和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钱生。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老师和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冲出了教室！
他一路狂奔，穿过校园，冲出校门，无视了身后可能响起的呵斥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明月书屋！那个离学校两条街、光线昏暗、店主气质诡异的书店！
沉重的喘息声中，钱生一把推开了明月书屋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门铃发出刺耳的“叮咚”声。
店里依旧昏暗，弥漫着旧书和尘埃的味道。柜台后面，那位自称“米琴”的年轻店长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黄铜书签。她似乎对钱生的闯入毫不意外，甚至没有立刻抬头。
钱生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他死死盯着柜台后那个气质神秘的女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出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请问你知不知道池瑜雨在哪里？！他昨天下午来过你这里买书！然后人就消失了！”
米琴擦拭书签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深邃的雾灰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地映照着钱生焦急而愤怒的脸庞。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她没有直接回答钱生的质问，只是伸出那只纤细白皙、曾悬停在笔记本名字上方的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柜台的桌面。
桌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本深褐色封面、边缘磨损卷曲的破旧牛皮纸笔记本。
米琴的声音如同清泉流过冰冷的岩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高深莫测，清晰地传入钱生耳中：
“你想要的答案，或许……就在这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