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妮可,住手,听我说!”罗兰压低声音,既要躲避攻击,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引来守卫。
妮可的攻击丝毫不停,碧绿的瞳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更过分的是,居然在这里和这个爱哭鬼牧师卿卿我我。”
“我们不是……”罗兰百口莫辩。
“你变了罗兰,变得饥不择食了!”
蒂亚看着眼前炸毛的小狐狸,叹了口气。她没有理会妮可的敌意,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她拿起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看起来有些干硬的黑麦面包,大概是刚才在餐厅里顺手拿的?
蒂亚拿起一块面包,走到还在对着她呲牙的妮可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妮可……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面包那带着谷物焦香的味道飘散开来。愤怒的狐狸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轻响。
“嗯哼?”妮可的叫声明显迟疑了,带着一丝动摇。
“给。”蒂亚将面包往前递了递,动作很轻柔,“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不是吗?”
妮可看看面包,她犹豫了一下,猛地伸头,飞快地从蒂亚手中叼走了那块面包。
然后背过身去,用两只前爪捧着,“咔哧咔哧”地啃了起来,吃得又快又急,连尾巴都顾不上炸毛了,只是微微晃动。
房间里暂时只剩下狐狸啃面包的细碎声音。罗兰和蒂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趁着妮可专心进食,蒂亚低声对罗兰说:“守卫还在附近巡查,短时间我们不能出去。今晚……只能在这里将就一下了。”她指了指那张单人小床,“要不,我们挤挤,一起睡在上面?””
罗兰看着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再看看那只还在啃面包的狐狸,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不了,我和…妮可,还是在地板上休息了。”
妮可很快就把那块面包消灭干净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爪子。
吃饱之后,她的怒气值似乎下降了不少,但看向罗兰的眼神依旧不善,只是没那么想扑上去咬人了。
“喂,屑人罗兰。”妮可开口,声音清脆,带着狐狸特有的娇憨,但语气依旧冲得很。
“看在面包的份上,本大人大发慈悲,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为什么把我丢在那个连只老鼠都没有的鬼巷子里?”
“还有、你跟这个牧师刚才在餐厅靠那么近干嘛?是不是在……那个?”
罗兰揉了揉眉心,感觉胃疼又开始了:“把你丢下是我不对,当时情况紧急的很……至于我和蒂亚……”
他看了一眼蒂亚,后者微微垂下了眼帘,“我们只是在告别,以后只是朋友了。”
“朋友?”妮可狐疑地眯起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显然不太相信,“告别需要靠那么近?还弄得哭哭啼啼的?哼!”
“信不信由你。”罗兰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道,“倒是你,妮可,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还从窗户撞进来?”
提到这个,妮可瞬间又有点炸毛,但更多的是委屈:“还不是因为你!本大人辛辛苦苦用好不容易学会的德鲁伊的‘变身术’避开守卫,追踪你的气味。”
“结果刚找到你……就发现你们在……”
“算了…”她顿了顿,似乎觉得有点丢脸,“我还是赶快解除得了。”
“就是……有点麻烦…”
“麻烦?”罗兰挑眉。
“哼!区区解除法阵而已。”妮可为了掩饰心虚,故作高傲地扬起小脑袋,“看本大人这就变回来给你们开开眼。”
她说着,环顾了一下简陋的房间,然后灵巧地跳到书桌上。
接着,用爪子扒拉着吉米练习用的羽毛笔、墨水和几张粗糙的羊皮纸。
“看着!”妮可叼出一张羊皮纸铺好,又用爪子笨拙地扒拉出墨水瓶,试图用爪尖沾墨水。
结果肉垫太滑,墨水瓶“哐当”一声差点翻倒,溅出几滴墨汁,沾在她雪白的胸毛上。
“哎呀!”妮可叫了一声,更烦躁了。
她努力用一只前爪的肉垫勉强按住羊皮纸一角,另一只前爪的爪尖小心翼翼地去蘸墨水。
墨水是蘸到了,但当她试图在羊皮纸上绘制解除法术所需的微型法阵和配套咒文时,问题来了。
那覆盖着厚厚绒毛、只有粉嫩肉垫和短钝爪尖的狐狸爪子,根本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
爪尖太粗,无法画出流畅纤细的线条。肉垫又宽又软,无法稳定地握持和移动。想要勾勒一个标准的符文弧线?
结果是爪子在羊皮纸上一顿划拉,只留下一道粗粗的、歪歪扭扭的墨迹。
“呃……”妮可不信邪,又蘸了点墨水,更加用力地尝试。
“嗤啦”一声,锋利的爪尖直接在羊皮纸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怎么会……这样……”妮可看着自己爪下的“杰作”,彻底傻眼了。
她呆呆地抬起头,一声惊恐绝望的哀鸣从她喉咙里挤出。
“呜呜呜……变不回去了!本大人要永远当一只笨狐狸了吗?”
“噗……哈哈哈哈!”罗兰再也忍不住了。
“妮可大人,需要我帮您把笔绑在尾巴上试试吗?哈哈哈……”
“罗——兰——!!!”妮可的羞愤地叫到,全身的毛再次炸成一颗愤怒的红毛球,沾着墨汁的爪子猛地一拍桌面,就朝罗兰那张欠揍的笑脸扑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让你笑,看我不挠死你!”
“喂!住爪!妮可!冷静!墨水还没干!”
二人这下又战在一起,连大道都磨灭了。
“别闹了,你们。”蒂亚连忙上前,试图分开这一人一狐。
“要不,由我来帮你画,可以吗?”
“可是,可是,只有我自己亲手画的才有用啊。”妮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绝望。
“啊哈哈…笨蛋,笑死我了。”她身下的罗兰又发出一阵嘲讽。
“哈…喂,啊,臭狐,别咬……”
看着又扭打在一起的一人一狐,蒂亚轻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拉架的打算。
她走到床边,脱下外袍,只穿着里面的素色衬裙,然后躺到了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背对着两人,蜷缩起来,尽量占据最小的空间,把床铺的大部分地方都空了出来——虽然没人去睡。
“罗兰大人,你们……晚安呢。”她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罗兰看着冰冷的地面,又看了看还在因为变不回去而焦躁地刨地板的妮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墙边,将吉米衣柜里多余的毯子和一件厚外套铺在地上,勉强弄了个简陋的地铺。
“喂,屑人!这破地方怎么睡啊!”妮可不满地抱怨。
“有的睡就不错了,臭狐。”罗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自己先躺了下去,硬邦邦的地板硌得他生疼。
妮可气呼呼地在铺了毯子的地铺上踩了几脚,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趴了下来,把自己团成一个火红的毛球,蓬松的大尾巴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的碧绿眼睛。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余轻微的呼吸声。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