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妖精湖畔，将湖水染成一片碎金。然而，尊贵的龙妃殿下，此刻却毫无欣赏美景的闲情逸致。
“所以，我们就要像两只没头苍蝇一样，在这么大的港口区乱转，指望那些走私犯自己跳出来承认‘嘿，我的账本有问题’？”
菲涅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看着它咕噜噜滚进下水道，语气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烦躁。
她身上那套谢丝蕾准备的深灰色便装，料子普通，剪裁却依然隐隐勾勒出不同于常人的仪态，只是此刻被她弄得有些皱巴巴。
走在她身前半步的谢丝蕾闻言，脚步未停，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
“公主殿下，调查的第一步往往是观察和信息收集。港口是凯特拉财富流动的脉搏，也是污垢最容易沉积的地方。任何异常，无论是货物的异常、人员的异常，还是交易的异常，都可能成为线索。”
她们正行走在南部港口区。空气里混杂着咸腥的海风、货物的原材气味（香料、皮革、木材）、汗水以及某种蒸汽与油脂混合的工业味道 。
巨大的吊臂轰鸣作响，码头工人喊着号子，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忙喧嚣。
谢丝蕾的“认知干扰”术式在持续而精妙地运转着。
这是一种高阶的潜意识影响魔法，并非直接改变人的视觉，而是让周围的人在注意到菲涅时，潜意识里会接收到“只是一位有些骄纵但并无特别之处的富家小姐”的信号，从而自动忽略她偶尔流露的非凡气质、过于精致的容貌细节，尤其是那对需要极力压抑才能不显形抖动的龙角。
同样，谢丝蕾自身那红龙特有的、几乎融入背景的隐匿感和锐利感，也被扭曲解读为“一位格外严肃干练、不太好惹的女仆”。
这使得她们能够相对自由地行动，而不至于引起过多的、不必要的关注。
菲涅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试图从船主、货仓管理员甚至闲聊的工人那里旁敲侧击，询问关于货物吞吐、税收、以及“特殊渠道”的传言。
…
然而结果令人沮丧。
要么对方用看外行傻瓜的眼神看着她，敷衍几句便不再理会；要么就大倒苦水，抱怨关税太高、手续太繁琐、正规生意如何难做，听得菲涅头晕眼花；再要么，就是眼神闪烁，嘴上说着“绝对合法合规”，却透着明显的心虚。
可一旦菲涅想深入追问，对方立刻就像受惊的蚌一样紧紧闭上了壳。
“看吧！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中午时分，菲涅瘫坐在一家临海小吃店的简陋木椅上，对着面前一盘当地特色的、浇着浓郁酱汁的海鲜烩面泄愤般地戳着，
“每个人嘴里都像含着滚烫的石头，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的全是没用的废话！要么就像吓破胆的兔子！”
忙碌了一上午，她的发髻都有些松散了，几缕银发垂落颊边，更添了几分挫败感。
谢丝蕾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桌旁，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喧嚣的环境。
“并非全无收获，小姐。”她低声道，“至少我们确认了三件事：第一，港口管理存在明显的、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人人皆知，却无人敢公然触碰。第二，有几家商会的人员看到我们接近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警惕。第三，西南角那个标注为‘七号仓库’的地方，守卫的数量和警惕程度，远远超出一个废弃仓库应有的水平。”
菲涅不解眨眨眼。
“诶？有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她光顾着跟人较劲和生闷气了。
“您专注于对话本身，这是很好的掩护。”谢丝蕾平静地回答，“观察环境是我的职责。”
谢丝蕾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
“但那里守卫森严，我们缺乏正当理由，强行靠近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菲涅发出了疑问。
“需要更详细的布局图，或者……等待他们自己露出破绽。下午我们可以尝试从港务局的公开记录入手，虽然大概率被修改过，但或许能发现数量或时间上的矛盾点。”
然而，这个计划很快被迫中止。或许是上午的打听动作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又或许是谢丝蕾提到的那个“七号仓库”背后的势力格外敏感。
下午，当她们试图接近港务局大楼时，明显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暗中窥探。两个穿着码头工装却皮肤细腻、眼神锐利的男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
“公主殿下，我们被盯上了。”谢丝蕾的声音在菲涅的耳边，声音不大，但听得人心惊胆战。
“继续调查风险过高，建议撤回。”
菲涅心里一紧，一股不甘涌上心头，但也知道谢丝蕾的判断是对的。
她只能装作逛累了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抱怨着阳光太晒，吩咐谢丝蕾叫马车回旅馆。
回到临湖的旅馆房间，挫败感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菲涅一头栽进柔软的大床，把脸埋进充满阳光味道的枕头里，发出一声郁闷的呻吟。
原本以为能像故事里的英雄一样迅速找到关键线索，结果却寸步难行，还差点暴露。
果然啊，贵有龙妃的身份，但还是没有小说爽，文中的那种剧本吧。
菲涅失落ing…
“谢丝蕾，我是不是很没用？”她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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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缺乏相关经验，这是正常的。”谢丝蕾正在检查房间的安全状况，声音一如既往地客观，“应对这种情况需要耐心和技巧，而非蛮力。您上午的表现已经成功扮演了角色，没有引起对方真正的警觉，这很好。”
这算安慰吗？菲涅觉得更像是客观评价。但莫名的，心里好像舒服了一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暖洋洋的。
高度紧张后的松弛和午后的困意袭来，她想着只是闭眼休息一下，结果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也格外久。连谢丝蕾何时悄无声息地拉上窗帘，守在门边的沙发上都毫无察觉。
等她被饿醒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唔……几点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睡得有点发懵。
“大概晚上七点，公主殿下。”谢丝蕾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您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What,s up！居然这么晚了！”菲涅惊呼一声，肚子适时地咕噜叫起来，“怪不得这么饿……谢丝蕾，我们快去吃饭！”
晚餐是在旅馆附近一家颇受欢迎的湖畔餐厅解决的。
美食稍稍抚平了白天的挫败感。菲涅一边品尝着当地特色的烤鱼，一边还在小声嘀咕着明天该怎么调查，要不要换个身份试试。
吃完晚餐，两人沿着灯火阑珊的湖畔步道慢悠悠地往回走。
夜风带着湖水的微腥和花香，舒缓着神经。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甚至有些慵懒。
然而，这份宁静，在下一刻被彻底撕碎。
轰！！！
一声沉闷如滚雷般的巨响，骤然从城市偏南部港口区的方向炸开！
菲涅和谢丝蕾同步回头，一齐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