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凭将房间的灯关上,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一边。
“可以了吧?”
已经点燃蜡烛的柳袅可拉上看了看周围,又把前面的TV关上后才点点头。
“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山凭顺起饮料喝了一口后放在手边。
“当然,这就像公司开会一样山哥,虽然我们没有在打着灯光的亮堂空间里开会,可在幽暗的房间里不也一样很有正式的感觉吗?”
“其实,我只觉得你是不是游戏玩多了或者是小说看多了,毕竟没人会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办正事——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在蓄谋坏事吧?”
“哎呀,别管那么多。”
柳袅可跪坐在茶几上,上面已经提前垫了个垫子。
“你这样做不难受吗?”
“不要转移话题,咱这是在蓄势。”
“为什么连口癖也能改啊!”
“欸嘿~”
“我说,你们能不要再这样打情骂俏了吗?”
一边的秦襄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她抓起果盘里的橙子就往山凭的嘴里塞。
“唔!”
“咳咳...”
“别那么暴躁啦,适当调节一下氛围也是探讨中的一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总之,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下思路。”
“什么?”
眼见进入正题,柳袅可也停下玩闹的情绪,专心听山凭讲。
“先说一下:我本人不是很喜欢看推理小说。”
“这两者并无关系。”
“那我就继续说了:你们看过《礼拜二午睡时刻》吗?”
“那是什么?”
“马尔克斯写的短篇小说。”
山凭回复完柳袅可的疑问后继续说道:“这个小说里,马尔克斯用节制的描写来讲述故事,他没有在一开始叙述‘母亲’的目的,也没有解释她为什么一遍遍地命令女儿去做事情,我觉得你写故事的时候也可以采用这种手法——不要去写杀人犯,而要去写一些细节。
“对于解密部分,可以学一下江户川乱步的‘沟通’法来增强趣味性。大概手法你可以看一下他的《天花板上的散布者》,推理方法可以直接列出来,通过一步步筛选条件来得出结论。”
“...”
“怎么了?”
山凭见两女一脸莫名其妙,他不禁问道。
“你...说了什么?”
“?”
“江户川乱步我倒是有印象,可你说的马尔克斯我就只知道他写了《百年孤独》而已,就算你说了其中的手法,可我现在还是不能理解啊...”
“emm...有道理。”
山凭挠了挠头,想到了一个方法。
“那这样吧,我们设置一个情景:我的儿子‘偷’了东西被镇上的人打死了,我现在要去镇上祭奠我的儿子,你觉得我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应该是悲愤的吧?”
“...刚才设立的时代是马尔克斯时代,重新说。”
“那就是羞愧的,那时候的人都比较尊崇法律吧?”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秦襄想了想:“就是脑海里突然想到了,没什么为什么。”
“那我们继续,我带着我的女儿来去看她的哥哥,那么在路上,我是紧张还是...”
“紧张。”
“见到路上的人,我是否需要打招呼?”
“当然不需要。”
“对于女儿的各种躁动,我的选择是...”
“克制。”
“好,我现在羞于前往教堂找教父,可是,因为我爱我的儿子,我去了那里。见到神父的时候,我想起来我的儿子在小时候与我的点点滴滴,我并不相信他会偷东西,那么,我的选择应该是...”
“忍受?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并不符合马尔克斯的想法吧?”
“嗯,是的。在小说里面,‘我’一开始就是悲愤的,在前往小镇的途中,‘我’的确要求女儿不要惊动他人,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面对他们那如同审判罪人一样的眼神——‘我’不觉得‘我’的儿子犯罪了。”
山凭顿了顿,随后讲道:“在中午,太阳正热的时候,大家都在午睡,‘我’带着女儿去到了教堂,在那里打扰了神父准备拿钥匙。
“神父想用常理的法律来审判‘我’儿子的罪孽,可‘我’并不羞愧,因为‘我的儿子是个非常好的人’‘我告诉过他不要偷人家的东西吃,他很听我的话’,所以,杀死了他的小镇上的人才是现在应该被审判的对象——这就是小说里的第二层意思。此时外面都是人,‘我’和女儿走到他们中间,‘我’手上紧紧握着钥匙,一步一步走向墓地。”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中午小镇上的人在睡觉吗?”
“对啊,因为我刚刚少叙述了一个人。”
山凭嘿嘿一笑,随后才继续说道:“刚才就是一个小例子,你可以故意减少叙事,只在前面加上他/她的名字即可,后续的发展既可以靠读者猜想来解释,也可以自行解释。在这本小说里,我少叙述的是神父的妹妹,你既可以把她当成告密的凶手也可以另外换一个人,不过这不是这本小说的核心,所以马尔克斯没有叙述这方面。”
“喔...所以核心就是诡异叙事?”
“嗯,阿加莎的《罗杰疑案》就是这样的叙事诡计,这种手法叫‘叙诡’。”
“听起来就好难...”
“当然很难了,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挺简单的吧?”
“对我?”
秦襄指了指自己,随后连忙摇头。
“我不行的。”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你的那本《银河子弹》不就是这样叙事的吗?”
“是这样的吗?其实...我只是前面忘写了。”
“...”
山凭无语,他背靠在座位后闭上眼睛。
“老实说,你究竟看过什么书。”
“嗯...我算算...《三国志》?”
“为什么第一个出现的是史书啊?”
“因为我就是喜欢看历史书啊!”
“那你为什么不写一个历史相关的书反而写这种?看过鲁迅写的《故事新编》吗?”
“唔...姑且算是看过。”
“什么叫姑且?”
“高中做阅读理解的时候做到过。”
“...”
“怎么了?”
“我竟无话可说。”
“总之求求前辈了。”
“你的编辑呢?”
“你说晴姐?对啊!她是我的编辑诶...”
“事到如今才想起来吗?”
“不过前辈毕竟是专业人士啦...”
“我的建议是写你想写的。”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想写这种伪密室遇难就写,总之不要为了模仿而模仿就对了。”
山凭两手一摊,他自动忽略了自己刚刚说的一大堆话。
“那...”
“刚刚我什么都没说。”
山凭说完就要起身开灯。
“诶...别啊山哥!”
柳袅可后知后觉地接上话头。
“这就不必了吧?我该回去了。”
“那至少也要玩一会吧?”
“唱歌吗?”
山凭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来!”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