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任务顺利完成,小篮子里装满了新鲜肥厚的牛肝菌和鸡油菌。
回程的路上,莉安看似随意地继续给伊莱娜讲解森林里的植物和常识,心思却转得飞快。
伊莱娜对危险的感知力,似乎远超常人。这绝非普通的“女孩子直觉”或“难民警觉”能解释。
结合她那恐怖的学习能力……莉安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决定进行一个更直接的测试。
回到小屋,趁着处理菌菇的间隙,莉安拿起那根靠在墙角的橡木法杖——一根看起来朴实无华,只在顶端镶嵌着一小块不起眼的透明魔晶的棍子。
“伊莱娜,过来。”莉安示意伊莱娜坐到她对面,“教你点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东西?”伊莱娜好奇地眨眨眼。
“嗯,魔法的基础——魔力感知。”莉安将法杖平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闭上眼睛,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试着去感受……周围流动的能量,比如阳光的温度,空气的流动……然后,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根法杖上。”
莉安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伊莱娜依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她努力放松身体,按照莉安的指引,尝试去感受。
莉安静静地观察着,她并没有期望伊莱娜能立刻感知到魔力(那需要一定的天赋和引导),这更像是一个试探,看看伊莱娜的身体和精神对“魔法引导”会有什么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莉安以为伊莱娜可能毫无感觉时,异变突生!
嗡——
那根原本平平无奇的橡木法杖顶端的透明魔晶,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见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白色柔光!
与此同时,闭着眼睛的伊莱娜,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看”着什么。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无意识地轻微颤抖了一下。
莉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魔力共鸣!自发性的!
这绝非初学者能做到的!这需要极高的魔力亲和力,以及对能量流动极其敏锐的感知!
这根法杖顶端的魔晶,本身就是一个简易的魔力感应增幅器,只有接触到足够清晰的精神力引导或者强大的魔力波动才会发光!
伊莱娜甚至没有经过任何冥想引导,仅仅是在莉安的语言指引下尝试“感受”,就引发了魔晶的反应!
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能形容的了!这简直……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光芒只持续了几秒钟便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力气。
伊莱娜也睁开了眼睛,紫水晶般的眸子里带着茫然和一丝疲惫:“莉安小姐……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点很模糊的……光?但很快就没了……”
“光?”莉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脸上维持着平静,“嗯,不错,第一次尝试就能有模糊的感觉,说明你很有天赋。”
她轻描淡写地夸奖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那根法杖。魔晶已经恢复了透明,仿佛刚才的光芒只是错觉。
“真的吗?”伊莱娜脸上露出欣喜,随即又有些懊恼,
“可惜我没看清楚……”
“慢慢来,不急。”莉安抚慰道,心中的疑云却更加浓重。
伊莱娜体内的“异常”,似乎不仅仅局限于那股冰冷的危险气息,还包括了这种对魔力近乎本能的亲和与感知!
一个普通的难民少女,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特质?
……
小镇的星夜祭筹备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
广场上,巨大的篝火台已经搭建完毕,旋转木马的骨架也初见雏形。凯瑟琳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抽空给莉安和伊莱娜送来了两张祭典游园会的入场手环。
“一定要来玩啊,莉安小姐!伊莱娜妹妹!”凯瑟琳热情洋溢,“今年的烟火是特别定制的,据说是‘星屑瀑布’主题,可漂亮了!还有,从王都来的‘蜜糖夫人’甜品摊,她家的蜂蜜千层酥可是招牌!去晚了就卖光了!”
“蜂蜜千层酥……”莉安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意动了一下。
伊莱娜则被“星屑瀑布”的描述吸引,眼中充满了憧憬。
傍晚时分,莉安和伊莱娜一起去玛莎婶婶的杂货铺补充调味料。
街道两旁已经挂起了五颜六色的魔法灯笼,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节日的气氛浓郁得化不开。
孩子们兴奋地追逐打闹,大人们也带着轻松的笑容互相打着招呼。
“让一让!让一让!”
几个风尘仆仆、推着板车的人艰难地穿过人群。
板车上躺着几个盖着破布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苦涩的气息。
他们是新抵达的难民,而且看起来伤得不轻。
“……太惨了……整个村子都没了……”
“……蓝色的火……根本扑不灭……连石头都烧化了……”
“……那些穿黑甲的人……像恶鬼一样……见人就抓……”
断断续续的低语夹杂在喧闹的祭典筹备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和不协调。
又是关于“蓝色的火”和抓捕!
莉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穿黑甲的人!佩拉吉亚的精锐部队?
伊莱娜的身体在听到“蓝色的火”和“穿黑甲的人”时,再次出现了那种瞬间的僵硬!比上一次更加明显!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莉安的手臂,手指冰凉,微微颤抖。
紫水晶般的眼眸深处,无法抑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祭典带来的所有期待!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伊莱娜?”莉安立刻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暖而坚定的魔力悄然传递过去,试图安抚她剧烈的情绪波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伊莱娜此刻的恐惧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绝非仅仅是听到惨状后的同情。
“没……没什么……”伊莱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用力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失控的情绪,“只是……觉得他们……好可怜……” 这个借口苍白无力。
莉安没有再追问,只是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用身体挡住了部分可能投来的视线。
她看着伊莱娜强忍恐惧的侧脸,金眸中的凝重几乎要化为实质。
蓝色的火……穿黑甲的追兵……目标明确的抓捕……
还有伊莱娜这每次听到关键词就爆发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绝非巧合!
回到小屋,伊莱娜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祭典的彩页似乎也失去了吸引力。
她早早地洗漱完,躺在了床上,背对着莉安的方向,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莉安坐在窗边,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洒满房间。
她看着伊莱娜蜷缩的背影,白天森林里的魔力共鸣、此刻她无法掩饰的恐惧……所有的线索碎片都在疯狂地指向一个方向。
她轻轻站起身,走到床边,如同前几晚一样,坐在了床沿。
伊莱娜似乎并没有睡着,感觉到莉安的靠近,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莉安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安静地陪伴。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伊莱娜蜷缩的身体转了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月光下,伊莱娜的眼中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惊惶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湿润。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莉安,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莉安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如同融化的黄金,深邃而平静。
她直视着伊莱娜紫水晶般的瞳孔,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伊莱娜,看着我。”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那些‘蓝色的火’,那些‘穿黑甲的人’……你认识他们,对不对?”
“他们……是在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