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并不总是温柔，但因为彼此的存在，所有的伤痕都有了愈合的意义。
“主播主播，为什么最近不玩那款游戏了？”
一条弹幕划过屏幕，映入了执念的眼帘。
执念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相告：“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因为最近有些不怀好意的人，通过直播间盯上了大家，甚至盯上了我，专门骗取装备。所以那款游戏，我打算只偶尔播一会儿了。”
话音落下，她感到一阵如释重负。这几天，粉丝群里闹得沸沸扬扬，起因就是一个年纪较小的粉丝被骗走了辛苦攒下的装备，不分青红皂白地在群里对执念破口大骂。
执念理解那种心碎和愤怒——当年她被骗装备时，也曾气得在公屏里骂街。最后，她默默送了那孩子一件价值远超他原装备的东西，希望能弥补些许。
弹幕区瞬间飘过一片失望的叹息。但很快，几条熟悉的“求鸦月酱开骂！”弹幕蹦了出来，奇异地带动了气氛，直播间又变得有些“欢乐”起来。
靠打游戏带萌新，热度本来正稳步上升。可出了这档子事，执念不得不放弃这个引流方式。她舍不得自己熬夜爆肝打出来的心血装备。
“那就换个方向吧，”她对自己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决定转型做游戏攻略。
汐芸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站在直播设备前光彩照人的映璃。她心里清楚，因为自己拒绝了那个令人作呕的“秘书”职位，这位阿蒙新部长就开始处处打压她和花雨。
原本的安排，是让她这个新人第一次尝试直播，映璃从旁指导。可现在……她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这里干看着。
我不是天才，不是看一遍就能融会贯通的人。我需要的是亲手去试、去犯错、去锻炼的机会。汐芸攥紧了拳头，清晰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不是……这点小错你都……” 阿蒙部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和不满。
花雨因为连日超负荷工作，精神恍惚，犯了一个小疏忽——一份文件没按阿蒙要求的特定格式整理好。这便成了他被拉进办公室“受刑”的理由。
这几天的工作量一天比一天重，像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常常忙得晕头转向。
他不理解，或者说，他理解阿蒙可能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近乎折磨的方式去“引导”新人？明明自己当年也深受其苦……
“啪！” 阿蒙将文件重重拍在桌子上，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问你话呢？！这不是学校！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花雨的心头。
“我承认这是我做的不好，”花雨抬起头，声音克制着，“但这只是个小问题，我认为没有必要小题大做，把精力都放在放大这件事上。”
“呵，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有理了？”阿蒙冷笑，眼神锐利，“错了就是错了！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
待到映璃的直播终于结束，部门群里突然弹出通知：紧急会议。
又是经典桥段……
“我也不耽误大家宝贵时间，毕竟大家最近也挺辛苦的。”阿蒙站在前面，开场白一如既往地虚伪，“但是有些人啊……” 他意有所指地拖长了语调。
花雨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猛地就要站起来——
一只微凉的手及时按住了他的手腕。
花雨侧头，对上汐芸担忧而坚定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缓缓坐了回去。
阿蒙嘴上说着不耽误时间，却足足讲了半个小时的车轱辘话，核心就是含沙射影地敲打花雨。
突然，“砰”的一声响！
一位部门骨干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部长！如果你是在针对某人说事，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直接叫去办公室单独谈！而不是在这里浪费大家所有人的时间！”
这毫不客气的一击，让阿蒙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气势全无。他草草宣布散会，几乎是灰溜溜地消失在了门口。
回到家，汐芸默默点了两份外卖。两人沉默地走进卧室。
花雨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堵在胸口。这病态的职场规则让他窒息——前人被踩了一脚，后人上位后，仿佛不把新人多踩几脚就不足以显示权威。
“大家不都是出来打工的吗？何必呢？”花雨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汐芸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几分钟后，花雨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刺眼的灯光：“汐芸……我好累……”
在向汐芸宣泄完怒火后，他陷入了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起伏。
汐芸侧身躺下，轻轻抱住他：“没事的，挺过去就能见到彩虹了。”
其实，风雨之后是否真能见彩虹，汐芸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本能地不想看到花雨自暴自弃，却又找不到更有力量的话语。
“……” 花雨沉默着，手臂下的双眼紧闭。这句安慰的后半句，在他此刻沉重的心绪里，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雨过天晴……真的，会有彩虹吗？
“鉴于你近期的优秀表现，我和工作室几位负责人商讨后，决定给你一个参与线下活动的机会。”夏提雅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将一份项目书推向执念。
执念没有接。夏提雅只好把项目书放在桌上。
“有什么问题吗？”夏提雅问。
“如果我不想参加，”执念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夏提雅，没有丝毫闪躲，“只按照合同要求完成线上指标，然后辞职，怎么样？”
夏提雅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你把账号运营得不错。但恕我直言，按照你目前的进度和方式，离合同要求的最终目标，还差得很远。”她调出平板上的详细数据报表，冷静地分析给执念看。
冰冷的数字不会说谎。执念知道，夏提雅说的是事实。仅凭现在这样，她确实无法在期限内达到合同要求。
她拿起那份项目书，快速浏览。当看到核心要求——需要她本人露脸，Cosplay自己运营的虚拟角色“鸦月酱”进行线下活动时——她的眉头紧紧皱起。
荒谬！这和她选择虚拟主播路线的初衷背道而驰！
执念将项目书轻轻放回桌面，声音平静却坚决：“我拒绝。”
留下这三个字，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夏提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挽留，只是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执念回到工作室，准备晚上的直播。
她觉得线下活动的要求荒谬，是因为那太虚伪。她无法想象每天要戴着面具，在现实中扮演一个设定好的角色。
可为什么隔着电脑屏幕，面对一堆数据组成的虚拟形象，她反而能相对敞开心扉呢？
执念：也许……是因为屏幕那头的观众也是虚拟的ID？一切都可以是虚拟的互动？或者，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她想起那些能把虚拟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仿佛拥有真实灵魂的主播。
执念：算了算了，我没那个天赋和本事。
……
直播结束，执念疲惫地摘下设备，长叹一声。
她点开自己精心制作的游戏攻略视频——播放量惨淡得可怜，甚至比不上一些直播回放的零头。
身体很累，心更累。明明自己已经很用心在做攻略了，为什么……
后台私信箱里，照例塞满了各种信息：有温暖的鼓励，有技术提问，当然，也少不了充满恶意的辱骂和人身攻击。
第一次看到这些时，执念震惊又难过。但现在，她只是麻木地移动鼠标，熟练地点下“屏蔽”或者“黑名单”。
“屏蔽”和“黑名单”，真是两个世界清静的好功能啊。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可他们为什么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