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六月六日
“原来猎局的人出差也要坐出租车啊。”
窗外的清风吹拂着什忌的面颊，此时的他正慵懒的将头靠在车座上，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隐蔽行动，太过张扬可不好。”
“原来我这么重要。”
“我指的是我。”
“哈哈……”
对于子泉，什忌仍有许多搞不清楚的地方。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目前，她算是个好人，虽然有些怪。
“那把剑呢？后备箱放不下吧应该？”
“亚涛。”
随着子泉的一声呼唤，张亚涛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腕，上面是一块洁白的手表，标着猎局专用之类的字样。
“结合血鬼将血液压缩和瞬时展开的能力，我们研究了这种能收纳大体积武器的技术。一般猎官的武器平时就存在这里，等到战斗时能瞬间拿出来。”
“原来我们这么有用。”
“当然，个性化需求也可以满足。你想要装在项链里，挂坠里，或者戒指里都是可以的。”
看着眼前自豪的子泉，什忌配合的打了个哈哈。
“倒是你，自称为什么科学顾问，别人对你的称呼还是教授。你都做过些什么？”
听闻此言，子泉立刻端正了自己的姿态，那高傲的表情看着甚至有些欠揍。
“人造血，仿生人之类算不上太厉害的成就啦。”
“骗人。”
面对什忌的疑问，子泉并没有急于证明，有这样反应也是正常的。
“如果真的有人造血，那血鬼为什么还要吃人。你们又为什么不用人造血来自保。”
仿佛早已料到了他的询问一般，子泉轻蔑的笑了笑。
“脑袋倒是灵光，可还不够聪明。人和血鬼的矛盾真的只是有了人血的代替品就能解决的吗？”
“难道不是吗？只要我们有了吃的，就不用再冒着风险去吃人，你们也不用再抓捕我们。和平相处不好吗？”
子泉的表情看着更加猖狂了，什忌此时真的产生了想要揍她的想法。
“不不不，人造血的成本怎么算呢？难道要整个人类社会付出一部分资源来供养外族吗？这是不划算的。”
“难道我们不能帮忙吗？血鬼也可以充当社会劳动力啊。”
“人类会相信吗？你们对血有着本能的渴望，就算得到饱腹，可生物深处的基因仍然会促使你们捕食不是吗？”
被一个没体验过血鬼整日担惊受怕的人类这么评价让什忌有些恼怒。
“至少不会有血鬼因为饿肚子而杀人了不是吗？”
子泉没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怜悯。
“人类知道，可人类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们和你们没区别。”
“和你说不下去了。”
才刚刚对她产生的些许好感此时瞬间烟消云散，什忌扭过了头，呆呆的望着车窗外。
“人造血的主要原料是猪血，造价是一升一百元左右。支撑一个血鬼一星期饱腹的需求量是二升左右。而一升人造血的市场售价大概在两千元。”
震惊的什忌又将头扭了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子泉。
子泉没再说什么，也无法从她的脸上感受到任何情绪。
“我不理解。”
“你终究会的。”
“……”
“人造血的专利在我所在的公司名下，贵的不是制造成本，是研究成本。这也算是人类的复杂性吧。”
两人没再说什么，出租车轰鸣的引擎声充斥在整个车厢内，气氛逐渐变得冷清。
“我们到了，该换乘电车了。”
打破寂静的是张亚涛，他付了车费，随后下了车。接着下车的是子泉，最后是什忌。
他不明白，难道血鬼的命与人类的命什么不是吗？
电车内远比出租车嘈杂，尽管已经错过了早高峰，可车厢内的人数仍然相当可观。
三人静静的拉着扶手，旁边有座位，可没人想着去坐。
或许是见什忌有些紧张，张亚涛主动向他搭起话来。
“等会儿跟着我们去见下辖区负责人，给你准备相应的证件，分配宿舍就算正式加入猎局了。我算是你的前辈，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啊，哦……”
相当魁梧的身躯配上一身白色制式风衣，看上去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但此时的他却挂着令人安心的微笑。
如果不是昨晚交过手，什忌大概会从他身上获得相当的安全感吧。
反观张亚涛另一侧的子泉，此时正摇头晃脑的观察着电车上的乘客，实在是没有任何靠谱的感觉。
“别看教授这样，其实她也是个相当可靠的人，等你和她相处久了就明白了。”
“那可真看不出来。”
“我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甚至觉得担任她的护卫工作是上级的惩罚。不过我也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你年纪还小，将来要学的事还有很多。”
年少的孩子没有不叛逆的，什忌也是。人类没有体验过血鬼社会底层的生活，自然不明白什忌的想法。可张亚涛的态度实在过于柔和，什忌的内心罕见的没有反驳。
“嗯，我会的。”
“哈哈……”
起了兴致的张亚涛直接将那只大手放在了什忌的脑袋上，来回揉搓起来。
什忌不禁撤回了刚才的想法。
“还有五分钟就到了，等安顿好，我带你上附近转转。”
电车到了一站，车内人流内外交换，熙熙攘攘的略显混乱。子泉仍然在四处张望，就像是在找寻什么一般。
如此不老实的动作在高流量的人群里自然会有些碰撞，来回的人群有许多与子泉有了肢体上的摩擦。
“喂，身为教授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实在是看不下去的什忌隔着张亚涛训斥起子泉来，子泉则尴尬的笑了笑，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与此同时，一个刚刚与子泉发生了碰撞的乘客突然停在原地，开始在身上的口袋里上下摸索起来，应该是丢了东西。
什忌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位教授该不会生活上会有些小偷小摸的不良爱好吧？可自己此时又实在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当面询问也只会让人尴尬。
“这位先生，您该不会在找这个吧？”
“啊？”
什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来子泉竟然是那种故意偷窃又交还失主的人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嚓！”
一声浑重的声响将什忌立刻拉回来现实，那不是种该在法治社会听到的声音。
一缕青烟此时正扭曲着从子泉握着的“失物”上飘散。
那是把手枪，此时那位失主的心口处正不断淌着鲜血，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
“动手！”
一声怒吼声后，车厢内大概六到七人立刻从怀中掏出同样的枪械，子弹从四面八方朝着子泉倾斜而来。
大部分乘客被突然的火拼吓傻在原地，几声恐惧的尖叫侵占了每个人的耳朵。
那个被子弹击中的人握紧拳头，笔直的冲了过来。拳头上鲜血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
“趴下！”
张亚涛的手表立刻化为红色的鲜血，在空中勾勒出大剑的轮廓，随后大剑成型，挡住了一面的子弹。
子泉则不知何时拉着什忌卧倒在地，或许在她射击之前就早已想好了躲避计划。
数枚子弹射进了张亚涛的肩膀与背部，但他没时间操心这个，大剑在手中一转，直接将那个冲来的血鬼拦腰斩断。
被切割成两半的血鬼逐渐失去了气息，身体内的器官径直倾泻在了电车地板上。
又是一轮齐射，这次张亚涛后方的枪手将准头瞄向了地面，也就是什忌与子泉所在的位置。
“可恶……”
张亚涛无力援助，只因他正前方的枪手死死牵制住了他。
几发子弹齐射向子泉，可随着一声异样的响声与黑线过后，无事发生。
毕竟是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枪战，缺乏经验的什忌没能反应过来也是自然。
意识到什忌那怪异能力的枪手立刻改变了策略，两人快步上前，一人继续用枪牵制。鲜血在指尖涌动，一道道赤红色的尖刺朝着子泉逼近。
后方的张亚涛挥舞大剑，将上前的其中一人直接肢解，另一人则趁着空挡飞速向前。
什忌立刻直起身子，赤红的血液覆盖了手掌，握住了袭来的尖刺。血鬼狠狠的盯着什忌，仿佛在诘问他为何要帮助人类一般。
又是几声枪响，什忌面颊与前胸中枪，滚烫的鲜血浸染了衣服，可他的双手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紧接着，被他所牵制的血鬼头颅上出现了几个醒目的窟窿。那是伏在地面的子泉所射的。
场上的枪手还有三人，两人在张亚涛面前十米外，一人在什忌十米外，此时的他正在切换弹匣。
中枪的两人都负伤严重，而局势仍在持续恶化。
什忌面前的枪手换弹完毕，却被子泉抢先，击中了头部，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另一面，张亚涛仍屹立在原地，尽管身上的弹孔仍不断渗着鲜血，可他还不打算认命。
“过来……”
恍惚之间，负伤的什忌被一双轻柔的手拉了过来，那是子泉。
随后，一股扑鼻的清香蔓延了什忌的整个鼻腔。气味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个细胞，激发了他作为一个生物的本能。
他面对过这个情景，且他决心永不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咬下去，这是命令……”
“…………”
那是种无以言表的感觉，鲜美的滋味覆盖了什忌所有的味蕾，每个神经细胞仿佛都在欢呼，大脑在催促他再咬上一口，一口就好。
生理与精神的愉悦占据了什忌的身体，可此时一种炙热的触感却抵在了他的后脑。
“松口，这也是命令。”
一面是美味的人肉，一面是仍在发烫的枪口。生与死的快感让什忌的意识徘徊于疯狂的边缘。
而那始作俑者此时又是什么反应？
她在怜悯，那空洞的双眼与黯淡的红瞳昭示着她对生灵的宽恕。
黑色的线条笼罩了张亚涛目之所及的所有空间，那两人瞬间消散，车厢渐渐恢复沉寂。
什忌松了口，只留那柔软的触感在唇间，以及子泉仍在流着鲜血的手臂，和那上面清晰可见的牙印。
“就当是咱俩的秘密。”
子泉竖起食指，抵在那诱人的红唇之间，隐瞒了什忌贪食人肉的事实。
什忌脸颊上与前胸的伤口缓缓愈合，脸上泛着不知是劫后余生还是羞涩的红晕。
“你要说话算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