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风带着水汽的微凉，拂过莱恩的发梢。他蹲在柳树下，手里拿着根自制的钓鱼竿——用柔韧的魔兽筋缠着橡木枝，鱼钩是磨尖的精金碎片，线则是他用魔力凝出的细丝，坚韧得能钓起巨龙。
莉莉丝站在他身后，银发被风掀起几缕，好奇地盯着那根简陋的鱼竿：“这东西……能抓到鱼？”
“不然呢？”莱恩往鱼钩上挂了块切好的魔兽肉——还是昨天莉莉丝处理上门麻烦时留下的，“魔域没这玩意儿？”
“魔域的河水里只有会吃人的暗影鱼。”莉莉丝蹲下身，凑近看那平静的湖面，红瞳映着粼粼波光，“长老们说，那是父亲您当年用深渊气息养出来的守卫。”
莱恩手一抖，差点把鱼饵甩飞：“我养那玩意儿干嘛？闲得慌？”
莉莉丝认真点头：“古籍说，您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潜入魔域核心。”
莱恩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古籍较劲。他甩下鱼竿，丝线带着鱼饵“咚”一声沉入水中，荡开一圈圈涟漪。“看好了，这叫钓鱼，人类的消遣方式，比你那打打杀杀的守卫有意思多了。”
莉莉丝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水面，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阳光穿过柳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那双眼总是带着冷意的红瞳，此刻竟映着水光，柔和得像融化的红宝石。
莱恩瞥了一眼，心里嘀咕：这丫头安静的时候，倒真像个普通小姑娘。
等了约莫一刻钟，鱼漂纹丝不动。
莉莉丝忍不住问：“它是不是……不敢来？”
“急什么？”莱恩敲了敲她的脑袋，“钓鱼讲究的是耐心，跟你处理那些魔兽不一样，得等。”
又过了会儿，鱼漂忽然往下一沉！
“来了！”莱恩眼疾手快，猛地一扬竿！一道银亮的弧线破水而出，是条足有小臂长的鲈鱼，正甩着尾巴挣扎。
莉莉丝眼睛一亮，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接，却被莱恩拦住：“小心扎手。”他用魔力轻轻一裹，那鱼就乖乖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你看，”莱恩把鱼摘下来，串在旁边的铁丝上，“这就叫收获。比你随手捏死暗影鱼有成就感吧？”
莉莉丝看着那条鲜活的鲈鱼，又看了看莱恩嘴角的笑，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接下来的一下午，两人就守在湖边钓鱼。莱恩教她怎么看鱼漂，怎么判断力道，莉莉丝学得极快，没多久就钓上了一条比莱恩那条还大的草鱼，红瞳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
“你看，我就说这比打打杀杀有意思。”莱恩用树枝生了堆火，把鱼串起来烤，抹上从人类城镇买来的酱料，油脂滋滋作响，香气飘得老远。
莉莉丝蹲在火堆旁，看着鱼肉慢慢变成金黄色，小声问：“人类……每天都这样吗？”
“差不多吧。”莱恩翻着鱼串，“晒晒太阳，钓钓鱼，做点好吃的。不像你们魔域，整天打打杀杀，累不累？”
“以前觉得……是使命。”莉莉丝的声音低了些，“古籍说，魔域必须有强者统御，否则就会陷入混乱，甚至波及人类世界。父亲您离开后，长老们一直在维持秩序，可他们……”
她没说下去，但莱恩听出了那话里的疲惫。他想起那天魔王城崩塌的震动，想起那些闻腥而来的恶魔，大概能猜到魔域的日子不好过。
“喏，尝尝。”莱恩把烤好的鱼递过去，外皮焦脆，内里鲜嫩，还冒着热气。
莉莉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鱼肉的鲜香混着酱料的微辣在舌尖散开，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却没松口，又咬了一大口。
看着她吃得脸颊鼓鼓的样子，像只偷吃东西的小兽，莱恩忽然觉得，这丫头好像也没那么“魔王女儿”的架子。
“对了，”莱恩忽然想起什么，“你总说古籍古籍，那古籍里有没有说……我当年为什么要离开魔域？”
莉莉丝啃鱼的动作顿住，红瞳暗了暗：“没说。只说您在三百年前的某天，突然就消失了，只留下那个‘系统’当锚点。长老们说，您可能是厌倦了，也可能是……遇到了危险。”
“危险？”莱恩嗤笑一声，“能让我遇到危险的东西，这世界上还没生出来呢。”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三百年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当时刚突破某个大境界，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个声音让他“离开”，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跑到了人类世界，被系统绑定，开始了砍怪升级的日子。
难道……真跟魔域有关？
“别想了。”莱恩拍了拍她的肩膀，入手一片温热，“过去的事，想那么多干嘛。反正现在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莉莉丝抬起头，红瞳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眼里。过了会儿，她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笑，比湖光山色还要亮。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火堆渐渐熄灭，只剩下烤鱼的余香。莱恩靠在柳树上打盹，莉莉丝就坐在他旁边，用魔力拢住最后一点火星，像是在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村庄的犬吠，还有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