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沉重的钟声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晨光透过积灰的窗格,轻柔地笼罩在互相依偎的兄妹身上,空气中残留着血腥味和月光的气息已被逐渐升腾的暖意驱散了大半。
早市隐约的喧嚣像潮水般漫进阁楼——混杂着金属撞击的刺耳、粗粝的吆喝、以及腐败果蔬的酸气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唤醒了沉睡的忒修斯。
艰难睁开眼睛,昨夜战斗残留的疲惫感和骨子里的酸软还在,身上的被冷汗浸透的麻衣紧贴着皮肤,带来湿冷粘腻的不适感,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比半夜那会儿好多了。
他刚刚睡醒下意识想看自己的状态将手指轻轻佛上锁骨处的印章,印章在不断扭曲变形,呈现出只有他和妹妹能够看清楚的文字【当前自身污染程度10%】
看到这个数值的他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严重,昨夜那种猎杀污染物所带来的污染增长让自身的污染程度突破了到10%,那种酸爽果然不管经历几遍都还是一如既往厉害。
放松下来的他打量着自己和身体和一旁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自己的妹妹。
头下传来不是妹妹柔软的大腿触感而是蓬松的枕头,心里有些失落。
自己身上的外套与腰包也一同不见了,他知道是妹妹将它们放了起来,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过。
他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妹妹——
妹妹的脑袋死死埋在他的脖颈处,平稳,匀称温热的呼吸在他的脖子上有节奏的呼出。
有几缕金发被冷汗缠在脖子的另一侧,发顶处有几根不听话的小呆毛,正在随着她的呼吸频率在空中乱舞,晨光不偏不倚直直照在她右眼处那个不起眼的泪痣,反着光。
她那件白色的及膝薄纱连衣裙,依旧如此光鲜亮丽,好像逃离了时间的冲洗,肩带随着平缓的呼吸声正在缓缓滑落到一边,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上面烙印着盛开的樱花树状粉红色刺青图案,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额外生动。
两颗沉甸甸的雪峰肆意挤压着手臂与胸膛,带来一种充满生命力的柔软触感。
忒修斯没有动,静静地观察着妹妹毫无防备的睡颜。一股暖流滑过身体,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想摸向妹妹柔软的头发。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发丝的瞬间,阿里安娜似乎无意识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脑袋往他怀里更深地拱了拱,发出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轻哼:“…嗯…别闹…**”**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着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知道妹妹这是穿上平日里用来打破严肃氛围的伪装,那声带着睡意的轻哼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妹妹,笑意从眼里漫了出来,手掌轻柔着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他明显感受到妹妹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在感受到那温暖而熟悉的抚摸力道后,她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身体也放松下来,甚至无意识地在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舒服姿势的猫。
从掌心处传来的温暖将萦绕在心头的不适感一同散去,看着眼前这个明明醒着还装睡,连摸头也要事先哼唧一声的可爱小家伙,心头泛起一阵夹杂着宠溺与无奈的暖流,他愿意为配合妹妹完成打消严肃气氛的晨间小游戏。
他下意识蹭蹭了妹妹的脸,看着妹妹微微抖动的睫毛,忒修斯抬头看了一眼老式挂钟,十点了,等一会要去酒馆,再次之前先把某个装睡的小猫叫醒。
“装睡的话,”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掌作势向某人柔软的屁股拍去,“可是会受到来自哥哥‘特别’的照顾呦~”
阿里安娜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但那双眼睛却死死闭着,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放平,一副“我睡得可熟了,你休想诈我”的倔强模样。
他在妹妹的耳边,呼出一口热气染红她的耳朵,他继续开口,“妹妹睫毛颤抖的速度好快,耳朵也是红红的,如果再不醒的话是真的受到来自哥哥爱的关心呦~”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逗。
“3”
“2”
“等等,哥哥我醒..别…我醒~”
“晚了”
清脆的巴掌声在阁楼里炸开。
妹妹瞬间从床上弹起,像只受惊的猫,炸着毛瞪向他:“—哥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羞耻与怒火。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一双金瞳燃烧着羞愤的火,锁定他的脸。
坏了,作弄过头了,冷汗滑过他的脸颊,看来只能使用那一招了。
忒修斯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慢悠悠转身:“唉,我还想着,今天出门买蜂蜜泡芙给我最可爱的妹妹吃呢……”
妹妹的瞳孔一缩,小嘴抿得紧紧的,眼神在泡芙的诱惑和“尊严”间激烈交战。 沉默三秒后,她猛地别过脸去,声音又急又快,带着强装的凶狠和委屈
“哼!…谁、谁稀罕你的泡芙了!昨天…昨天明明就说好都是我的!一个都不能少!…还、还有!我才没装睡!是…是哥哥你动作太大吵醒我的!”
忒修斯被她这通毫无逻辑的宣言逗乐了,强忍着笑意,故意板起脸逗她
“哦?没装睡?那刚才赖在我怀里哼哼唧唧说‘别闹’的是谁家的小懒猫?”
“啊啊啊!烦死了!笨蛋哥哥最讨厌了!” 妹妹彻底放弃语言抵抗,脸蛋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个飞扑挂上他的后背,手臂勒住他的脖子。
“闭…闭嘴!快去买泡芙!…要…要十个!少一个我就…我就咬你!”
忒修斯被她勒得咳嗽两声,眼底的笑意却漫了上来,反手揉了揉她即使炸毛也依旧乱糟糟的金发。
“是~是~妹妹大人,小的这就去办。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调子,“这泡芙数量,得看某只小馋猫…咳,某人的表现咯。”
话音未落,阿里安娜已经光速跳下床,以惊人的效率开始叠被子,甚至还打开衣柜拿里面外套与腰包然后扑倒他的背上,“哥哥,现在可以出门了吗?”安娜从背后伸出一个脑袋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真是受不了你了,”忒修斯无奈地笑,“起码先让我把身上染血的衣服换了吧。” 说着转身走向破旧衣柜。
阿里安娜立刻像被烫到一样从他背上跳下来,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小脸皱成一团:“噫!臭死了臭死了!血腥味混着汗味,难闻死了!快换快换!谁要看你换衣服啊,臭哥哥“
然而,她嘴上说着嫌弃,脚下却像生了根,磨磨蹭蹭地没有立刻跑开,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瞟向正在打开衣柜的忒修斯,耳朵尖悄悄染上一抹绯红。
将衣柜打开,里面摆放着几件虽然破破烂烂但干净的麻衣和几条有明显修补痕迹旧皮革裤子,将身上的混合着汗水与血液的麻衣脱下,丝毫不避讳妹妹的视线,换上干净的麻衣。
衣柜里陈旧木头的味道让他回忆起来那,快被遗忘的硫磺与薄荷的清凉气息,那种气味此时好像依旧在他的鼻尖处徘徊,将他拉近记忆的走廊。
实验室昏黄的灯光下,一双温暖的手带着同样的清凉气味,轻轻覆上他年幼时因烦躁而紧闭的双眼,挡住了书页上那些令人头晕目眩、扭曲蠕动的符文。“你怎么又偷偷跑到妈妈的研究室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温柔在记忆深处想响起,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
他晃了晃头,将注意里拉回现实,幸好,裤子没有被弄脏,要不然又要多洗一条裤子了。
换好衣服转过身,阿里安娜像是刚回过神,飞快地把那件破旧的皮革外套塞进他怀里,眼神飘忽不定,语速快得像在赶时间:“喏!拿好!…外面风大得要命,冻…冻僵了可别指望我照顾你!…快点穿好走了!再磨蹭泡芙真要卖光了!”
忒修斯接过外套,看着她红透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心里软成一片,故意顺着她的话说:“是~是~ 妹妹大人教训的是,小的这就遵命,绝不敢冻僵了给您添麻烦,也绝不让泡芙卖光。”
他套上外套,习惯性地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
“啊!痛!”阿里安娜捂着额头,气鼓鼓地瞪他,但眼底却没什么真正的怒意**。**
“别急,泡芙是不会长腿跑掉的,先把昨夜换来的食物放在冰箱里然后在出门,要不然的话该不新鲜了”他走到床头柜,拿起昨夜放在这里的被油纸包裹着的食物。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油纸时,他想起了为什么救希达尔的原因了,第一次看到她脸时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油纸拿开后露出的藏在背后的合照,他下意识将他拿了起来。
照片里的女人,雪白的长发,藏在眼镜下面的温柔的眼神。一种难以言语的酸涩涌上喉咙。
“妈妈,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讲的。“记忆中,幼小的自己笨拙地向母亲表达关心,将耳朵紧紧贴在母亲温软的胸口,试图从那平缓的心跳中寻找破绽。他确实找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的异样感,像细小的冰刺扎在心头。那是谎言的味道。
他凝视着照片中央的母亲伊莱娅,目光最终落在她眼镜片反光下、似乎与幼年记忆重叠的、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与疲惫。
——
巨大的蓝色水晶矗立在昏暗中,内部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碰撞、融合、湮灭,最终汇成一个荆棘缠绕沉睡之眼的图案。
强烈的眩晕感如同实质的虫子钻进大脑,和幼年时看那本厚书的感觉一模一样!“妈妈,这个东西……和那本书……” 他记得自己困倦的疑问。
母亲的声音遥远而模糊,带着他当时无法理解的沉重:“你以后会知道的……妈妈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双透过镜片望向他的眼睛,深邃得如同此刻照片里的定格,蕴藏着太多他至今未能参透的秘密。
忒修斯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照片上母亲锁骨的位置,那里被衣领遮挡着。他自己的印记在皮肤下发烫。荆棘之眼……那水晶里诞生的图案,为什么会烙印在他身上?母亲口中“很重要的事”,又是什么?
他扫过相框旁被皮革封面包裹着笔记本,上面记载着他找回母亲的每一条办法,可是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他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妹妹只能依附在他的身体里面而且无法被除他以外的人所看到,母亲又为什么会突然失踪,这些问题恐怕只有找到母亲之后才能全部解答出来。
妈妈你到底在哪里,我想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照片轻轻放回原位。泡芙的甜味似乎也冲不散此刻心头的沉重。
“走吧,阿里安娜。泡芙在等着呢。” 他转身,声音已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对那张照片、对那个未解之谜的深深凝视。
他摇了摇头将纷扰的思绪强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