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回答，妹妹的欢呼声响起，拽起他的袖子就往楼下冲去，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十个！说好了十个！少一个我就…我就三天不理你！”
在与妹妹的晨间游戏下，昨夜那严肃，沉重的氛围已经淡了不少。
打量着一楼的大厅，结网的壁炉，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可以容纳下六个人的餐桌，以前就是和母亲一起在这个桌上吃饭的，墙上挂着一个木质的时钟，天花板上吊着几颗用来照明的水晶。
“哥哥~你快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冰箱里，愣着干啥？快！”
听着妹妹急促的声音有些无奈，”行，行别催了，我现在就去行吧”
他继续往前走，将手上的食物放到厨房灶台旁的一个白色柜子里，柜子被一块蓝色发着寒气的水晶做成的板子隔开了，能想到用冰水晶放在密封性好的柜子里保存食物的人绝对是一个天才。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妹妹的催促声，竟然能够从大厅传到厨房里，是有多着急啊，他边跑向妹妹，边说“来了，来了”
握住妹妹柔软的小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甜蜜的喧嚣被关在了身后，但甜蜜的本身被他紧紧握着手掌处。
顺着一旁的泥径小道直走，扑面而来的晨风带着微凉的湿意和早市特有的、混合着鱼腥、铁锈、烤面包香气的复杂味道，瞬间将阁楼里那点残留的温馨旖旎冲散，将人拉回现实的世界。
“果然比起昨夜沉重的氛围来说，还是这种热闹的感觉跟适合我，就像鱼儿本应该属于大海一样，对吧，妹妹？”忒修斯有些感慨
“好了，哥哥快停止你那没有意义的抒情吧！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快去买泡芙，臭哥哥！”阿里安娜表情有些无语，自家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偶尔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我去还不行吗？”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旧麻衣，迈步汇入逐渐喧闹的人流。
去甜品店前，得先去一个地方看有没有免费的鱼可以吃毕竟要是去晚了可就收摊了。
路过一对正对坐在餐馆的椅子上的普通农妇的交谈，那声音即使隔着玻璃依然能够清晰听到，讨论的内容是有关昨夜发生的事情，下意识停下脚步，听了起来。
“哥哥，他们好像在讨论着关于哥哥的事情，诶~”，忒修斯没有张嘴说话，而是在意识说话「再贫嘴，泡芙数量减少两个」
“别啊！哥哥，我错了！”，忒修斯没有和妹妹继续计较而是专心听她们的交谈。
“听说了吗？昨夜外面那个村子好像被污染物入侵了！”
“啊！那个村庄里的人撤离了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他们昨夜好像是跑到我们这里，躲了起来“
“他们不会把那个污染物也给引过来吧？”
“那倒没有，好像是他们故意没有叫醒几个人，让那些倒霉蛋拖住那个怪物”
“按现在那些誓约教会的酒囊饭袋处理事情的速度来说，那些倒霉蛋应该都死完了”
“可不是吗！不过这次好像好像还活了一对母女，这倒让我有些想不通”
“奇怪….难不成誓约教会靠谱了一次？“
“不可能！我今早才看到誓约教会的人出城，往那个村庄赶去呢！“
“结果怎么样，处理了那个怪物吗？”
“等他们到了之后都没看到怪物的影子，只剩下满地的血迹和肉沫“
“奇怪….那对母女是怎么活下来了的”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听到希尔达没有将自己的事告诉誓约教会，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和那群蠢货有什么关系，不过希尔达还有女儿？
她应该已经明白是其他村民故意没有叫醒她们的，到时候要是被村民排斥而说出我的名字就麻烦了，必须得想个办法了，下次找个机会去和她见一面吧，啊！救人真的好麻烦。
一种莫名的不详一直在心头不停徘徊，是污染程度到十产生的错觉吗？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通通甩开，继续穿过拥挤的摊位。
路过一个屠夫摊，摊主正挥舞着沉重的砍刀剁着案板上的猪骨。就在忒修斯经过的瞬间，一块血淋淋的猪肋骨突然发出“咔…咔”两声脆响，一截森白的断骨猛地翘起，不偏不倚，直直指向了他！像一只无声的、挑衅的手指。周围人来人往，没人朝这诡异的一幕瞥上一眼。
忒修斯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连脚步都未曾停顿。这种“小把戏”，他早已麻木。继续走向熟悉的鱼摊。
好无聊的把戏，都有点看腻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一个嗓门巨大的吆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秃头壮汉在摆摊。
白色麻布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武器，那些武器上面无一例外全都布满了符文，武器上雕刻不同的符文会有不一样的效果，他仔细打量着这些武器，无一例外全都是垃圾。
他想到今天早上看到污染程度，看一下这里有没有认知稳定剂，“老板，你这里有没有一级认知稳定剂？”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来自眼前这个秃头壮汉审视的目光，“小哥，你在说什么啊？我这里怎么可能会受到教会严格管控的认知稳定剂啊？你搞错了吧！“壮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冷汗滑过脸颊，他低声在壮汉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壮汉的冷汗冒的更甚，都快给他洗个脸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有些无奈，“行，这里不适合说话，既然小伙一个人来，还是一位行家，看来今天这个买卖我是想不做都不行了”说完他就招呼身旁的人给他看一下摊子。
忒修斯身旁的妹妹手臂在壮汉的脸上晃晃几下，看壮汉没什么反应也就不晃了，忒修斯对壮汉的反应也不意外，眼前这个壮汉能看到妹妹才有鬼了。
壮汉把他带到一个幽暗的小巷子里，「哥哥，这个秃头大叔把你带到这里，会不会不太安全」
「拜托，对你哥哥的实力有点自信好吧！就算来十个像他一样的人，我也是可以打的过，就算打不过我还可以跑的」
「啧~哥哥你怎么又开始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买完之后赶紧去甜品店」
「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事情的发生，还是有必要警告眼前壮汉一下。
“你不会想黑吃黑吧？”
“怎么会啊，大哥别开玩笑了，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事情”
“行，说吧，什么价格？”
“一级认知稳定剂，俩块纯度为三十的一阶污染核”
嗯…价格还算公道。
“纯度高了怎么算？”
“哥，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会回答不上来？每高一个纯度找您十个银币”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他从腰包里拿出两块和昨夜猎杀怪物时得到的蓝紫色水晶差不多一样的水晶，水晶里面有一团黑色的雾递给了他。
壮汉接过水晶后仔细打量着。
“不拿机器检测一下吗？”
“您可是行家，还会不守规矩？再说了我的眼睛可是比那些机器好用多了”
确认东西没问题后再衣服的夹层拿出一瓶沉淀着星光的药剂递给了他。
紫色药剂里有些浑浊，“老板，你这里的药剂，质量看来不怎么样啊？”
“没办法不是吗？毕竟不是教会买的，自然就差了点，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
“行，老板我先走了，祝老板生意兴隆”
将药剂放到腰包里，就离开了，继续往目标处前进，在一处目标的摊位停下。
摊主玛姬，一个身材壮硕、嗓门洪亮的妇人，正挥舞着沉重的斩骨刀，狠狠劈向一条还在砧板上弹跳挣扎的肥硕鲭鱼。
“砰！砰！”刀刃剁在厚实木砧板上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每一下都裹挟着她冲天的怒气
“那群该下地狱的邪教徒！搅得人不得安生！”
随着她咬牙切齿的咒骂，锋利的刀刃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鱼头，混着脑浆的暗红色血水“噗嗤”一声飞溅出去，恰好污损了旁边告示栏上张贴的、画着狰狞兜帽男头像的缉捕令一角。
“要是让老娘逮到，非把他们剁成——”玛姬的狠话戛然而止。
并非因为有人阻止，而是因为站在她摊位前的那个金发少年。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刚刚被剖开的鱼鳃上。在那布满粘液的、深红色的鳃瓣内侧，细密的、精密如同机械表芯的齿轮纹理清晰可见！
这些微小的齿轮正随着鱼鳃残存的开合本能极其缓慢地、逆向旋转着！秒针的每一次逆跳都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自然的规律感，一阵耳鸣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他看着身旁妹妹在不停张嘴，好像在说什么？
还真来了，不对…不对…
之前若有若无的不详感此刻如同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他，锁骨处骤然爆开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了皮肤上！
原本恢复了些许血气的脸庞，在剧痛作用下苍白无比，锁骨处的印章迸发出，不详的红光！那些纹路在皮下疯狂扭曲，游走如同紫红色的毒蛇一样顺着他的脖颈和肩膀急速蔓延！一股皮肉烧焦带着甜腥味的白烟从领口处袅袅升起。
妈妈….!
一个温柔却带着冰冷金属震颤感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箭矢，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他的耳膜，直抵脑海深处：「…….孩子，有人…需要你」
集市上所有的喧嚣——卖花女清脆的叫卖、铁匠铺叮当的锻打、讨价还价的吵嚷、甚至玛姬擦拭刀刃时那刺耳的摩擦声。
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变成了遥远而沉闷的、令人作呕的嗡鸣背景音。
忒修斯惊骇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剧烈颤抖的右手——紫红色的、仿佛活物般的纹路已经爬满了他的指尖，在清晨的微光下泛着妖异釉光。
“喂！小崽子！你脸色怎么——”玛姬终于察觉不对，惊疑的呼喊刚出口。
但忒修斯的身影已经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撞翻了摊位旁一筐刚卸下船的、银光闪闪的鳕鱼。冰冷的鱼身和四溅的腥咸水珠、胖到看不到脚尖的商贩惊怒的咒骂声都被他抛在脑后。
身体此时正在不受控制一样，沿着泥泞的小径狂奔，参天的冷杉取代了熟悉的橡树，浓得化不开的晨雾缠绕着扭曲的枝桠，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将白昼拖入了灰暗的黄昏。
早市那些复杂的气味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气息取代：腐烂的落叶、潮湿的苔藓、冰冷的泥土，以及…一丝甜腻的腥气。
眼前有五名骑士样貌的人呈放射状倒伏在林间空地，他们的银甲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就像被某种黏液腐蚀过。
看着这一幕的他重新恢复了理智，这里是哪里？
“哥哥，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喊都停不下”妹妹的身体在眼前凝实，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担忧。
“没事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妹妹柔软的头发安慰着，“妹妹刚才有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善，”诶~没有呢，那个老太婆失踪这么多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哥哥来这里？不愧是她，连一句基础的关心都没有“
被妹妹这么一说，他的心里也有点伤心，他想把这几年的事情统统说给妈妈听，强压下心中的悲伤。
“不管怎么说，既然母亲引导我来这里，一定是有理由的“他用手轻轻摸着安娜柔软的小手，安慰，”等我们找到母亲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惩罚妈妈，怎么样妹妹？“
安娜知道拗不过哥哥的，也没继续说话。
“妹妹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走到已经倒地的骑士身旁，他用鞋尖挑起一截断裂的肩甲，金属内侧的镀银层已经氧化发黑。那上面镌刻的教徽依然清晰可辨：
一只被荆棘缠绕的一只羽笔悬在羊皮纸的上方，“哥哥，这不是肥猪教会的教徽吗？”旁边沉默的妹妹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满的全是讽刺。
“哈哈哈，肥猪教会？妹妹你真是太有才了，这个比喻太生动了”他笑的合不拢嘴，笑声在这个寂静的森林里额外刺耳，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母亲指引我来这里是要我帮助誓约教会还是帮助教会里的某一个人，
他将手指悬在骑士的鼻尖，已经死了。
他将手佛上锁骨处的被荆棘覆盖的半闭眼睛印章，扭曲出：
【当前区域污染等级二】
还好，，不是很严重，他拉着安娜的小手一起进到这个森林里。
踩过的树叶往外渗出褐色液体。他踹开挡路的冷杉残骸，树皮剥落后露出粉红肉质层，树身裂口处垂落着肠衣般的生物膜，浮现出采药人临终的面孔："救……救救我……"求救声戛然而止，整棵树突然收缩成蝉蜕，内部浸泡的百颗眼球齐刷刷转向左侧，疯狂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身体。
越往前走，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心悸的感觉越发严重，这里里面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身体的本能驱使他离开这里，将这种感觉强行压了下来。
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有妈妈的消息，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只不过有点可惜，看来今天的酒馆工作恐怕是去不了。
森林深处的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血来。
他的每一步都让鞋子陷进吸饱血液的泥土里，倒伏的尸体就越发狰狞——到现在连骑士团都像破布娃娃般散落林间。他们的盔甲被某种利爪生生撕裂，伤口边缘蠕动着不祥的黑色菌丝。
越往里走，他的疑惑越大，不应该啊!
教会为什么会让怎么多人，来这里，里面到底有什么？
虽然教会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才二阶污染区都需要损失这么多人吧？
一条暗红色的小溪指引着方向。那不是普通的溪流，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血珠汇聚而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漂浮其中的碎骨偶尔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妹妹，回到印章里好不好？待一会可能有战斗”他扭过头去对身旁的安娜说。
“喏，这个给你，先解一下馋”说着忒修斯从腰包处拿出一个泡芙递给妹妹了，安娜将泡芙塞进贪婪的小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着，“行，注意点安全，记得打不过就跑”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在眼前化作光粒进到他锁骨处的印章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