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特有的浑浊气味,浓稠得几乎能滴下油来,混杂着汗臭、劣质熏香与铁锈的腥气,沉甸甸地压在姬君胸口。他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斗篷,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斗篷宽大的兜帽严严实实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紧绷的下颌线条,在昏暗跳跃的魔法壁灯光晕下,白得近乎透明。空气里嗡嗡作响,尽是女人们粗粝的谈笑、竞价者高亢的嘶吼,以及锁链拖过粗糙地面的刺耳刮擦声,像无数根针,细细密密扎进他敏感的耳膜深处。
这里是阴玄大陆幽影城最大的“黑荆棘”奴隶市场,一个将弱肉强食法则赤裸裸摊开在日光之下的地方。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是一个个由粗粝黑石垒砌的展示高台。此刻,台上一个膀大腰圆、仅穿着简陋皮甲的女战士正被剥去上衣,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累累的旧疤。台下瞬间爆发出更狂热的叫价声浪,夹杂着下流的品评,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姬君藏身的角落。
“三百!三百枚赤金币!还有没有更高的?三百一次!三百两次!成交!”拍卖师亢奋得变了调的嘶吼如同破锣,狠狠砸在姬君心头。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斗篷下的那只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住胃里翻涌的不适和一阵阵心悸般的眩晕。那些投向展示台的目光,贪婪、肆无忌惮、像打量一件货物般衡量着台上同类的价值……这一切都让他脊背发凉。
他来这里,是为了买一个奴隶。一个只属于他姬君,一个男性的奴隶。
这念头本身,在阴玄大陆就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笑话。男性,生来便被视为依附者、点缀品,是力量拥有者——女性们的附庸。他们被教导温顺、服从,像精美的瓷器被妥善收藏。而他,姬君,身体里流着一半来自深渊、被视为禁忌的魅魔之血,此刻却要倾其所有,去购买一个强大的女性作为财产?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另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咆哮,盖过了所有恐惧和世俗的枷锁——他不要做笼中鸟,不要做攀附的藤蔓!他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哪怕只有一寸立足之地!
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碎薄薄的胸膛。姬君强迫自己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朝着市场最深处那片笼罩着不祥阴冷气息的区域挪去。这里的光线更暗,空气更沉滞,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金属冷却后的铁腥。展示台上的“商品”也愈发稀少,但仅有的几个,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浓烈得如同实质。她们被特制的魔法镣铐束缚着,镣铐上流转着暗紫色或幽蓝色的符文,每一次符文明灭,都引起被束缚者肌肉痛苦的痉挛和一声压抑到极点的闷哼。
他的目标,就在最深处的阴影里。
一个瘦得像竹竿、穿着油腻腻丝绸袍子的女性评估师正百无聊赖地剔着牙,当她那双细长、闪着精光的眼睛瞥见裹在破旧斗篷里的姬君时,先是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随即又像嗅到了猎物气息的鬣狗,迅速堆起夸张到扭曲的职业笑容。
“哟!稀客呀!”评估师的声音又尖又滑,像砂纸刮过玻璃,“这位…小少爷?瞧瞧这身段儿,啧啧,来我们黑荆棘开眼界?还是…真有胆子想淘换点‘硬货’回去暖床?”她刻意拖长了“小少爷”三个字,尾音上扬,带着浓重的戏谑,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姬君被斗篷包裹的纤细轮廓上逡巡。
姬君藏在兜帽下的脸颊瞬间滚烫,不是因为羞涩,而是被这赤裸裸的侮辱激起的愤怒。他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他此刻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倨傲:“我来买人。听说,你们这里有‘尖货’。”
“尖货?”评估师夸张地挑了挑眉,夸张地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深,也更令人作呕,“有!当然有!刚到的‘大货’,绝对的压轴!就怕小少爷您……”她故意停顿,上下扫视姬君那身寒酸的斗篷,“…口袋不够深,胆子不够大哟!”
她油腻的手指朝阴影最浓重的地方一指,那里矗立着一个比其他展示台高出近一倍的巨大石台,台面冰冷光滑,如同墓碑。石台中央,并非囚笼,而是一个由暗红色线条在地面勾勒出的、缓缓旋转的复杂魔法禁锢阵。阵图中心,站着一个身影。
没有锁链加身,只有手腕和脚踝处闪烁着几枚细小的、不断抽取着幽绿光芒的符文石。即便如此,她仅仅是站在那里,挺拔如雪峰顶端的孤松,一股无形的、凛冽如刀锋的气势便已扑面而来,将周遭的污浊空气都生生逼退了几分。
她很高,比姬君见过的绝大多数女性都要高挑。一头失去了昔日光泽、沾染了尘土和干涸血迹的月光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却依旧无法掩盖那线条冷硬而优美的面部轮廓。尖耳从发丝中倔强地探出,昭示着她精灵王族的高贵血统。她的战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伤痕累累却依旧紧实流畅的肌理。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双眼睛——碧绿得如同淬了毒的翡翠,此刻正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但那缝隙中偶尔泄露出的目光,却锐利得像能刺穿灵魂的冰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被强行摁压下去、却随时可能爆发的、焚烧一切的狂怒与憎恨。
正是这份即使沦为阶下囚也未被彻底碾碎的、睥睨众生的傲骨,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中了姬君的心脏!他藏在斗篷下的身体猛地一颤,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就是她!那个传说中陨落的精灵女王!那份不屈的骄傲,正是他此刻灵魂深处最渴望、也最恐惧的火焰!
“战败的精灵女王,亚丝娜。”评估师舔了舔肥厚的、泛着油光的嘴唇,凑近姬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分享禁忌秘密般的兴奋和贪婪,“您瞧瞧这身段,这脸蛋,啧啧……极品中的极品!虽然性子烈得跟头没驯化的独角兽似的,折了我们好几个好手……但您想想,这可是女王啊!货真价实的女王!买回去,啧啧……”她发出意义不明的咂嘴声,眼神里充满下流的暗示,“绝对值这个价!”
评估师伸出三根粗短油腻的手指,在姬君面前晃了晃。
姬君兜帽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三百枚赤金币!这几乎是掏空他所有积蓄、砸锅卖铁也凑不齐的天文数字!他藏在斗篷里的手死死攥住一个早已被体温捂得温热的、沉甸甸的旧锦囊,指尖冰凉。
“三百赤金?太贵了!”他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些讨价还价的女商人的口吻。
“贵?”评估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小少爷,这可是女王!您当是买路边摊上的劣等货色呢?三百赤金,一枚都不能少!不要?后面排着队想要的大人物多的是!”她作势要挥手驱赶。
“等等!”姬君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不能退缩!这是他唯一的、孤注一掷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和铁锈味的空气呛得他喉头发紧。他颤抖着,从斗篷深处,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个绣着褪色紫藤花纹路的旧锦囊。
锦囊被解开,倾倒在一旁冰冷的黑石评估台上,发出沉闷而空洞的撞击声。首先滚落出来的,是几十枚黯淡无光、边缘磨损严重的赤金币。紧接着,是数量稍多一些的、色泽更浅、价值也更低的橙铜币。然后,是如同溪流般哗啦啦倾泻而出的一大堆灰扑扑的、最小的铁钱币,它们堆积起来,像一座可怜的小山丘。最后,姬君咬紧了毫无血色的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自己左手尾指上一枚样式古朴、镶嵌着一小块黯淡蓝宝石的银戒褪了下来。戒指在他苍白的指尖停留了一瞬,带着他最后一点体温,然后被轻轻地、带着某种诀别意味地放在了那堆冰冷的钱币之上。
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念想。此刻也成了筹码的一部分。
评估师那双精明的三角眼如同最精准的秤砣,飞快地在钱币堆和戒指上来回扫视,评估着每一枚钱币的成色、磨损程度,估算着戒指上那颗小得可怜的蓝宝石的价值。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那点虚假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和一丝不耐烦。
“啧!”她嫌弃地用指甲拨弄了一下那堆铁币小山,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就这?一堆破铜烂铁加个破烂戒指?连两百五十都够呛!”她猛地抬头,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姬君被兜帽遮掩的脸,“小少爷,您这是来消遣老娘呢?”
姬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又在评估师刻毒的目光下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难堪。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空荡荡的锦囊,指尖用力到发白。那锦囊柔软的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它曾经被塞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触感,那是他一点一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希望。如今,它瘪了,轻飘飘的,像一片枯叶。
他猛地伸手,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斗篷,用力拍在评估台上。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
“加上这个!”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屈辱而微微变调,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纯素的云纹棉!虽然旧了,但料子还在!至少…至少值十个铁币!”
斗篷摊开在冰冷的黑石台面上,那陈旧的、洗褪了色的靛蓝底色,还有磨损得几乎看不清的云纹图案,在周围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寒酸可怜。它甚至无法完全覆盖住那堆杂乱的、价值不一的钱币。
评估师的目光在那件破斗篷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嘴角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东西。她发出一声短促、刺耳、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嗤笑:“哈!破布头子?小少爷,您可真会讲笑话!”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滚滚滚!别在这儿耽误老娘生意!穷鬼就别学人充大头……”
那“鬼”字尚未完全落地,姬君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俯身,一把抓住了那个他刚刚忍痛放下的旧锦囊——那个装过他所有积蓄、如今空空如也的容器。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着,指尖深深抠进锦囊粗糙的布料里。
“还有这个!”他的声音冲破了喉咙的束缚,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嘶哑和决绝,将那个同样空空荡荡、绣着褪色紫藤花的旧锦囊重重地拍在了斗篷旁边,“上好韧麻!双层绣工!至少…至少再加五个铁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味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评估师脸上的嘲讽瞬间僵住,她那双细长的眼睛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评估台上那堆可怜巴巴的钱币、那枚小小的银戒、那件破旧的斗篷,还有那个同样空瘪、此刻被当作最后筹码的旧锦囊。这场景荒诞得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张着嘴,半晌没发出声音,似乎被这穷酸到极致又倔强到极致的场面噎住了。
几秒死寂般的沉默后,评估师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肥硕的身体抖动着,油腻的袍子簌簌作响。
“哈哈哈哈!哎哟我的天爷!小少爷,您可真是…真是个人才!哈哈哈哈哈!”她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行!行行行!老娘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没见过您这么‘豪气’的主顾!”她笑得喘不过气,指着台子上那堆东西,“算你狠!破烂戒指算三十赤金,破斗篷算五个铁币,这破锦囊嘛……”她拖长了调子,满是戏谑,“算你两个铁币!总共…二百七十五赤金再加七铁币!”她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而凶狠,像盯着掉进陷阱的猎物,“老娘就当发善心,亏血本卖你了!签契约吧!少一个子儿,老娘剁你一根手指头!”
一块边缘粗糙、浸透着某种深褐色污渍的硬皮纸契约卷轴被评估师粗暴地拍在姬君面前。卷轴散发出陈腐的羊皮和劣质魔法墨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姬君的手指冰凉,指尖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他伸出手,想去拿起旁边那支笔尖劈叉、沾着可疑暗红痕迹的羽毛笔。
“等等。”一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沙哑低沉,却像一道冰冷的、裹挟着风雪的气流,瞬间穿透了评估师刺耳的笑声和市场的喧嚣,精准地刺入姬君的耳膜。那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特质,疲惫之下沉淀着磐石般的重量,让周围嘈杂的空气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姬君的手指僵在半空,血液似乎在这一刹那冻结了。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禁锢魔法阵中心,那个一直低垂着头、如同冰封雕像的身影,不知何时抬起了脸。月光般的长发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滑落几缕,拂过她沾染血污却依旧线条冷硬的下颌。那双碧绿的眼眸,如同沉睡了万载寒冰的深潭,此刻终于彻底睁开。长长的睫毛下,冰封的潭水深处,并非预想中的狂怒或屈辱的火焰,而是一种极致的、穿透灵魂的冰冷审视。那目光像无形的探针,缓慢而精准地扫过评估台上那堆可怜的“财富”——磨损的赤金、堆积的铜铁、黯淡的银戒、破旧的斗篷、空瘪的锦囊……
最终,那冰冷锐利的视线,如同两柄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了姬君身上。那目光穿透了他宽大兜帽投下的阴影,似乎要将他竭力隐藏的一切——那苍白的面容,那因紧张而微微翕动的鼻翼,还有那双掩藏在阴影深处、此刻因猝不及防的注视而本能地想要躲闪的异色眼瞳——都彻底剥露出来。
亚丝娜动了。
束缚着她手腕和脚踝的符文石骤然爆发出更强烈的幽绿光芒,疯狂抽取着她的力量,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显然在压制她任何试图挣脱的举动。然而,她只是迈出了一步。仅仅一步。那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的步伐踏在冰冷的魔法阵基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感,仿佛踏碎了无形的枷锁。符文石的光芒在她脚踝处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不堪重负。
她无视了评估师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目光,无视了周围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贪婪的视线。她只是径直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压迫感,朝着石台边缘、朝着姬君所站立的位置,走了过来。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而来,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尘土味,还有一种属于森林深处的、冰冷的草木气息,将姬君完全笼罩。
姬君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微微缩了一下,脚跟碰到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一个纯粹女性的、强大生物所带来的纯粹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兜帽的阴影下,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巨大恐惧和一丝奇异悸动的热流在四肢百骸乱窜。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强迫自己站定,不在这目光下彻底溃逃。
亚丝娜在石台边缘停下。她很高,即使姬君站在台下,她依旧需要微微低下头,才能平视——或者说,俯视——那个裹在宽大破旧斗篷里的瘦小身影。阴影完全将姬君笼罩。她微微俯身,动作带着一种猛禽锁定猎物般的精准和压迫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灼热的气息,带着精灵特有的清冽和一丝战斗后的微喘,毫无征兆地拂过姬君兜帽下那敏感的耳廓。那气息像带着细小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备,让他藏在斗篷下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惊跳起来。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鲜艳欲滴的绯红,并且那红晕还在不受控制地向着他被兜帽遮掩的脸颊、脖颈蔓延。
一个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贴着耳骨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玩味的探究,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姬君紧绷的神经上:
“小主人?”
那刻意放缓的称呼,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搔刮着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花光你…所有可怜的家底,”亚丝娜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粗糙的布料,扫过他空空如也的锦囊曾经所在的位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冰冷的陈述和一丝深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就为了…买下我?”
她的头更低下了一寸,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兜帽的布料,直接烙印在姬君的脸上。那碧绿的瞳孔深处,冰层之下,仿佛有某种极其危险的东西在缓缓苏醒,翻滚。
“可你知不知道——”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深渊中传来的耳语,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冷酷的韵律,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姬君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从今往后,究竟谁才是谁的猎物?”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审判的锤音。禁锢她的符文石似乎感应到了她瞬间爆发的、难以言喻的精神压迫,骤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幽绿的光芒疯狂闪烁,几乎要将她纤细脚踝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