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光似乎还凝固在姬君汗湿的额发上,灵魂深处那被强行撕裂又勉强缝合的痛楚余波未消,亚丝娜那句“学费会加倍”的冰冷宣告还在耳畔回响。他靠着冰冷的土墙,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粒幽蓝冰晶短暂存在的刺骨寒意。力量……那令人战栗又迷醉的力量,像毒蛇的毒液,带着致命的诱惑,已悄然注入他干涸的渴望之中。然而,身体深处那被强行掏空又被异物粗暴填满的钝痛,以及此刻这破败小屋散发出的、无处不在的霉味、灰尘和窘迫,又像冰冷的枷锁,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虚幻掌控感瞬间拉回残酷的现实。
他疲惫地抬眼,目光扫过屋内——瘸腿的桌子,吱呀的破椅,空荡蒙尘的木柜,墙角堆着杂物的土灶……每一寸都写满了贫瘠和无力。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挫败感,混合着对力量的极度渴望和此刻身体精神的双重虚弱,沉沉地压在心头。
就在这时,亚丝娜从小院外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姬君那件不合身的旧麻袍,露出的手腕和脚踝线条流畅,带着旧日伤痕,却无损那份属于王者的、深入骨髓的优雅。她的步伐很稳,虚弱的迹象似乎被某种更强大意志强行压下。她停在屋子中央,没有看姬君,那双碧绿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缓慢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挑剔与嫌恶,扫视着这方寸之地。
目光掠过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房梁,掠过糊着破洞油纸的歪斜窗户,掠过地面坑洼不平的硬土……最终,落在那张昨夜承载了无尽屈辱和禁锢的、铺着破旧稻草垫的窄床上。
她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在她冰封般的面容上,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冰冷而锐利的涟漪。
“这里,”她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内沉重的寂静。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姬君的心坎上,“是猪圈。”
姬君猛地一颤,像被鞭子抽中。一股强烈的羞愤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耳根滚烫。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他想反驳,想怒吼,想捍卫这仅有的、属于他自己的、虽然破败但却是唯一庇护所的方寸之地!然而,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昨夜那无法挣脱的怀抱,今晨那撕裂灵魂的力量传导,还有此刻亚丝娜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将他所有愤怒的言辞都冻结在了舌尖。
他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尝着那熟悉的铁锈味,紫罗兰色的眼眸因为屈辱而蒙上一层水光,倔强地瞪着亚丝娜。
亚丝娜的目光终于从那张“猪圈”的床上移开,落在了姬君因为羞愤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那双倔强含泪的眼眸上。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或松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以及一种……如同工匠审视一块亟待打磨的顽石般的苛刻。
“你买下了我。”她陈述着这个姬君此刻无比痛恨的事实,声音毫无波澜,“一个精灵女王。”她微微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尊贵感,“即便契约加身,精灵的尊严与审美,也不容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