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丝娜偶尔会睁开眼,目光扫过那包钱币,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扫过几块石头。她从不点数,从不询问价格,也从未表现出任何对金钱的渴望。仿佛那些能轻易改变贫民命运的密银币,对她而言,真的只是用来换取维持这华丽牢笼运转的“柴米油盐”的工具。
姬君默默地看着。看着茶几上那包钱币随着他一次次跑腿而慢慢变厚、变大。看着厨房的角落里,开始出现成袋成袋饱满晶莹的上等白米、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各色香料、甚至还有用油纸包好的、油脂丰厚的兽肉。看着客厅壁炉旁,堆起了干燥整齐的、散发着松脂清香的柴火。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袍子,被一件同样朴素但明显是崭新棉布缝制、针脚细密的新衣取代(新衣是某天清晨,无声无息地叠放在他蜷缩的沙发角落的)。
庄园不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冰冷空壳。它开始有了生活的气息——食物的香气,柴火的暖意,干净衣物的皂角味。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浸润着姬君紧绷而绝望的心。
他依旧无法摆脱那种寄人篱下的屈辱感。亚丝娜的强大、冷漠、理所当然的掌控,依旧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心头。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在崭新的厨房里,用那些雪白的米粒煮出香喷喷的米饭,切下厚实的、滋滋冒油的肉片时;当他穿着柔软干净的新衣,坐在壁炉边,感受着火焰带来的温暖,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在破屋里冻得瑟瑟发抖时……
一种极其陌生的、微弱的情绪,如同石缝里顽强钻出的小草,悄然滋生。
那是对亚丝娜能力的……一丝佩服。
是的,佩服。尽管屈辱,尽管恐惧,但姬君无法否认亚丝娜那如同神迹般的能力。建造庄园,点石成金(字面意义上),以及此刻这种举重若轻、仿佛大地是她私人宝库的敛财手段。她强大得令人绝望,却又精准高效得令人……叹服。她不需要像他过去那样,为了几个铁币在脏污的市场里和人争得面红耳赤,为了省下一口吃的而饿得头晕眼花。她只需要抬抬手,优雅得如同拂去灰尘,便能轻易获得他过去难以想象的财富和舒适。
这种差距,巨大得令人窒息,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的、属于绝对力量的“美感”。
一天傍晚,姬君又一次将从黑市换回的密银币放在茶几上。这一次,数量格外多,沉甸甸的一小堆,银灰色的光泽在壁炉跳动的火光下流淌。他放好钱币,习惯性地想要退开。
“等等。”亚丝娜的声音突然响起。
姬君脚步一顿,身体瞬间绷紧。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亚丝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碧绿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深潭中的两簇幽火,正落在他身上。
他紧张地等待着,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奴隶”又要下达什么命令,或者进行怎样“痛苦”的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