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最终落在床头矮几上。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造型古朴的银质吊坠,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他曾经发誓要“独立”的象征。昨夜,被夏子媚随手扯下,如同丢弃一件碍事的装饰。
姬君踉跄地走过去,每一步都伴随着下身撕裂般的痛楚。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拾起那枚吊坠。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银质表面时,却猛地顿住。
拾起它?
拾起那个早已被碾碎、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誓言吗?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自嘲与绝望的悲凉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收回手,仿佛那吊坠是烧红的烙铁!
“呵……”一声短促而嘶哑的、如同呜咽般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自我厌弃。
他不再看那吊坠一眼,如同抛弃一件早已腐烂的旧物。他踉跄着走向衣架,那里挂着夏子媚为他准备的崭新衣物——一件同样月白色、却更加精致华贵、袖口和领口绣着繁复暗纹的丝质长袍。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触碰到那冰凉的丝绸。这华美的布料,此刻却像一件沉重而耻辱的囚服。
穿上它。
穿上这象征着“顺从”与“归属”的标记。
用这华美的外壳,包裹住里面那具被彻底玷污、被恐惧掏空的躯壳。
姬君缓缓地、如同进行某种献祭仪式般,将这件月白长袍披在了自己布满伤痕的身体上。丝绸的冰凉触感覆盖了肌肤,却无法驱散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耻辱和冰冷。
他笨拙地系着腰间的丝绦,手指因为脱力和内心的巨大冲击而显得格外笨拙。每一次弯腰的动作,都牵扯着隐秘处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冷气,脸色愈发苍白。
终于,系好了最后一个结。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中的人影,雪白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丝毫光亮。月白的长袍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形,华美的暗纹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像一件精心包装的祭品。
他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那个曾经发誓要“独立”的白毛正太。
那个拥有绝世容颜和魅魔血脉、内心却会羞涩的姬君。
已经死了。
死在了昨夜那张冰冷而奢华的紫檀木床上。
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被恐惧和绝望掏空的躯壳。一个被夏子媚打上烙印、戴上枷锁的……沉默的囚徒。
“主人?”门外传来侍女恭敬而小心翼翼的询问声,打破了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您醒了吗?小姐吩咐为您准备了早膳。”
姬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镜中那双空洞的红瞳,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面向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自由与希望的雕花木门。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他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却只溢出一丝破碎的气音。
为了柚乃……
他必须……回应。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寝殿内所有冰冷而污浊的空气都吸入肺腑,化为支撑这具躯壳继续行走的力量。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的声带震动,发出一个清晰、平稳、却毫无生气的单音: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