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树镇距离扎波德勒有足足两百多公里?
玛莉雅看了一眼地图上的那点距离,不由得生出一点惊讶。
“这白树镇的位置明明很靠近维斯瓦王国的心脏部位了,但……”玛莉雅的目光在东方稀稀拉拉的据点上犹豫,“似乎因为和兽人之间长久的战争,所以王国东部的居民点,并不多吗?”
沃洛科夫点头:“而且,我们手头上的战马,质量也不够好。”
玛莉雅先前释放的大净化术,拯救了大量的卡斯克人,尤其是处于中坚力量的在册卡斯克人。但军马嘛……
绝大多数都损失在了战场上,沦为了兽人的盘中餐。
卡斯克人的马厩里只有一些二流战马和充当驮运和犁地之用的马匹了。
就这,还要省着用。
“你是说只给我安排一匹军马,这也太小气了吧?”玛莉雅摇头。
“我也没有办法,下一批前来卡斯克人这里做生意的黑羽商会,他们的车队要半年后才来。”沃洛科夫解释,“马匹一时半会得不到补充或者繁育培养,我也不可能白送你一匹军马让你孤身一人越过草原去白树镇吧……”
“你想干什么?”
“我想亲自护送你去白树镇,至少送到以后,我还可以和那里的商站人士接头,临时补充物资,还能完完整整把马骑回来。”
玛莉雅额头上冒出青筋。
“你这家伙,是馋马的身子还是我的身子?”
想想都知道,两个人共用一匹马,沃洛科夫这个乡巴佬王子肯定要作为主控,骑着马带玛莉雅走——到时候马匹颠簸,倒逼玛莉雅抱住沃洛科夫的腰肢,脸蛋埋在他的后背,跟憨态可掬的小女友似的……
再看看沃洛科夫一脸坏笑的样子。
玛莉雅努力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但脸上的绯红出卖了一切:“好吧,这一趟大约要多久才能抵达白树镇。”
“大约五天吧,我们昼行夜伏,但正午还是要稍微歇息的,马儿可不能热坏了。”
“你不该想着我吗?女孩子的脸蛋是很娇嫩的!我才是不能被热坏的人!”玛莉雅跺脚。
“是谁在上一话结尾说自己是皮糙肉厚的魅魔来着?”
玛莉雅没办法,硬着头皮接吧:“就是因为肉厚……所以怕热,两者不矛盾!”
“哦,你承认你是个贪吃鬼,小胖妞咯。”沃洛科夫一本正经分析道。
诶!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玛莉雅气得满脸通红,两手抓住沃洛科夫的双臂,质问他。
沃洛科夫不慌不忙地列出清单:“你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但食物清单的开支写的很清楚嘛,你是一口气能炫六只小蛋糕,一大块牛排骨,外加一碗蘑菇奶油浓汤和半打鸡蛋的贪吃鬼,谢天谢地,你终于能在吃光存粮前,离开扎波德勒了。”
“这个——玛布大婶做饭太好吃了,难道也是我的问题吗?”玛莉雅显然有些生气,“我可是魅魔啊!光靠吃是解决不了饥饿的。”
“说得对——那你就别想着吃了。”沃洛科夫列出计划,“既然如此,口粮就缩减到一人份呗。还能节省马匹的力气。”
“你……”玛莉雅转念一想,既然沃洛科夫不许她吃东西,那就……
把你的情绪交出来!
玛莉雅开口:“你知道我要吃什么吧,情绪!”
沃洛科夫这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算了吧,我还是给你准备一些食物吧——道路很长,至少也要一周的时间。”
玛莉雅瞬间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之前那个敢贸然壁咚她,以及一起合伙,装病骗倒哥布林使者,然后把它踢飞的邪恶共谋,记忆里的沃洛科夫,为什么在这时,如此的,抗拒?
“你怎么了?”玛莉雅试图牵住他的袖子。
“别碰我!”沃洛科夫惊呼。
“你!”玛莉雅的大脑一下子放空了。
这种恐惧,她曾经在家乡里见过。
就在她的母亲回归魔界,审判官抵达她的故乡后,把她和父亲像拎起小鸡一样,挂着“叛教者”的名号,游街示众。
那时,故乡托斯科纳的乡亲,就是用这样的眼光,打量着她和父亲。
沃洛科夫,到底怎么了?
这天晚些的时候,沃洛科夫牵好了马,备足了行李,邀请玛莉雅上马,却一言不发。
相比于已经被玛莉雅的大净化术救治的病号,以及受到医疗指导,史文卓尔拉祖孙用珂洛蒂哀之花调配的药膏免去截肢威胁的伤员,绝大多数的卡斯克人已经开始对魅魔玛莉雅表示了善意。
可沃洛科夫,这个最早知道他魅魔身份的人,为什么现在又如此抗拒?
一想到接下来原本会朝她笑的沃洛科夫,如今却莫名变成了闷葫芦。
玛莉雅自己的内心,也有些郁闷。
我自己,到底怎么了?
怀着一丝疑惑和伤感,玛莉雅跨上了沃洛科夫挑选的骏马。
“它叫流星,玛布大婶用烂苹果和菜帮子喂养大的一匹马,拿来当战马有些不足,但拿去做犁马有些浪费,只好作为传信用的军马——你也算是半个货物了。”沃洛科夫解释,“走吧,魅魔修女。”
玛莉雅嘟嘴。
沃洛科夫没有正面回复,两人一马,在扎波德勒卡斯克众人的注视下,身影逐渐淹没在了,无尽的草原里。
直到夕阳西下,四处无人的场景时,玛莉雅依旧能感受到沃洛科夫的一言不发里,藏着某种被压抑的情感,而且……
沃洛科夫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怎么了?沃洛科夫,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在教堂里敢公开壁咚我的勇士,现在在做什么?”
玛莉雅很想质问他这句,但最后还是忍了。
魅魔的能力给她带来了某种直觉,这股被扭曲压抑的情感,是恐惧。
正如当初那些躺在病床上等死,或者面临截肢威胁的伤员一样。
沃洛科夫,虽然身体上是完整的,但心灵上,他恐怕。
“玛莉雅,你在犹豫什么?沃洛科夫的事情是他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的任务是早日抵达白树镇,最后一周的行程,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说。”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魅魔以情绪为食是一种特别的能力,运用得当,足以安抚人心——就像你当初为了那些伤员所做的一切。”
“你还要使用魅魔能力?你这是违背了对女神卢米娜的承诺!”
玛莉雅的耳畔,天人交战。两种观点彼此针锋相对。
“沃洛科夫?”玛莉雅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的双臂环住了沃洛科夫,脸蛋趴进他的背窝,呢喃着独属于魅魔一族的秘密咒语。
自从在梭罗茧子里出来,有些奇怪的东西,总是滞留在自己的心头,无师自通。
颤抖,消失了。
“好些了吗?沃洛科夫,你在害怕什么。”
沃洛科夫勒住缰绳,停马,回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她:“刚才,就是你吸食了我的情绪?”
“嘻嘻,我肚子饿了吗。”玛莉雅说。
“原来……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恐怖。”沃洛科夫少见地脸红了。
“你这个解释,我不喜欢。”玛莉雅盯着他,魅魔的直觉告诉他,沃洛科夫身上还有一层,虚伪的情绪。
负面情绪,也可以吸收,只是味道很糟糕。
沃洛科夫坦白:“好吧,这是我的错——我其实,担心你看穿我的秘密。”
“啊?”玛莉雅不解,“我只是会享用情绪而已,记忆力不在其中——我天天和琥珀贴在一起傻乐,情绪吃得饱饱的,但我也没借机窥探过,琥珀的秘密啊……”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玛莉雅这次才把话开口,沃洛科夫,有些不对劲。
沃洛科沉着脸,开口:“天色已晚,我们不如下马,生火搭帐篷,慢慢谈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