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反而风平浪静。
白色的骏马小步快走在枯黄色的草海上，碧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
如果不是因为玛莉雅护送圣剑的任务如此急迫，玛莉雅宁愿相信自己是在外出野餐度假。
只是质量不敢恭维罢了。
早餐好歹吃的是扁豆粥煮牛肉，午餐就更简单了，半根腌好的腊肉肠配一袋酸涩的麦酒，口味有够冲的。
玛莉雅没怎么吃进去，反而是沃洛科夫大吃大嚼，毫无惧色。
“我还是难以相信那么咸，口感又怪异的玩意，你能吃进嘴里。”玛莉雅抱怨——腊肉肠里没有嫩肉，只有廉价的下水，切碎了放水里煮吧煮吧，就灌成香肠，再用最最粗劣的盐巴腌制，味道糟糕极了。
“卡斯克人平日就是这么吃的——为了招待你，当初可是浪费了不少好东西。”
玛莉雅不满：“玛布大娘的东西做得好吃，怪我咯？”
“怪我！”沃洛科夫道，“是我把你宠坏了。”
“你又不是我爹！”玛莉雅嘟囔，“我现在没吃饱——就等着某人的情绪来开饭呐。”
玛莉雅一本正经地伸出双手，掐住沃洛科夫的肩膀：“给老娘笑一个！”
不笑是吧，挠咯吱窝！
就这样，两人一马在打打闹闹中穿过了草原。
地形开始起伏不定，取代草原的是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乔木；在视线的尽头是连绵的山脉，于夕阳下泛着铁青色的光芒。
“回来了——原计划护送我抵达白树镇的队伍，就是从那边的山路来到维斯瓦王国境内，然后在半路上被兽人的队伍袭击……”玛莉雅的一只手挽住沃洛科夫后背，另外一只手指点道，“这片山脉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
“卡利亚巴山脉，穿过这片山脉就离开了维斯瓦王国，到了你的家乡。”沃洛科夫说。
“才没有——你想得太简单了。”玛莉雅说，“卡利亚巴山脉的确是维斯瓦王国和人类帝国的分界线，但穿过这片山脉抵达的不是我的家乡，而是帝国东方边陲公爵领，玛瑙河守卫者，维尔纳城领主，鹰堡之主，洛斯林德家族的公国封地。”
“一个地方怎么能有那么多外号？”沃洛科夫疑惑，“我们卢卡人有个外号让敌人闻风丧胆就足够了。”
“总之呢，我的家乡托斯科纳距离维尔纳城还有数百公里远，需要跨过帕尔斯河，抵达博罗尼斯城，沿着阿德里安海湾的海岸线抵达洛斯林德公国，在玛瑙河的渡口换乘船只，途径维尔纳城……穿过卡利亚巴山的小路抵达维斯瓦王国，只算是完成了一半。”
“这么说来，世界是如此广阔。”沃洛科夫忍不住说出心里话，“而我们见识得太少了。我不过是一个出生在维斯瓦王国国都佩列夫，又在王国东部边境度过了几年的小士兵罢了。”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也一样，如果不是意外……我可能只是一个终身待在托斯科纳乡下的小修女。”
玛莉雅把脸埋在他的后背，心里满满的安全感。
直到太阳彻底落下，两人决定生火搭营为止。
呜——————
沉重绵长的号角声音响起。而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绝不是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玛莉雅停下了手中的打火石工作，站了起来。
“喂，不要随便挑衅他们。”沃洛科夫见怪不怪，拉住玛莉雅的手，阻止她拔出光明使者。
“坐下来，这事让我解决。”沃洛科夫盯着玛莉雅，眼睛里满是自信。
沃洛科夫起身，首先张开了空空如也的双手表示绝无恶意，随后又翘起了舌头，说起了维斯瓦人的母语，地道的弹舌音很快让伏击者放下了戒心，纷纷离开了灌木丛，前来见面。
伏击者的首领是一个红发姑娘，皮肤黝黑，穿着简单的兽皮裙子，脸蛋上还有狂野的蓝色涂料，两条杠似的留在脸颊上。
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好在有沃洛科夫做翻译。
“这位是隶属于波尔塔瓦在册卡斯克的女战士，丝凯莉特。”沃洛科夫向玛莉雅介绍，“康拉德爵士的外甥女。”
“很难想象在这里能见到一名讴明教会的修女，泥嚎！”丝凯莉特说起通用语的时候难免夹杂着一些口音。
玛莉雅礼貌性地鞠躬，向对方道谢：“辛苦了，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
既然存在这样的事情，那么就说明康拉德爵士的警戒工作还算严肃——玛莉雅稍微打量了丝凯莉特和其他波尔塔瓦卡斯克战士，估计其水平和沃洛科夫领导的扎波德勒卡斯克人精锐不相上下。
“你是来做什么的，沃洛科夫前辈？”丝凯莉特倒是对沃洛科夫毕恭毕敬，继续用维斯瓦方言说，“我们波尔塔瓦人有求必应。”
“当然是讨论联合……以及其他的一些小事。”沃洛科夫指了指玛莉雅，“讴明教会的人需要去白树镇一趟，我不放心，亲自护送。”
“那你还真是忙碌。”
“没办法，有太多的事情不能放手。”沃洛科夫解释，“三大卡斯克首领的联合更是如此——康拉德爵士当然支持我的决议，但巴赫丹不一定，没有康拉德的支持，巴赫丹恐怕不愿意，所以，我有必要亲自前来，一一说动。”
“扎波德勒卡斯克一直在最前线与兽人奋战，我们当然理解。”丝凯莉特点头，“两位请随我一同抵达波尔塔瓦。”
玛莉雅自然没听懂，但看对方一伙人流露的友善之情，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放下了。
有了向导，这一路上的行动就更加便捷了。众人穿过小树林，跨过浅滩，往深谷开拨。
波尔瓦塔的地理环境的确和扎波德勒有些显著差异，但在规模形态上大同小异。都是在高处修葺了木制的城堡，居高临下，用于防备边疆可能的入侵者，如果说扎波德勒位于东方与草原上的兽人汗对峙，那么波尔瓦塔的重心则在山地上，据丝凯莉特小姐的说法，山洞里有狡诈的哥布林，山地上有浑身长毛的巨怪，操着木棍或者石制的锤子，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漫步，肚子一饿，就闯到人类村庄里，把地里的庄家，圈里的牲畜乃至无辜的村民，全都吞肚子里去！
“巨怪长着粗粗的獠牙，就算你躲在屋子里，也能轻松掀翻房顶，然后把你抓住，嘎巴嘎巴嚼了吃了。”丝凯莉特绘声绘色地向玛莉雅描述起巨怪的恐怖，“我的舅舅康拉德爵士年轻的时候，亲手用斧子砍下了一支巨怪的脑袋，至今还把一对獠牙挂在壁炉上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