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矮人族特色小吃傻维玛后,四人美美地在船上又度过了一个夜晚。
直到第二天清晨,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河道逐渐宽敞,水流加快,两岸的景色也逐渐平坦——远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村庄的炊烟和金色的麦浪。
但就在河岸两旁,突兀地树立起了两座木制的三层瞭望塔。
两座高塔彼此之间升起了一条铁索,拦住了玛莉雅一行人的帆船!
“什么鬼?”沃洛科夫疑惑,“在河道设置哨卡,不是需要王室的盖章确认吗?这里竖起的瞭望塔,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底下的人,听着!管你是打哪儿来的,到了这,付钱才能走人,以国王维特亚兹陛下,西陲领主,大波雅尔马拉克,以及奇丘林长官,巴赫丹的名义。有权向各位征收过路费。”
沃洛科夫气得爆了一句维斯瓦脏话,只可惜玛莉雅听不懂。
“按照维斯瓦王国的律法,公务出行可不需要考虑过路费。”沃洛科夫亮出手上的印戒,“在下,扎波德勒卡斯克长官,沃洛科夫,斯特罗姆之子,维特亚兹国王陛下之侄——护送我等面见巴赫丹。”
印戒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瞭望塔上的守军们显然也是被震慑住了,连忙扶着头盔,小跑着赶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大人。秋收时节刚结束,是赶集的大日子。”守军一反常态,对沃洛科夫露出谄媚的微笑,“但凡是打维斯瓦河上游来的驳船,都要缴纳过路费。”
“这两座瞭望塔,估计是新修的——那钉子一点锈都没有。”哈蒙德嘟囔,“你们的头头巴赫丹还真会坐地起价。”
相比于坐落在边疆第一线的扎波德勒,看守维斯瓦王国南大门的波尔塔瓦,位于王国中部的卡斯克驻地,奇丘林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土地丰饶,开垦程度高,人口稠密,因此也更加繁荣;地处四通八达的商贸道路上,巴赫丹无疑从中得到了巨大的收益,至于把钱投入到修建瞭望塔和铁索拦路收费,恐怕也符合巴赫丹的想法。
玛莉雅苦笑,看样子,巴赫丹比康拉德差远了——一个一心想着赚钱的腐败军官,能听从沃洛科夫的计划,答应参加全体卡斯克大会,组建联军消灭兽人入侵者吗?
但根据守卫们的辩解,这里修建两座瞭望塔有百利而无一害,除去金钱收益,最大的收益还是治安,严查不法走私和水中贼寇,维斯瓦河又宽又长,很容易变成各路水匪的藏身之所和逃亡通道。
“但愿吧。”沃洛科夫嘟囔,“谁愿意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水匪呢?”
四人一马弃船改为步行,朝着奇丘林方向奔去。
沿着一条宽敞的土路,他们见到了很多人,有提着一篮子卷心菜,牵着骡子赶集的农民;也有驾驶牛车,拉着一车麦子,衣着尚且得体的小商贩。
而且,越是接近奇丘林,人流量就越大,甚至能看到纷纷竖起的篷布,五颜六色仿佛一片海洋,商贩们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毫无军事要塞的严肃感,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香草和啤酒味。
“嚯,赶大集!”凯蒂布莉儿嘿嘿一笑,“我们来的真巧啊!”
沃洛科夫没有多说什么,牵着马儿,加快了脚步。
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玛莉雅和两位矮人同伴,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看上去,这个叫巴赫丹的家伙在商业方面颇有水准啊,瞧这市集,多……”玛莉雅不明所以,试着和沃洛科夫套话。
沃洛科夫一脸凝重,道:“这绝不是个好兆头——卡斯克军团是维斯瓦王国的利剑和坚盾,巴赫丹却做起了金钱生意,这不对!”
沃洛科夫把自己的见解一股脑地告诉了玛莉雅和两名矮人。
维斯瓦王国是个年轻的国度,除了王城佩列夫的诺曼里克王族以外,各地存在着大大小小的波雅尔——维斯瓦语中对贵族的统称。王国的年轻意味着对波雅尔群体毫无约束,按照维斯瓦王国的官方说法,是斯特罗姆·诺曼里克的勇武和功绩,让维斯瓦大大小小的波雅尔选择拥戴他和子孙为王,仅此而已。波雅尔的贵族们始终掌握独立的财政,司法等权力。相对应的,佩列夫的王族仅仅能在每年冬季收到象征性的少量贡赋,并主持少得可怜的国家政务——往往不出佩列夫十里。
维斯瓦王族的倚赖,恐怕只剩下卡斯克军团,这支军团通过在东方边疆开垦土地,和魔物作战的血税,为维斯瓦的民众换取了一个自由的机会,由卡斯克人开辟的土地,建设的城镇从属于王族,且其合法性建立在王族的支持上——这种紧密的连接,是诺曼里克王族得以和波雅尔贵族讨价还价的筹码。
“那么,巴赫丹的商业天分,很适合去佩列夫当财政大臣嘛。”玛莉雅半开玩笑,“这是一块放错位置的黄金。”
“并非如此。”沃洛科夫小声说,“还记得我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巴赫丹的事情吗?”
一个只想着牟取金钱利益的卡斯克首领不单单是不称职的问题,除了腐败,还有一个问题是不忠。
还记得先前瞭望塔的守卫们怎么说的?“以国王维特亚兹陛下,西陲领主,大波雅尔马拉克,以及奇丘林长官,巴赫丹的名义。”
私自修建瞭望塔的事情,不是巴赫丹的一拍脑门。
而是背后有人在支持。
相比于当卡斯克军团的军事长官,巴赫丹更想当世袭罔替的波雅尔啊。天晓得他和马拉克有什么关系?
玛莉雅这时如梦方醒,忽然扯住沃洛科夫的一角,询问这位西陲之地的波雅尔领主的细节。
“没什么好讲的,一条比巴赫丹更棘手的狐狸罢了——但他们臭味相投,结了一门亲事:巴赫丹的儿子,尤里克与大波雅尔,马拉克的女儿订了婚。”沃洛科夫咕哝,“所以,我担心巴赫丹不愿意出兵,向东收复故土的缘由就在这里,他把这里的经营看得比什么都重,不愿意放弃这些优渥的环境,去真刀真枪地战场上……”
“所以,我想要借助你的力量——如果你能借机吸收掉巴赫丹的畏难情绪,或者激发他们残存的勇气,或许这次全卡斯克大会,还有举办的可能。”沃洛科夫充满希望地盯着玛莉雅,“我相信我家的小玛莉雅不会让我失望的。”
“嗯,我尽力。”玛莉雅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绯红。
但这股小心思却在两人的小手彼此十指交叉的时候,被出卖得一干二净。
玛莉雅能感受到对方手心里的温暖,也多希望这是永恒。
但这并不可能。
土路走到了尽头,视野也变得窄小,花了半天多功夫,四人最终抵达了奇丘林的脚下。
和扎波德勒,波尔塔瓦完全不同,经营多年,巴赫丹将奇丘林变成了一座商业化色彩浓厚的小镇,在原有的军事要塞周边,已经矗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各类建筑,廉价的酒馆,拥挤的市集,藏污纳垢的小巷子是由各种规模的木房子堆叠挤压形成的,宛如木制的迷宫。
四人就是这样来到了奇丘林,准确地说,是奇丘林的外城区。
距离奇丘林本身,还有最后一脚。
沃洛科夫指给玛莉雅看:就在那座小丘上,沿着台阶向上走,穿过由砖石堆砌的厚实城墙,才能见到那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