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怎么会有舞刀弄剑的修女？
众人迟疑，看着玛莉雅。
“在光明女神卢米娜大人面前动武，是亵渎。”玛莉雅收剑入鞘，“各位软脚虾，是不敢出去打一场吗？”
听着刀剑声赶来的佩蒂主教来晚了一步，当他从二楼匆忙赶来，踩着走廊楼梯而下，只见大厅里没了玛莉雅的踪迹。
教堂门口，雪花纷飞。
“臭丫头，待会有你好看！”先前趾高气扬的小头头给掌心的伤口缠上一圈纱布，重新武装起来——精铁头盔，皮革胸甲，手套，护腕护膝……从头武装到脚。
玛莉雅重新拔出光明使者，细雪纷飞，落在剑身上全化了。
它在颤抖，在发热。
“先说好，打一个丫头，我也挂不住面子——我就不用武器了。”小头头活动完筋骨，大摇大摆走上前，“一根破剑，伤不了我。”
玛莉雅撇嘴，这个不识货的猪头，居然把光明使者形容为破剑。
待会，她得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作战了。
咚！
对手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迈出，速度越来越快，头盔上的红色羽毛在飞扬。
这家伙就算是头猪，也是个臭烘烘的野猪！
古往今来，猪的战术，被人一再成功地运用过。
横冲直撞，猪突猛进是也。
“呜嘿嘿，我们哈姆老大一向敢打敢撞。”底下人起哄，“外来的修女只会胡闹，我猜不到几分钟，这丫头就会被老大打趴下！”
玛莉雅迈着轻快的脚步，勉强闪过了第一波冲锋。
“这家伙的确全副武装，即使不是重甲，单凭借刀剑也没有办法造成有效的伤亡。”玛莉雅暗地里分析，眼前的敌人的确傲慢无礼，但有他自己的缘故，是一员凶神！
被底下人呼作哈姆的战士底盘颇为稳重，他居然及时刹车，转过身子，朝着躲闪的玛莉雅挥出拳头。
玛莉雅握紧手中长剑，瞄准目标。
哗啦！
关键时刻，玛利亚半蹲着身子躲过了呼啸而来的铁拳，旋即瞄准护甲关节，挥舞出剑。
毕竟，自己是亚索尔的女儿，第二代光明使者持有人。
“你！”哈姆吃疼，不敢相信对方竟然有这么一双锐利的眼神。
玛莉雅伸长了大腿，如同弹簧一样跃出。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借着这股惯性，玛莉雅再度挥剑。
高洁金黄的圣洁光芒，凝聚在剑身，然后，玛莉雅将它打出。那是一道弧形的半月状剑气，直勾勾地朝着哈姆的头上袭来。
刺啦！
红色的羽毛被折断，以肉眼不能直视的速度打入雪中，溅起三尺雪花。
“这一招，是至圣斩，圣骑士的技能。”佩蒂走出大门，便见到了这一招。
他头皮发麻。
哈姆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喃喃自语道：“什么妖法？”
恐惧，让他失去了战斗意志。玛莉雅断言。趁热打铁，下一击，决定胜负。
刺！
玛莉雅出剑，击中了哈姆的头盔缝隙。
“不会吧！下死手？！”众人惊呼，“这个修女什么来头？”
玛莉雅当然不会下死手，她只是给对方一个教训。
手腕发力，剑尖倾斜，卡住缝隙，然后向上一挑。
头盔飞起，然后“当啷”一声落在雪地上。哈姆的脸暴露在了玛莉雅面前——一头肥猪的丑脸。
“别杀我！”猪脸哭哭啼啼，四肢不自觉地护住身体，裆部似乎有什么热气腾腾的液体在释放。
“啪！”玛莉雅当然不打算杀人，只是给这个不知好歹，不懂礼节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殷红的巴掌印，就是最好的惩罚。
玛莉雅收剑入鞘，冷冷地斜视道：“滚！”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哈姆磕头如捣蒜，连滚带爬，一溜烟似的离开了。
然而，哈姆刚走了几步，就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他不敢惹的人。
银色的板甲，蓝色的披风，和他的头盔类似的造型，只不过插着蓝色羽毛的头盔。
对方揭开面甲，主动示好：“真没有想到，神迹大教堂藏龙卧虎，居然还有这样厉害的修女存在。”
那是哈姆最熟悉的靠山：“凯恩老大！你来了。”
凯恩可不在乎这个如同丧家之犬的副手，一脚踢中他的屁股：“赶紧归队，你这头蠢猪。大教堂的事情，是你理亏——至于打不过修女，倒是可以理解——整个维斯瓦王国里，没几个人见过驱魔修女。”
玛莉雅颇为理解地点头，对方显然才是这队卫兵的真正首领，而且了解讴明教会的结构——修女们并非都是处于辅助地位的团体，那些受过军事训练，具有作战能力的驱魔修女在帝国也非罕见，但维斯瓦王国这个穷乡僻壤除外。
自己过去经受的那些教育，也很难说父亲有没有把自己培养为驱魔修女的心思。
可叹物是人非。玛莉雅心想。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凯恩，白树镇卫队队长。”蓝色披风飞扬，男子开口，目光炯炯，“我家女儿多亏你们照顾了。”
嗯？玛莉雅初来乍到，自然不懂其中渊源。
“哈哈，那是，贝拉是个好孩子。”佩蒂主教及时上场，打破僵局，“都是教会的安排嘛，有个会打架的修女帮忙，就不用劳烦你们耽误公务嘛。”
两人握手。
但凯恩显然事出有因：“寒暄话就不说了——贵教堂最好还是把那个朝圣者带来好了，这娘们骑着毛驴到了广场发疯，和工人们打了起来，说什么神圣遗物不可侵犯。我们只是遵循律法而已。”
“你是说，蕾姬娜？她真的犯法了。”玛莉雅不确定，开口问道。
凯恩点头：“是的，即使她是朝圣者，也没有躲在教堂里逃避罪行的理由。想必主教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自然。”佩蒂邀请，“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去，亲自逮捕那个人。”
如果蕾姬娜事出有因，那么这件事情，也是玛莉雅这一方理亏了。
哗啦啦！镣铐和铁链就这样拴住了蕾姬娜的双手和脖颈，被凯恩带走了。
“小修女，记住女神对我们的教诲，永远不要，抛弃光明……”
使者两字还没出口，凯恩用力一扯，蕾姬娜乖乖伏地受审。
“带走，进地牢。”凯恩示意手下人押送她。
败在玛莉雅手上的哈姆格外卖力，甚至有功夫斜着眼镜蔑视地瞄了玛莉雅一眼。
风波过去以后，凯恩似乎还想要留在教堂里享受一杯热茶，向女神祷告，以及见见女儿。
佩蒂自然答应了：“也好——玛莉雅，烧水，为客人沏茶。”
热水与香草和薄荷叶子交织，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玛莉雅收起盘子，远远地离开了，但凯恩倒是注意到了这个打败了哈姆的修女，主动发话。
“你的剑术很不错，至圣斩的风姿，真像二十年前亚索尔在此击败恶魔大公雷德蒙的样子——你在你的老家里，学的是哪位剑术大师？”
玛莉雅一惊，半句话都说不出。
“没什么，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二十年前我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鬼，躲在废墟里见过亚索尔和队友们消灭恶魔的样子而已。而且你用的那把剑——有点眼熟。”
“是教廷统一分发的。”玛莉雅不愿意把秘密透露给陌生人，离开了，“茶水喝完了告诉我一声，我来收茶具。”
玛莉雅与一位蹦蹦跳跳的小修女擦肩而过。
这位修女的年纪十岁不到，双眼缠着纱布，体内却充满活力，摸索着墙壁，嗅闻着凯恩的气息，最终扑到了他怀里。
“爸爸！”
玛莉雅苦笑，看着对方尽享天伦之乐——凯恩，应该是个好人吧？一个同样信仰女神，甚至还有个在教堂的女儿。
真好啊。
玛莉雅转身，加快步伐离去。
只要移动得越快，眼角的泪珠就不会挂在身上！
父亲，你还好吗？你真的，不能回到我身边吗？
她隐约有些嫉妒这个盲眼修女娃娃了——她没有眼睛，却和父亲在一起。玛莉雅有眼睛，却和父亲离别千里。
佩蒂的注意力并不在虔诚的凯恩身上，他露出某种阴郁的神情，对玛莉雅今天展现的种种，都感到害怕。
夜，邪恶向乌鸦叙述了一切。
乌鸦同样变成了女人的模样，在窗台坐着，晃着二郎腿，居高临下，趾高气扬，聆听部下的汇报。
“小的可不知道目标居然恢复了释放神术的能力！”米米克的不定形躯体颤抖，恐惧和愤怒兼有，“克洛斯大人，你要知道，我们拟态怪没有战斗力，她一个至圣斩劈过去，我就灰飞烟灭了。这具宿主的记忆里，可没有说那个丫头恢复神术的消息。”
女人耸肩：“要怪就要怪心急的兽人汗波尔格吧，当初是我们下了订单要半路截杀讴明教会的队伍，抢走玛莉雅，但兽人无能，让卡斯克人钻了空子，还好玛莉雅不够聪明，是个贪吃，随遇而安的蠢蛋，这才没有发现更加糟糕的事情。”
“可我真的害怕！原计划里可没有这一段！”米米克申辩。
“的确，鱼死网破，这条大鱼可是长着獠牙的鲨鱼。”女人说，“但博取她的信任，放松警惕，还是做得到的吧。就算是鲨鱼，一旦上了陆地，就是盘中餐——相比之下，今天早上闯入教堂的蕾姬娜，是个更加糟糕的事情。”
“朝圣者的确不好对付，按照原计划，伯爵会配合我们，打着施工的招牌尽早准备陷阱——只要没了光明使者护身，玛莉雅自然就和拔了牙的狮子一样。但是，大卫戴伯爵的速度显然比计划里慢了半拍啊。”米米克吐槽，“我需要一些时间缓住玛莉雅，取得信任。”
“她要真的是朝圣者就好咯！”女人突然发话，“米米克，当年的战争里，你还是个没有被孵化的拟态怪卵，不知道隐情。那个女人，恐怕是天大的麻烦。”
“什么意思，大人？”
女人不语，抛下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羽毛落地，幻化为一副高大的武士身躯，蒙面，双手各拿着一柄匕首。
“那个自称蕾姬娜的骗子，要在监牢里杀掉，以绝后患——二十年前是这样的，二十年后亦然。”女人斩钉截铁，“又是一个分身，足够对付她了。”
“克洛斯大人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