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火,吞噬了这片曾经奴役无辜生灵的炼狱。
无数兽人的遗体同样在那里,浇满了油,一把火烧成飞灰。
气氛一片肃穆。
沃洛科夫望着灰烬和烟尘朝着遥远的东方草原上缓缓扩散,如同一面宣扬着胜利的旗帜。
“结束了吗?”沃洛科夫本人也不确定。
他转头望向乔什。
不,准确的说,是以为自己叫乔什的,白树镇主教,佩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莉雅小姐她……”沃洛科夫首先询问的,便是自己心上人的事情。
“咳咳,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我被背叛了。”佩蒂尴尬地挠头。
佩蒂,七勇者之一的盖乌斯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却在白树镇教堂的经营中,遭到了陷害。
事情的起因是他在几年前收留了一名魅魔少女作修女。
那个女孩叫做阿萝拉,来自人类帝国南部山地的巴特利亚,出身贫困,在帝国王都艾莎齐佩勒的风俗业中,与某个魅魔达成了秘密的交易,转化为一名低等级魅魔。
她循着某种命令而来,在神迹大教堂避难——她那惹人垂怜的面容和泪水,都是伪装。
或许是秘密收留魅魔作为修女的事情被师父盖乌斯注意到了,盖乌斯也以为,佩蒂主教能够保护那些魅魔女孩安全,能收留阿萝拉,就能收留玛莉雅。
但阿萝拉怀有某种邪恶,与玛莉雅完全不同——所以,阿萝拉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佩蒂,在森林里与某种邪恶合作,夺取了佩蒂的一切,让他变成了一个毫无智慧的傻子,游荡在森林里,直到被沃洛科夫率领的卡斯克人发现。
“我必须立刻赶到白树镇,玛莉雅正在陷阱之中,而不自知。”佩蒂说,脸上尽是焦虑,“如果有一匹快马,那就好了。”
沃洛科夫点头:“我会安排两匹——我也得去一趟,玛莉雅,是我的女人,别人不可以动她。”
“哦?”佩蒂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笑什么笑?玛莉雅是我从兽人囚车里救出来的,她当然是我的女人了——还有我爹立下的娃娃亲做证据。”沃洛科夫强词夺理。
“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佩蒂耸肩,大笑离去。
佩蒂毕竟是盖乌斯的学生,临危不惧,还充满了独特的幽默感。
两人只花了三天不到的时日,就回到了扎波德勒,进行一次短暂的休息。
大部队尚未回归,留守在扎波德勒驻地的是老骑士巴斯坦——他向沃洛科夫介绍了一名老熟人。
金色的长发与金色的眼眸,沃洛科夫忽然想起那是曾经在白树镇有过一面之缘的,蕾姬娜。
但蕾姬娜耸肩,表示那只是一个化名,斯特罗姆之子似乎把七勇者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这位是来自埃律西昂大地的龙人族少女,普洛法西雅,预言家和使者。七勇者之一,也是,二十年前曾经与令尊并肩作战之人。”巴斯坦解释,“沃洛科夫,我想,这一年,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时日。”
“还有一个月不到就是女神降临节,再之后就是新年——讴明纪800年,换言之,这是人类帝国在精灵族废墟上建立,尊崇讴明教会的八百周年,八个世纪以来,人类从野蛮走向了文明,甚至捍卫了自己的主宰地位,同魔族入侵者作战。”普洛法西雅耸肩,“作为一只龙,我见识得足够了,让我们长话短说好了,沃洛科夫,玛莉雅希望能再见到你一面。”
“玛莉雅她,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沃洛科夫开门见山,“我是不是,又要去救她?”
“或许是,她沉湎在敌人布下的陷阱里,没法脱身。”普洛法西雅点头,旋即把目光投向佩蒂主教,“受害者,就在我们面前,不是吗?”
“别揭短了。”佩蒂挠头,“我被一只魅魔修女——诶,不是玛莉雅,是阿萝拉,一个装作无辜却满肚子坏水的家伙,给暗算了。”
“所以,玛莉雅用尽全力想要取的白树镇,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沃洛科夫恍然大悟。
佩蒂点头:“这件事的疑点有很多,从玛莉雅护送圣剑光明使者抵达白树镇半路上被兽人们截胡,再到我,白树镇的主教被偷天换日,一个秘密的陷阱正在维斯瓦王国布下,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魔族的布局,绝不是一时兴起的,而是设局多年,在这一时刻收网。”
沃洛科夫听完以后更加焦虑了,他皱着眉头,恨不得现在就要离开似的。
普洛法西雅笑嘻嘻道:“好一个痴情郎哟——你知道玛莉雅给了你什么东西吗?”
洁白修长的丝袜,在龙人族少女的手上飘荡,如同一面旗帜。
我嘞个去!?
佩蒂捂脸:“玛莉雅小姐我还没见过面——见过的时候我的脑子还是傻的,我不记得玛莉雅小姐是这种……热情活泼的人?”
“行了行了,沃洛科夫,你别闻了——也别舔,想及早见到玛莉雅,就跟着我!”
普洛法西雅示意两人来到开阔的地方。
然后,普洛法西雅化身为龙。
完全形态的龙,然而,那瑰丽的鳞片和优美的曲线,依旧展示出了普洛法西雅的美丽高贵。
金色的巨龙张口,依旧是那熟悉的话语:“不必浪费马匹——在龙的羽翼之上驰骋,大地将永远臣服。”
骑……骑龙?
沃洛科夫咽了咽口水——哪个男孩子没有驾驭巨龙,翱翔天空的白日梦呢?
而眼下,就有一个梦想成真的机会。
“沃洛科夫,发什么呆啊——快上去,龙背上可没有几个好位子,先到先得!”佩蒂主教早早地坐在了最好的位置上,居高临下,朝地上的沃洛科夫大喊。
飞行的滋味,少有人能体会,而沃洛科夫确确实实做到了——随着龙族振翅高飞,熟悉的扎波德勒据点已经变成了目光尽头遥不可及的一堆黑点,肩膀旁是白色的云朵与他依偎!
按照这个速度,白树镇三日之内,必能抵达。
与此同时,被三人紧紧牵挂着命运的玛莉雅,又在做什么呢?
正在为面见白树镇伯爵,韦尔真家族的大卫戴伯爵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阿萝拉扯紧了玛莉雅身上的腰带,努力让她展示出最漂亮的细腰——虽然修女讲究朴素的生活,但面见伯爵这样的高贵之人,应当打扮得体一些。
“哦,佩蒂主教真会麻烦人,沃洛科夫那样尊贵的王国储君,我都见过,一个伯爵,何须这么麻烦?”
玛莉雅抱怨,而阿萝拉只是协助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这让玛莉雅多少有些不自在,自己不是什么公主,不必让自家的修女姐妹像个仆人一样,给她穿衣打扮,这反而显得玛莉雅有些傲慢罢了。
“那个,胸针还是我来带上吧,不麻烦您。”玛莉雅试图打手势制止阿萝拉的殷勤——即使这是佩蒂主教的命令。
胸针,自然是上次在奇丘林卡斯克人据点,与巴赫丹等人用餐时,黑羽商会的梅尔薇小姐分发的伴手礼,胸针上是金闪闪的乌鸦徽章。
“这是主教大人的意见,因为接见伯爵的除了你以外,商会的梅尔薇小姐也会在场,一枚胸针,能提供很好的信任感。”阿萝拉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说服玛莉雅,还是说服自己。
玛莉雅无奈,在镜子中看着阿萝拉把那枚胸针安放在自己的胸口,熠熠生辉。
那么,她终于可以在这年冬天的年尾,把光明使者这把剑交还,完成盖乌斯的任务吗?
但另一方面,普洛法西雅希望她能暂缓,让沃洛科夫接替圣剑的持有。
玛莉雅很想知道其中的区别——只是把圣剑归还寄存在白树镇的铸剑广场上,二十年前七勇者之一的布伦丹·战锤为家父亚索尔打造圣剑之地,以此开始,以此结束,又有什么区别呢?
玛莉雅在阿萝拉的陪同下,上了伯爵提供的马车,从神迹大教堂抵达铸剑广场,是一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路程。
驾驭马车,以及接见两位修女的,是伯爵的管家,欧姆斯特,一个了无生机的老头子,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又长满了老人斑,但是眼神出乎意料地坚毅精神,仿佛能把玛莉雅和阿萝拉看穿似的。
“伯爵大人,对玛莉雅小姐您,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