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阴影,笼罩着烈火肆虐的教堂废墟上。
伴随着灰烬和硫磺刺鼻气息的,是恶魔大公雷德蒙的傲慢话语。
“一把被限制力量的剑,是没法杀死恶魔的。”
公牛般的头颅垂下,这位恶魔大公讥笑大地上的众人,仰赖翅膀,他掌握着绝对的空中优势。
没错,三位女神对光明使者的力量进行了限制,否则阿萝拉早就在偷偷携带的路上被烧成渣渣了。
但这样一来,它就没有办法做到,击败复苏的恶魔了。
“真是棋差一着!”佩蒂跺脚。拥有制空权恶魔大公躲避了战斗,而我方唯一拥有空中优势的只有两名,普萝法希雅和阿萝拉,前者还在和克洛斯在天空上缠斗不休,后者则体力不支——虽然光明使者没有彻底杀死魅魔,但也把她的精力消耗殆尽。
“我一定,要宰了你。”沃洛科夫沉迷于血脉中的力量,那种完全异于常人的弹跳力和反应能力,居然让他得以爬上教堂的断柱和窗台,试图追上高空上的恶魔。
佩蒂头都大了。
看样子,唯一可行的出路,是先协助普萝法希雅解决克洛斯。
无独有偶,克洛斯也对沃洛科夫的意外感到一丝恐惧。
乌鸦恶魔扑打双翅,无数黑色的羽毛遮蔽了龙人族少女的视线——克洛斯张开五指,试图对沃洛科夫发动可耻的偷袭。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奇怪,沃洛科夫当初不也收下了伴手礼吗?”变故陡生,就连一向机敏的克洛斯也愣住了。
胸针伴手礼,一开始就是克洛斯的计划范围之内——佩戴者相当于自找了一个麻烦,只要施法者乐意,就能随时召唤闪电和其他黑暗狂暴的魔法力量,将佩戴者瞬间制服。
起初他就是用这招对付玛莉雅的,在关键的谈判中大放异彩。
但怎么对沃洛科夫没有用呢?
因为沃洛科夫在拿到胸针的第一时间就把它拿去换钱买小蛋糕讨玛莉雅欢心了。
“天天想着歪门邪道!”普萝法希雅一爪子袭来,捉住了克洛斯的天灵盖——然后重重往下一压!
交战的时候,可不能分心。
普萝法希雅,解决了克洛斯,第一个问题迎刃而解。
“小主教,别愣了,快去救玛莉雅!”龙人族少女朝着佩蒂呼喊。
佩蒂快步赶来,试图救下被拘束的玛莉雅——那些铁青色的镣铐和布满荆棘的十字架,在少女的身上留下了血红的烙印,将纯洁的修女服饰撕扯为碎片。
只可惜,又棋差一着。
佩蒂的手刚想扯开锁链,便感受到一股可怖的魔族邪恶力量盘踞在,如同毒蛇一般,对任何入侵者都要反咬一口。
紫黑色的法阵突然闪出,强悍的魔法力量如同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幸亏佩蒂眼疾手快,施加了圣盾术。
金色的护盾劈开了洪水般肆虐的力量,但主教也被搞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即使被普洛法西雅压制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克洛斯依旧张开了大嘴,狠狠嘲笑道:“没有用的,玛莉雅小姐的转化仪式已经发起了,没有什么东西能终结它——很快,你们见到的,就是真正的魔族公主了。”
“绝不!”玛莉雅艰难吐词,“我好不容易来到了白树镇,在此之前遇到了那么多的伙伴,还有我的爱人,虽然有些不着调的沃洛科夫……我……”
普洛法西雅心如刀绞,她咬牙,将克洛斯的大脸直接往地板上砸去:“主教,你看好这个家伙,我去找沃洛科夫!”
沉浸在风暴之血力量的少年,已经攀爬上了教堂顶端,就在恶魔大公雷德蒙一飞冲天,给教堂留了一个口子——沃洛科夫,已经爬到了那里,砖瓦和天际的边缘。
他的脚下,是十余米的高空。
“小子,你居然能追到这里?”雷德蒙注意到对方眼里的渴望。
那是对战斗和复仇的渴望。
“二十年前,你的那个老爹就是这么看着我的——那个叫做亚索尔的佩剑,也在你手上。”
恶魔大公舔了舔嘴唇,手上的两幅熔岩弯刀陡然烧起了大火,双蹄落下,翅膀收起。
雷德蒙同样降落在了教堂顶端,想要亲手与对方交战。
首先是死一般的沉默,双方都不愿意率先出击,泄露破绽。
这种情况下,谁心急,谁先踏出第一步。
一方是年轻的少年王储,另一方则是暴戾残酷的恶魔贵族。
答案不言自明。
随着呼啸的冬风,沃洛科夫步伐疾驰,朝着恶魔的底盘,挥舞着光明使者。
“咚咚!”
恶魔的两只弯刀交叉,做出防御的姿态,将这迅猛的攻击彻底拦下。
熔岩双刀的温度很高,即使是冬季,沃洛科夫的额头也开始冒出不少汗水。
“你身上的确有斯特罗姆的样子——是那个家伙的娃子,但是呢……”恶魔露出了捉摸不透的微笑。
黑色的尾巴从雷德蒙的两腿之间穿过,划着奇怪的符号。
对方想要施法,进行一次无耻的偷袭!
不讲武德!
恶魔大公哈哈大笑,像看看这个毛头小子是怎么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狱烈火中烧得骨头都找不到。
然而,他也棋差一着。
比施法速度更快的,是普洛法西雅的双翼。
如同盾牌,保护了沃洛科夫。
“傻小子……”普洛法西雅少见地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说到底,这是我们老一辈勇者的错误,现在却要让孩子们来偿还——罪过啊。”
“放开我!我还能打!”沃洛科夫扭动身子,试图继续战斗。
龙人族少女只投给他一个悲哀的表情:“孩子,你的任务和使命,在教堂下,而非空中。”
羽毛张开,少年急速坠落。
接住他的人,是阿萝拉。
虽然不能参加战斗,但打杂的事情,还是可以干的。这位低级魅魔坦白,脸色苍白。
光明使者对邪恶生物的损害,还是太大了。
沃洛科夫青筋暴起:“不对,这不公平——为什么光明使者不能用来对付真正的恶魔,却要在无辜之人的身上作威作福,它过去灼烧的是玛莉雅,现在又是改邪归正的朋友——为什么?”
“因为仪式还不完全!”佩蒂一边用整个身体压制住克洛斯,一边朝沃洛科夫发话,“你们两个快过来,只有真正完成了仪式,解封圣剑的力量,才有胜利的可能。”
沃洛科夫硬着头皮,但他还是没法忍受眼前的样子。
“哗啦!”
他一剑砍断了十字架,抱住了玛莉雅。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知道你会遭到这样的事情。”
少年的心都要碎了,他最对不起的,就是玛莉雅。
玛莉雅原本逐渐变得猩红的眼眸,忽然停止了变化。
湛蓝色的双目盯着沃洛科夫:“谢谢你,其实我……”
“也,爱,你。”
话语声越来越弱小,直到细微不可听。
黑暗的力量忽然笼罩住了玛莉雅全身。
克洛斯再度大放厥词:“哈哈,仪式终于开始了——比你们的速度更快。”
黑色的丝线再度包裹住了玛莉雅,就在沃洛科夫的怀里,被锁链拘束,被荆棘折磨的玛莉雅,即将被包裹为一颗茧。
“请你,杀了我。用鲜血,为下一代持剑人,铺路。”
这是玛莉雅最后的话语。
沃洛科夫的嘶吼声,响彻了整座教堂废墟,即使在遥远的地方,也依稀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