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的请求为众人带来了新的消息和目标。
唯一的问题,是玛莉雅还是割舍不下白树镇。
毕竟,被恶魔毁掉的无辜城镇,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带来的。
“你没必要这么自责,说起来也是我们的疏忽——魔族为了他们的野心布局之深刻,本来就很难预防,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主教耸肩,“这里有我和代理镇长凯恩在,白树镇会活下去的。”
“至于说你关心的那些问题——大不了去找精灵族借种子和沃土嘛。”普萝法希雅伸了个懒腰,“我也好久没见着精灵族的族长,凯莉斯汀女士了。”
的确,在整个白树镇里,玛莉雅最应该感谢的,就是这位敢爱敢恨的普萝法希雅小姐了。
她既对魔族的余党野心家报以最深刻的怀疑,又对玛莉雅的父亲勇者亚索尔怀着最炽烈的敬爱,即使这多少有些欺负玛莉雅了。
“从精灵族那里得到种子和肥沃的魔力土壤,就能解决来年开春的问题?”佩蒂的手指头在下巴摩挲,“听上去是个好计划,就是不知道精灵族是什么态度。”
枫叶闷哼了一声:“只要你们能协助我们击败这股莫名其妙到来的兽人入侵者,我想族长大人会同意的——凯莉斯汀大人也很想见一见亚索尔的女儿,有很多事情,都值得当面谈谈。”
没办法,谁叫她一开始就救下了凯莉斯汀和埃利奥特的独生女儿琥珀呢。玛莉雅两手一摊。
既然同意了这次求援,那么唯一要准备的就是出发时间和出发人手选择。
佩蒂选择了留下,身为当地主教可没有离开的理由。
但玛莉雅……说实在的,帝国那边对贤者盖乌斯的处理,尚且不知道真假——但玛莉雅……
“既然三女神一致选择原谅你的罪责,并赐予你全新的身份,那么,你就是自由的。”主教和蔼道。
得到了主教的给,那么玛莉雅自然准备收起行囊,准备出发。
追随她的自然是沃洛科夫和阿萝拉。
沃洛科夫不必多说,卓尔拉的悲剧是他的疏忽导致的。
而阿萝拉么……
“我已经算是魔界的叛徒了。去哪里都不方便,我以后就跟着玛莉雅大人了。”她朝玛莉雅鞠躬:“我的长矛为您所用。”
多一个帮手,当然是好事——而且这让玛莉雅想到了琥珀,那位半精灵少女同样在一开始选择成为玛莉雅的随从。
她为效忠者准备了拥抱。
老一辈人当中,普萝法希雅和克利翁是一定要去的:前者是因为当年的战斗情谊,后者嘛……
“别问了别问了。偶和精灵那边有点交情,但不多。”这位德鲁伊贤者开口。
“呵,玛莉雅,你不必当面问,问凯莉斯汀大人也可以的。”枫叶打消了玛莉雅的好奇,“凯莉斯汀大人特别想见你一面。”
嗯!
新的冒险开启,也不止玛莉雅众人。
在一架空荡荡的驴车上,坐着两个人。
一人带着奇怪的乌鸦面具和高礼帽,自然是克洛斯——眼见得商会储备被榨干,大家也觉得留他没什么用处,就让他滚蛋,但是记得要把物资送到白树镇,以魔界公主莉莉丝的名义!
恶魔少见地碰了钉子。
和他同行的,也是一名恶魔契约者,只是没那么显山露水。
白树镇伯爵,大卫戴·韦尔真家族的管家,欧姆斯特,这位秃头老人呵呵一笑,手臂爆开,露出的自然是野兽的爪牙。
“你也忍不住炸开了?这不好,雷德蒙给了我们一个坏的榜样。”克洛斯愤愤不平,“这样的侮辱,我不想再遇到了。”
“不想着报复吗?现在的你可不像我记忆里的克洛斯了。”
老人的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属于他的声音,而是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嗓音,沉闷雄厚。
“寄居在老头子身上,就不要染上嘴巴碎的毛病!”克洛斯摇头,“野兽与蛮荒之神马拉尔,闭上你的狗嘴巴。”
克洛斯愤愤不平,指了指空荡荡的驴车上,唯一的“宝贝”
“我们绝不要打扰了公主的休息!”
驴车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半块当初被沃洛科夫切下来的“蚕茧”,那是圣剑光明使者一分为二,把玛莉雅的光明与黑暗部分撕裂下来的结果。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狼狈如同丧家之犬的克洛斯,居然会偷偷带走,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也不止他们。
在人类帝国边疆的一处小镇上,来了一个奇怪的访客。
他没有停留在吵杂的酒馆,手执拐杖,直奔码头而来。
冬日,是水手们休假,纵情享受节日和酒精的时节,码头上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看护船只的老大爷,穿着大衣,在摇椅上一边抽烟斗,一边睡大觉。
那人的身体隐藏在肮脏的斗篷里,看不出模样。
“我找席沃斯船长——他人在哪里?”奇怪的访客摇醒了看船的老人,询问。
老人自然不喜欢打扰他睡觉的不速之客,摆了摆手,示意席沃斯的位置后又转身睡去。
船长席沃斯端坐在灯塔高处的房间里,整个镇子里,有他一半的股份。
毕竟,席沃斯也是二十多年前一个勇敢的水手,在关键时刻带着弟兄们,载着一船粮食渡过了魔族的封锁,支援了东方战争的勇敢之人,有的人会指责他们是走私者,但帝国在战后赐予的财富和地位足以证明,他们至少在投资方面,是正确的。
现在的席沃斯贵为一座沿海小镇的自治领男爵,坐在灯塔上办公,足以俯瞰他的过去和未来——无论是带来荣华富贵的舰队和水手弟兄,还是整座赐予给他的小镇,要知道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滩涂地,海盗的走私聚点。
是灯塔的门卫打断了他的回忆。
“大人,一名乞丐想要见您。”门卫颤颤巍巍,瘸着腿走来,把一枚金戒指扔到了桌边。
席沃斯不会因为一面之词就下达逐客令,他先是打量了门卫好一会,才发问:“杰里克,你好歹也是镇子里少见的战士好手,怎么被一个乞丐打得遍体鳞伤呢?我看,是你们见他衣衫褴褛,想拦住那个家伙,结果被他用一根随身的棍子打开花了吧。”
门卫苦笑:“大人,别说了——这是他想要见您的一点说法,他说金戒指能证明他和您之间的一点渊源。”
席沃斯耸肩,但手指头一摸到金戒指,发觉其中的纹章后,脸色为之一骇:“那个,把他请进来!你和其他人守在门外,关严实些!”
门卫照做了。
那名奇怪的访客什么礼节也没有,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一双苍老的眼镜直勾勾盯着席沃斯。
就像他以前那样。席沃斯感叹,这位老朋友一向如此。
“你把这枚金戒指收回去吧——魔界的宝贝确实值钱,但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来花!”席沃斯耸肩,“亚索尔,你娶了一个魔族公主当老婆。结果人家跑了,把你送到了宗教裁判所服刑,你知道错了吧?”
对方没有辩解:“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女儿,玛莉雅。”
席沃斯叹气:“你应该先关注一下你自己!你现在可是通缉犯,连盖乌斯贤者遭到嫌疑被拘捕的消息都传来了。我当年是和你见过面的,知道你们这帮人的脾气,讲义气,却脑子一根筋!”
“多说无益——我现在找您,只是为了一件事。”亚索尔开口,“能不能带我去维斯瓦王国,我想要知道我女儿是死是活,白树镇,一点消息也没有!”
席沃斯为他倒了一杯水:“冷静,老兄,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知道你的焦虑,可是,我要是背着帝国送一个通缉犯流亡国外,我的地位也保不住,讴明教会新来的那个主教,阿维尼翁麾下的审判官就像是灰色的野狗那么恶心!”
“放心好了,我一个字也不会说——你也不必只带我去,开一条货船去维斯瓦王国,让我躲在里面,也不是不可以。”
席沃斯面露难色:“我尽力吧——其实,维斯瓦王国那边也很奇怪,艾美拉尼亚那边的贵族,也就是波雅尔们,似乎和维特亚兹王闹得很僵……这都怪斯特罗姆陛下英年早逝啊。他的妻子本来就是艾美拉尼亚波雅尔的独生女……”
“身为勇者,我绝不会被一点困难就吓倒的。”亚索尔重新把金戒指塞进了席沃斯怀里,“我必须去。”
但席沃斯拒绝了。
“我帮你,因为我敬佩你是英雄——一枚金戒指,我可不稀罕。”席沃斯说,“你在这里稍微休息,我去安排船只——话说,你从宗教裁判所逃到这里,也真是不容易。”
“那只是我的来时路而已。”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