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联军的本阵之中，由骸骨和腐木搭建的高台上，伽修优雅地倚坐在一张由巨大猛犸头骨雕琢而成的座位。
他手中那根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手杖轻轻点地，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那张英俊妖异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深邃的黑眸与熔金色的竖瞳扫视着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无边无际的亡灵大军。
“闲着也是闲着，来给大家讲点我老家的特产笑话吧。”
亡灵们纷纷把目光看向了他，似乎打算听一听他从地狱带来的笑话。
“烈阳教会的神父在给小男孩驱魔的时候高喊‘恶魔！快滚出他的身体！’然后恶魔回答说‘你先出去！’哈哈哈哈，怎么样，好笑吗？”
“……”
很显然，这些亡灵并没有那样的幽默细胞。
不过伽修也不恼，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从那个弱智的亡灵之神手里借来这些军队，现在倒是快要用上了。
作为一个恶魔，他在某些角度的想法跟卢修斯是一样的，这些亡灵作为战士确实很出色，但是如果是作为工人，那效果会更加夸张。
只要这一场战斗赢下，那些圣教军被作为祭品投入祭坛。
破封而出的癫狂之神会吸引走人间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而他可以顺势奴役这些被抽调过来的亡灵，只需要几年的时候，就可以积攒恐怖的力量。
不管是以这样的力量去横推地狱，还是征伐深渊，甚至是统治人间，都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他知道一个其他魔神想都不敢想的秘密……
几位形态各异、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亡灵领主恭敬地侍立两旁。
它们有的是身披厚重骨甲、魂火如同熔岩般燃烧的骸骨巨人；有的是缠绕着腐烂藤蔓、散发着瘟疫气息的腐烂树妖；还有的是由无数细小骸骨拼凑而成、不断蠕动变形的聚合体……
伽修的声音温和悦耳，带着奇特的韵律。
“诸位，圣教军已经抵达前线，如同被蜜糖吸引的飞蛾。他们傲慢地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这里，才是为他们准备的坟场。”
他手杖一挥，一道由魔气构成的、巨大的战场态势图在半空中展开。
图上清晰地显示着圣教军那如同光点般耀眼的营地，以及亡灵联军如同黑色海洋般的包围圈。
“按照计划，我们将继续收缩包围圈，制造压力，但避免决战。耐心等待这支圣教军一头扎进我们的陷阱。至于那支带着‘诱饵’逃跑的小老鼠，不必担心。她们逃不出永夜帷幕。等解决了圣教军主力，她们不过是饭后甜点。”
亡灵领主们发出沉闷的嘶吼或低沉的嗡鸣，表示赞同。它们贪婪的目光扫过圣教军营地，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纯净灵魂被撕裂、吞噬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骷髅跌跌撞撞地冲上指挥台：“伽修大人！还有各位领主大人！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这么惊慌？不着急，慢慢说。”
“我们向后方撒出去的信使和斥候部队全部失联了。”
“什么？！”一个骸骨巨人领主发出沉闷的咆哮，震得指挥台微微颤抖。
伽修微微眯眼，目光投在他投影出来的地图上。
向后方蔓延出去的光点被他删除掉，然后再看上去，他所在的亡灵联军本阵，跟后面还在赶来的亡灵领主们之间，出现了一条诡异的黑。
腐烂树灵道:“不可能！永夜帷幕深处，生灵无法长时间承受死亡以太的侵蚀，除了亡灵，怎么可能有活人无声无息地潜伏？”
骷髅巨人用不大的脑容量想了想，看向远处圣教军营地那如同灯塔般耀眼的圣光壁垒，“难道是圣教军的奇兵？不！不可能！他们的圣光壁垒一直亮着，主力都在那里！而且这种战斗风格，不像圣教军！”
伽修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些亡灵领主。
“伽修大人！”
另一个亡灵传令兵仓皇跑来，“报告！那支带着‘诱饵’的人类小队，她们趁着我们后方混乱，从包围圈的薄弱点突围出去，已经逃远了！”
亡灵领主们的争论更大声了，有的说他们的计划被洞悉，现在应该撤退，有的说他们应该立刻动身，打那支圣教军一个措手不及……
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群亡灵，就是没有说出解决方案的。
毕竟，他们连地狱笑话都听不懂呢。
伽修缓缓站起身，动作依旧优雅，但周身弥漫的魔气骤然变得粘稠、冰冷，如同实质的寒冰。
他目光扫过两名传令兵和争论的领主，声音温和，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安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整个指挥台瞬间陷入死寂。亡灵领主们魂火一滞，连藤蔓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伽修的目光重新落回投影地图。他红宝石手杖轻点，那片代表失联区域的空白被标记为深沉的暗红色。
“怎么就这样刚刚好呢，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他的竖瞳扫过下方领主：“收缩包围圈，维持对圣教军压力。另外，在加强本阵防御，重点警戒后方通道的同时，派出最精锐的亡灵刺客与巫师，组成侦察队去找在后方活跃的敌人，这件事可千万别搞砸了。”
“是！”亡灵领主们齐声应道，魂火闪烁，迅速执行命令。
伽修的目光最后落在那片暗红色的标记区域，又转向远处圣教军稳如磐石的营地。圣光壁垒璀璨依旧。
“圣教军按兵不动……”伽修心中低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红宝石上摩挲，“在等这支‘第三方’？还是……另有后手？”
他英俊的脸上，慵懒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平静。
优雅依旧，但优雅之下，是更加冰冷的算计和蓄势待发的风暴。
亡灵联军本阵的气氛，在无声的命令下，变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后方的阴影，圣教军的沉默，都成了这盘棋局上新的、充满未知的变数。
伽修重新坐回猛犸头骨座位上，红宝石手杖再次轻轻点地。
“嗒。”
“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简单了，不过，就当我来到人间的第一幕演出，看看是我更胜一筹，还是人类是否真的那样不可战胜。”
“有趣。”
